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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回头我就去寻许老二让他主动把婚给退了。他若不退,我……我就离家出走!”吴元娘气得直跺脚,咬着牙恶狠狠地道,仿佛真下定了决心。
琸云与莫欣只当她在说气话,柔声安慰了她几句,待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这才放下心。她二人都没有想到,半个月后,吴元娘竟然果真跑了……
琸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吴元娘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吴家死死地封锁着消息,私底下却派了人四处打探,但终究还是瞒不过,多少走漏了些风声,于是莫欣就悄悄上了琸云家的门。
“她果真走了?可曾留下书信说去了哪里?”琸云担心地问。她在外头许多年,自然晓得外头的日子有多艰难,吴元娘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哪里能活得下去,便是一出门便被人贩子拐走都有可能。
莫欣也是一脸焦急与不安,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脸上都快哭出来了,“早晓得她说真的,我们就该跟吴家打声招呼。而今倒好,那丫头竟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们……我们可要怎么办?”说罢,她竟然“哇——”地一下哭出声来,红着眼眶,哗啦啦地直掉眼泪。
琸云也是无奈,耐着性子小声安慰,又道:“你也别太自责,都只当她在玩笑罢了,我们又哪里想得到她会这么大胆。”一边说着话,一边又担心吴元娘,只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连气儿都喘不上来。
“阿欣你与元娘素来交好,可曾听她提起过什么地方?”
莫欣边哭边摇头,“吴家大太太也来寻我问起过,可我哪里晓得。你莫看元娘平日里像个男孩子似的,其实连宜都城门都没出过,她又哪里晓得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我现在只盼着她没有出城,若是还在宜都,终归还是安全些。”
依着吴元娘的性子,她若果真要离家出走,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地躲在城里,不定早就逃得远远的了。琸云揉了揉额头,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直跳,脑袋愈发地疼得厉害。
贺均平正忙着赵氏的婚事,虽说每日都会过来坐一坐,但琸云并不想拿这些事来麻烦他,一晃又过了好几日,赵氏出了门子,燕军也整军待发,贺均平来琸云家里头与她道别时才听说了吴元娘的消息。
“她这是……逃婚了?”贺均平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琸云,愣了老半天,才喃喃道:“她瞧不上许家二公子么?我倒是觉得承鹏还不错,他模样生得不错,脾气也好,吴元娘怎么会看不上他?”
琸云没好气地回道:“只可惜许二公子心有所属,外头还养着个小的,偏偏还不敢退婚,这样的男人要来干嘛。”
贺均平顿时傻了眼,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不会吧,承鹏怎么是这种人?兴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琸云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冷笑,“叫得这么亲切,你跟他关系不错啊,是不是还想以后跟着他一起学呢?齐人之福什么的,多痛快!”
贺均平立刻端正态度作嗤之以鼻状,“啊呸,没想到许老二竟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他了!”
琸云把砚台挪到他面前示意他磨墨,自己则从抽屉里拿出卷宣纸来准备写信。贺均平好奇地问:“阿云你这是要写信给谁?大哥么?对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我写给方头山的罗老爷子。”琸云拿起狼毫笔沾了墨,仔细想想,方才落笔,“他人面广,四处走动的朋友多,若是道上有人劫走了元娘,有他的面子在,旁人也不敢为难。先前我还顾虑着元娘的身份,生怕传出去不好听,可现在她不见了这么久,再这么拖下去,恐怕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贺均平点头道:“你说得是。”想了想,又不禁笑道:“说起来,方头山于我还有救命之恩,可惜我竟一直没有机会回报。你在信里也提我向罗老爷子道一声谢。”
琸云笑笑,抿着嘴抬头瞥了他一眼,若有深意地道:“日后总有机会的。”
☆、第七十二回
贺均平终还是领着小山小桥一起去了吴申麾下,临走前一日,总算等到了燕王的赐婚,虽说回程不知何时,但婚事一定,他心里终归踏实下来。
燕王亲自将大军送至城门外,琸云则早早地就出了城,爬上城郊最高的山峰,在山巅眺望山脚下绵延的官道,数万士兵沿着官道缓缓朝山的另一头进发,她努力地想要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分辨出贺均平样子来,可终究未果,只能立在山顶悬崖边的大石头上一眨也不眨地目送大军远去。
“走了——”身边同伴一抖缰绳,一边朝贺均平招呼着,一边转过身继续向前。贺均平最后一次凝望身后静谧的小城,将所有的情绪全都留在远处,一拍马臀,马儿撒开蹄子,追着队伍急速而去。
贺均平一走,琸云忽然好像没有了主心骨,整天不知道做什么好。她不喜欢自己这个无头苍蝇的样子,遂强迫自己多出门走走。但宜都城终究只有那么点大,她又没个正经差事,转了几天,愈发地觉得无聊。
燕王妃倒是召见过她几回,只是说几句便忍不住提到吴元娘,燕王妃便要哭上一场,琸云在一旁瞧着,心里头也很不好受。
吴元娘一走便是一个多月,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有,到后来,莫欣甚至悄悄与琸云说,吴家因遍寻不至,都有人谣传说她已经死在外头了。
大军离开后第五天,琸云接到了方头山的来信,罗老爷子说有人在奉安县附近见过与吴元娘相貌相似的女子出现。琸云立刻欢喜起来,拿了信便往燕王府冲,到了王府,才晓得燕王妃不在。
“娘娘去了许家。”燕王妃院子伺候的胡嬷嬷朝琸云回道,她说话时脸色有些沉重,眉头微微皱起来,仿佛有很重心思。
琸云拧着眉头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胡嬷嬷摇头,无奈地回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依稀是许家想要退婚吧。”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以后元娘还要怎么作亲哦。”
琸云没说话,缓缓退了出去。照她看来,许家的婚事黄了也好,有许家二公子那摊子事儿摆着,元娘嫁过去了也没好日子过,只是这婚若是一退,难免元娘出走的事会传开,虽说宜都的风气比京城开放,但这种事传出去终究不好。日后元娘便是回来了,恐怕也得背负许多不中听的流言。
那丫头怎么就忽然胆子变得这么大呢?
琸云坐着马车慢悠悠地回府,到巷子口时马车忽然停了,候了半天也不见动。琸云有些不耐烦,遂掀开车帘朝车夫问:“怎么不走了?”
“前头马车里的货倒了,把路给堵了。”车夫低声回道:“小姐请稍候,一会儿就好。”
琸云却是个急性子,在马车里坐了一阵,终究坐不住,索性起身下了车朝前走。刚走了两步,停住了,皱着眉头看着前头正在指挥着下人搬运货物的年轻人,微觉意外,忍不住招呼道:“舒明?”
舒明听到声音很是一愣,一脸狐疑地转过身来看了琸云一眼。因琸云而今换了女儿装扮,舒明竟一眼没认出她来,只觉得眼熟,摸着脑袋想了老半天,总算想了起来,嘴一咧,指着琸云欢喜道:“你是方姑娘?没想到竟在这里遇着你!”
到底是上辈子的至交好友,琸云一见着他便觉得亲切,上回因为贺均平受伤的缘故,二人未能长聊,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再一次在大街上遇着,就连琸云也不得不感叹这可真是老天爷注定的缘分。
“你怎么在这里?”琸云问,因见着老朋友,她原本沮丧而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
舒明也极是高兴,笑着回道:“正要回奉安老家,打从这里经过。因见着城里有南边儿来的绸缎刺绣,便多买些带回去送人。不想马车走到半路不晓得被什么东西给磕碰了,里头的货物都给颠了下来。对了,贺公子身体可好了?”他关切地问起贺均平的伤,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毕竟贺均平当日中毒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舒家,舒明很是内疚。
琸云笑着点头,“早好了,亏得当日有你给了解毒丸,后来我们寻到了洛大夫,养了二十多天便痊愈了。”她听舒明说起要回奉安,心中顿时一动,略一思虑,便开口问:“舒公子要回奉安,不知能否帮我一个忙?”
…………
“方姑娘要去奉安?”舒明听清琸云的要求,不由得微微一愣,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贺公子人呢?是你一个人去,还是贺公子一起?”他当初在客栈里亲眼瞧见过琸云与贺均平生死相依的深情,而今陡见琸云独自一人在街上走,且又开口要随他们一起去奉安,舒明心中多少生出些狐疑,只当她与贺均平生出了什么嫌隙。
琸云立刻从他表情中读出了他的顾忌,笑着回道:“他出征了,也不晓得几时回来。我此番去奉安却是为了找人,请朋友帮忙打听过了,说是可能在奉安附近,所以才想亲自过去找找看。想着有舒公子,到了那边也有人帮忙。”
舒明本就是爽快人,闻言立刻朗声回道:“你放心,且不说方姑娘于我们一家人有救命之恩,便只是萍水相逢也是一场朋友,哪有不帮忙的道理。我们舒家在奉安多少还是有些面子的,只消您一句话,便是将奉安县翻个底朝天,也定要将你朋友找出来。”
因舒明从宜都只是经过,第二日大早便要动身回奉安,琸云赶紧回家收拾行李,想了想,又给燕王妃留了封信言明一切,第二日大早,便带着芳草、芳铃两个丫鬟出了城。
相比起上一回与贺均平来宜都,琸云这一次出门要舒服多了,一来天气已经渐渐回暖,路上也好走,二来身边有两个能干的丫鬟伺候着,吃喝都送到嘴边,仿佛过的神仙日子。若不是心里牵挂着元娘,恐怕她在这赶路的几日还能胖上两斤。
路上走了六天,才终于到了奉安县。还未到县城门口,远远地就有人迎了上来,欢天喜地朝舒明行礼道:“大少爷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夫人一直念叨着呢,生怕您路上遇着什么意外,这不,打从前儿起就让小的一直在城门口守着,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舒明下了马,带着笑朝那中年仆役点点头,压低了嗓子问:“府里现在怎么样了?”
“大少爷放心,二老爷与三老爷都搬出府去了,老太太去了荣禧堂养病,府里头可清净了。”
舒明冷哼了一声,不悦道:“竟是便宜了他们。”
那下人弯着腰无奈回道:“谁让老太太护着呢,不过大少爷尽管放心,那二位也没分去多少东西,闹出这样的事来,大老爷没将他们送官已是仁至义了,有族里老太爷们看着,他们也不敢乱来。就他们那大手大脚惯了的德行,恐怕过不了几年便没好日子过了。”
舒明点点头,正色道:“我且等着看他们的下场。”说罢,他又朝后头马车看了一眼,低声吩咐道:“你叫个手脚利索的赶紧去府里报个信,就说家里来了客,上回救过我们的方公子来了,让母亲准备好地方。”
琸云出门照旧作男装打扮,故舒明依旧唤她作方公子。那中年仆役显然也听说过舒家的救命恩人,立刻应下,赶紧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