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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不是责罚人的时候,沈柏密挥了下手让他起来,道:“母亲,苗姨,你们别急,我这就带人将他们接过来。”
“去,快去。”苗氏含着泪道。
“密儿,若是寓儿真得骨折,抬他时千万要小心,切不可再让他受到伤害。”陶氏脸色苍白地道。
“母亲放心。”沈柏密带着人匆匆而去。
沈丹遐走到陶氏身边,“母亲,小哥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老天不会这么残忍,不会这么残忍的,不会再让寓儿的腿断掉的,不会的。”陶氏泪如雨下。
沈丹遐心念一动,难道前世小哥的腿断掉过?并且没治好,小哥瘸了?
“陶姨,我身边有个擅长接骨的大夫,我这就把他叫来给柏寓接骨,柏寓不会有事的。”徐朗示意常缄去把大夫接过来。
过了一会,沈家的仆从把沈柏寓给抬了进来,沈柏密搀扶着满脸是血的程珝跟在后面,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位姑娘,沈丹遐定睛一看,是定边侯府的大姑娘李云茜。
陶氏看着浑身是血的沈柏寓,与梦中沈柏寓出事时的画面重叠,“寓儿啊!”哭喊着就要扑过去。吓得沈丹遐赶紧抱住她,“母亲不可以,母亲不可以,您这样会加重小哥伤势的。”
陶氏恢复了些许理智,虽没再扑向沈柏寓,却依然止不住眼泪,一直在哭。沈柏寓已然痛得昏迷了过去,程珝是清醒的,只是他那情形看着也不怎么好,苗氏颤声问道:“珝儿,你伤在哪儿?”
“母亲,我都是皮外伤。”程珝在凳子上坐下。
这时常缄把大夫带了进来,大夫放下药箱,从里面拿出把剪开,去剪沈柏寓左裤腿。袁清音和沈家姐妹避到了隔间去了,沈丹遐怕陶氏承受不住,扶着她没敢避开。
大夫把裤腿剪开,沈柏寓弯曲红肿的腿展露人前,伤口裂开,隐隐可见里面的骨头。陶氏心痛如绞,身子发软,整个人往下泻,沈丹遐和招财根本扶不住她,陶氏瘫坐在地上,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苗氏捂住了嘴,眼泪也落了下来,这情形实在是惨不忍睹。沈丹遐的心也提了起来,这样子能接好吗?能恢复如初吗?
徐朗的手搭在沈丹遐的肩上,道:“他乃是岐伯的后人,能令枯骨生肉。”
沈丹遐扭头看着他,“真的吗?”
徐朗点头,道:“你看他的神情。”
沈丹遐转眸看向那大夫,果见他气定神闲,手在沈柏寓的断腿上按来按去,将沈柏寓的骨头接好,拿出一白色的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伤口处,肉眼可见,伤口的血止住了。大夫又拿出干净的布带和三块夹板,将沈柏寓的断腿给绑上。
“大夫,我儿,他的腿,他的腿……”陶氏不敢问沈柏寓的情况,她害怕答案是她不想听的。
大夫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道:“沈太太,沈公子的伤,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情况还算乐观,好好养着,不会成为瘸子的。沈太太,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几个月内,让他不要下地走路,安心卧床养伤。”
听到不会成为瘸子,陶氏就势跪下了,冲着大夫磕头道:“大夫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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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六月赏荷
大丰朝大夫虽不属贱籍,但社会地位不高,陶氏是出嫁的妇人,品级随夫,是三品淑人,她给大夫下跪磕头,纡尊降贵,但由此可见,她的一片慈母心。
“太太快快请起,这本是我身为大夫应当做的事。”大夫虚扶道。
“母亲,您快起来,让大夫给程小哥看看伤势。”沈丹遐上前去扶陶氏道。
大夫给程珝检查后,确定他真得只是看着吓人,而实际是皮外肉。等大夫给他清理上好药,苗氏心神已定,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个样?”
程珝低头不语,面露愧色。苗氏心中一紧,“程珝,是不是你闯了祸,连累了寓哥儿?”
程珝跪下,似乎默认了。
“你这个孽障。”苗氏愤怒地冲过去要打他。陶洁慢了一步,没拦住,“啪”得一声,程珝的脸上挨了一耳光。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李云茜开口道:“程太太,这事不怪程公子,是我的错。程公子是为了救我,才连累沈公子被人打伤的。”
苗氏停下了打人的动作,眼睛看着李云茜,“你说什么?”
“程珝,你来说是怎么一回事?”徐朗冷静地道。
事情十分简单,李云茜在边疆野惯了,回到锦都,借住在她表叔定国侯府中,十分受约束,总想出门,今日过节,她随表叔一家到护城河畔看龙舟竞渡,她胆大包天的甩掉家人和仆众,在街上闲逛,如是被人给盯上了。程珝路见不平,出手相救,沈柏寓怕程珝吃亏,上前帮忙,被那群人给打断了腿。
“可知道行凶者是谁?”徐朗问道。
“是蔡灿。”程珝和李云茜同声道。他们不认识蔡灿,但沈柏寓认识。
徐朗、沈柏密和沈丹遐恍然大悟,新仇加旧恨,难怪出手如此狠。陶氏派人将李云茜送回定国侯府,抬着仍旧昏迷的沈柏寓回家。
蔡家这一下得罪了三家人,沈程两家,或许不足为惧,但定边侯府和定国侯府却不是好欺负的,蔡灿大胆妄为,居然敢当街强抢民女,可恶!可恨!沈程两家收集蔡灿作恶的罪证,定边侯府和定国侯府联合上书,要求圣上严惩蔡家。
圣上的真爱是赵后,丽嫔不过是碍于祖宗规律,选进来泄欲和开枝散叶的工具而已,虽然她有几分美色,又生有三皇子,但还不能让圣上徇情,于是丽嫔连降三级,成了丽美人,位份比生了三公主的江贵人还要低,成为了后宫生下龙裔中品级最低的人。蔡灿的父亲和两个叔父都受到牵连,成了闲职;蔡灿依律从重处罚,判了流刑。流放之地离定边侯府驻扎的俄多城不远。
半个多月后,三皇子高格为了抓树上的鸟儿,从树上摔下来,把双腿摔断了,御医给他接好了骨,这右腿仍短了一截,彻底绝了他争位的可能性。虽然圣上觉得这四府没有能力将手伸到宫里来,但还是禁卫军秘查了一番,确定这是一起意外,方作罢。
赵后和高榳在得知此事的反应,如出一辙,不屑冷哼,“便宜他了。”这个他指得是谁不言而喻。至于两人是否动了手脚,禁卫军没查出来,那就是没有啰。
知道了蔡家和蔡灿的下场后,沈丹遐就没再关注这件事,五月底,定边侯夫人曹氏从边疆赶回锦都城,休整了两日,就送了请柬到沈府和程府,邀请沈家母女和程家婆媳,六月初十到葫芦塘赏花。葫芦塘形似其名,塘里种满了荷花,每到夏季荷花盛开的时节,层层叠叠的各色荷花竞相开放,塘中有数条采莲船,游人可上船摘荷花采莲子。
六月初十这天,沈家母女、程家婆媳如约而至。曹氏对两人家热情客气,陶氏和苗氏是正宾,定国侯夫人吕氏、永宁侯夫人李氏、仁义伯夫人金氏、昌宁伯夫人武氏是陪客;吕氏带着长子媳王氏、次子媳小吕氏,李氏带着女儿严素馨、金氏带着长子媳吴氏,武氏带女儿张鹋儿,凑成了一大桌人。
王氏、小吕氏、吴氏和陶洁坐一起闲聊,沈丹遐、严素馨和张鹋儿则被李云茜拉出去看荷花钓鱼。李云茜看着水面上的小船,蠢蠢欲动,“我们划船采荷花去。”
张鹋儿也是个爱玩淘气的,立刻赞成,“好啊好啊。”
沈丹遐看着采莲船上的采莲女,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得浅绿色长裙,想起了王昌龄那首《采莲曲》,“荷叶裙罗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对采荷花也心驰神往。
三比一,何况严素馨亦年少,经不起撺掇;四人要了四条船,会享受的沈丹遐,道:“让她们拿钓鱼竿,顺便带点吃的和喝的,泛舟池上,边钓鱼边吃东西边赏荷花,那样才有趣。”
张鹋儿抚掌,“极是极是。”
“照沈姑娘的话去办。”李云茜这个主人家,自当满足客人的要求。
等仆妇们提着四个食盒和四壶茶水过来,四位姑娘各自带着一个婢女上了船,并约定半个时辰后回起点汇合,看谁采的荷花特别?谁钓得鱼儿多?沈丹遐坐在船头,莫失在后面摇着橹。
摇到一个无人处,沈丹遐让莫失把船停下,拿起钓竿穿上鱼饵,将钓线抛进池水中垂钓,握着鱼竿,等了大约五六分钟,仍不见鱼儿上钩,沈丹遐失去了耐心,把鱼竿放在木架上,她把食盒和茶水拿了了过来,喝茶吃糕点。
茶是茉莉花茶,芬芳浓郁,醇甘鲜爽,水色明净,叶片嫩绿。糕点有四样:荷叶饼、花生麻薯、核桃糕和千层甜糕,份量不多,每样四块。沈丹遐一样吃了一块,喝了两杯茶,心满意足的去木架边拿鱼竿,鱼还是没上钩。
沈丹遐噘嘴道:“莫失,摇到那边去,这里没鱼。”
“姑娘,不行,过了这个坎,那边的水会比这边的水深,万一掉下水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莫失忙道。
沈丹遐是肯听人劝的好孩子,于是道:“那就别过坎,沿着这边走,找个鱼多的地方。”
“好的。”莫失摇橹道。
船儿摇,往前行,水平如镜,沈丹遐拿起船桨,“莫失,我来划船,你歇歇。”
“哦。”莫失放下橹,坐在木杌。
沈丹遐拿着桨左划一下,右划一下,嘴里还胡乱地唱道:“我们俩划着船儿,彩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郎有情,得呀得妹有心,就好像两角菱,也是同日生呀,我俩一条心。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妹有心,得呀得郎……”
前面柳树下,有人手持鱼竿在垂钓。沈丹遐定睛一看,哈哈哈,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郎,扬唇笑问道:“前面的少年郎,独坐垂钓可寂寞啊?”
徐朗听到声音,抬眸看了过来,见是沈丹遐,“独坐钓鱼台,静候佳人来。”
“不知少年郎,等得是哪位佳人?”沈丹遐笑问道。
“佳人姓沈,名丹遐,不知姑娘可认得?”徐朗放下鱼竿,揖躬问道。
“认得认得,我和她很熟。”沈丹遐一本正经地道。莫失在后面掩嘴窃笑,两个主子太逗了。
“能否麻烦姑娘转告她,我在这里等她,请她来此一会?”徐朗问道。
“有我这么个大美人在你面前,做甚还要等别人呢?少年郎快上船来,随我一起去流浪。”沈丹遐笑着招手道。
“吾虽非君子,但不会被美色所迷,舍弃等候已久的佳人。”徐朗认真地道。
沈丹遐演不下去了,举着船桨,娇嗔地道:“你到底上不上来?”
徐朗提起衣摆,唇连噙着浅笑,“不敢请耳,固而所愿也。”
于是莫失下船,徐朗上船,沈丹遐把鱼竿递给莫失,笑道:“莫失,多钓些鱼,一会过来接你。”
莫失坐在徐朗刚在的位置上,双手各执一根鱼竿。
徐朗将船摇远,停在一处僻静有树荫的地方,两人并肩坐在船里说话。
“朗哥哥,你今天不当差吗?”沈丹遐问道。徐朗半个月前,晋升为从五品御林军副使;御林军那些大老爷们对他这个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