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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辕帝与她同坐在榻上,像是多一刻都不想和她独处,开门见山道,“你想见朕,该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臣妾想知道,前朝未稳,父亲那里纵然被削去大部分羽翼,但根基极深,是什么让皇上下了决心,将臣妾这颗棋子除掉的?”
她的问题换来短暂的沉默,景辕帝看她一眼都不曾,眼底俱是冷漠,“婉容的孩子,是你动的手吧?”
“就是因为这个吗?”晏卿恍然大悟,随后轻声笑了笑,似感慨道,“皇上对臣妾的误解真深啊,您难道不知道,臣妾从不对小孩子动手?”
没等景辕帝回答,她又笑着道,“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皇上,臣妾之前同没同您说过,您穿这个颜色真不好看,像是老了十岁。”晏卿偏过头,难以聚焦的眸子缓慢的扫过景辕帝的全身,语气闲适,像是和丈夫话家常的小娘子,“臣妾喜欢看您穿蓝色,因为成亲那晚,皇上就是穿的蓝色来臣妾的房间。”
提到此,景辕帝的表情才微微有了些变化,身边的这人,毕竟是他的发妻。
“刚成亲那时,臣妾喜欢给您亲手缝制衣服,因为只有那时臣妾才能凭着我的喜好左右您。只是后来……”晏卿低头,摊开双手,景辕帝下意识侧目,便见到两颗豆大的泪珠掉在她粗糙的手掌心。
“后来,您有了后宫,今日纳了将军家的小女儿,明日封了太傅家的嫡女,臣妾在这宫里头,每日都在听您和其他女人的故事,然后每夜躲起来,悄悄地哭。就这样,哭坏了一双眼睛,就连……”晏卿咬唇,自嘲地呵了一声,“就连唯一一件作为妻子能为您做的事,臣妾都不能做了。”
景辕帝的眼神有了温度,开口却仍是质问,“既然是朕的妻子,就不该做出害朕子嗣之事。”
“这双手上沾过的血,都是为了帮皇上坐稳龙椅,让皇上伤心的事,臣妾不会做。”晏卿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向往地道,“皇上从不临幸臣妾,臣妾也知道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您知道吗,纵然是别人生的,臣妾也十分想看看,皇上的儿子是否和皇上长得一个模样,是不是继承了皇上别扭的脾气,是不是,比皇上还要更惹人疼爱……”
景辕帝心头像是被压着什么,他知道不该相信她的话,这些年她的手段和心计,难道他还不清楚吗?他转过头,想从她的表情上一探究竟,却见她忽然从榻上起身,在厚重宫衣下的身子摇晃了下,她缓慢地走向他。
那单薄的身子仿佛承受不了凤冠的重量,没了血色的脸依稀可见精致和女儿家的娇俏。一双玲珑大眼,像是没有沾染上俗尘,干净又清澈的凝视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这后宫里,臣妾的寝殿最大、最华丽,臣妾的凤椅,全天下的女人都在羡慕。可她们不知道,这寝殿一入夜,就旷得厉害,让人发冷。她们也不知道,为了这把凤椅,臣妾强迫自己一夜长大,哪怕是双手奉上至亲的性命,只要是为了皇上,臣妾就不悔。”
晏卿终于艰难地停在景辕帝的面前,颤颤巍巍伸出带着茧子的手,如同对待珍宝一般小心覆上他的脸颊,“十三岁那年同皇上结为夫妻,臣妾便开始每日做梦,梦见皇上回心转意,愿意同臣妾做一对普通夫妻,爱我,敬我。”
她眉梢嘴角都在笑,可眼里的泪水却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滚落。
“梦醒之后,如坠深渊。”
“……”
这是她第一次在景辕帝面前哭,他猛然记起,这些年,他的欺骗也好,他的冷落也好,她在自己的面前,一直都是在笑。
“朕在这,你有什么心愿未了,便说吧。”
晏卿的眼睛依然流连在他的脸上,好似就这样看着他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间寝殿太不吉利了,臣妾死后,皇上便不要再让其他女人住进来罢。”
景辕帝没想到她仅剩一次任意妄为的机会,她竟会提出这种要求,他点了点头。
似是得到他的应允,她开心的柔声一笑,“您说,臣妾还这般年轻,老天会不会也像您一样可怜臣妾,给臣妾一个重生的机会呢?”
景辕帝看到她的眼神逐渐涣散,想说什么,可那些话都梗了在喉间。
“若是臣妾真能再活过来,那我们便不要再遇见了吧。若是非要再遇见——”晏卿闭上眼睛,轻吻向男人的薄唇,将下面的话渡进他的口中,声音渐弱,含泪叫着他的字,“少君,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我哭了……”
景辕帝抱着怀里的女人,直到很久才意识到她已经没了声息。
听闻动静进来的福清一看清景辕帝唇上的鲜血,顿时大惊,“快传太医!”
景辕帝被这一声拉回了神,低眸看向皇后如同睡着一般微带稚气的小脸,闭了闭眼睛。
“不必叫太医,不是朕的血。”景辕帝想站起身,福清自然招人接过戚皇后的尸体,但那些侍卫还未动手,便被景辕帝喝退了,“她还是皇后,想碰她,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低哑极轻的嗓音,却压制不住身为天子的威严。
话音一落,面前的人齐刷刷跪成一片。
景辕帝抱着皇后的尸体走向内殿,福清低头忖度着景辕帝对皇上的皇后的态度。明明是极为厌恶的,怎么皇后一死,皇帝也像变个人似的?
福清不知皇后同景辕帝说了什么,但却清楚,后宫的天就要变了。
☆、第15章 棋子皇后的重生(二)
晏卿走到中途,便被一个小宫女给拦了下来。
“姑姑,我们正找您呢。福公公出去办差,皇上让您去御书房伺候着。”
“知道了,下去吧。”晏卿醒来的时候正值休沐,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和皇帝见面。
一踏入勤禄殿,晏卿便看到少年天子半依靠在软榻之上,桌案上摆放着数十本奏折,批改的朱砂笔置于笔山之上。殿内燃着龙涎香,景辕帝阖着眸子,冷厉的线条被淡烟笼罩着,难得的柔和,只是眉目间的折痕却异常的深重。
他十二岁登基,到今年不过二十有三,放在现代还是青年,可当久了皇帝,身上染了一身戾气不说,给人的感觉也像行将就木的老翁。前朝内忧外患,后宫就连枕边人都是敌人,每做一个决策便要走一步想十步,换做谁可能都会心力交瘁。
晏卿没有行礼,而是放轻了脚步走到景辕帝的身后,伸出双指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揉按压。
景辕帝起先闻到了一阵很寡淡的花香,便知是一位女子近了身。以为是哪个妃子这般大胆,进殿也不行礼,更是不曾请示便碰触他的身体,这对皇帝来说是大忌。可他治罪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便因太舒服而发出一声喟叹。
自那天之后,景辕帝已经好几夜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是他没有料到的。她死了,解决了心头大患,他应该日日安眠的,可每当他一入睡,她便会来自己的梦里,哭着请求他别再伤她的心,别再让她流泪了。
又想到她了……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不受控的被她占据,景辕帝突然猛地砸了一下桌子。
他身后的晏卿被吓了一跳,立刻在原地跪了下去,战战兢兢道,“皇上赎罪,奴婢是见皇上好像很不舒服,才大着胆子冒犯龙体,请皇上赎罪。”
景辕帝凝眸看向脚边跪着的宫女,他知道她,刚被福清提上来的大宫女,说是心细如发。
的确是心细如发,但也胆大至极。
“谁教你的按摩手法?”景辕帝冷着声音开了口。
晏卿将头埋得很低,声音细柔,“没有人教奴婢。”
没人教,那如何会那么像戚皇后的手法?景辕帝眯起黑眸,审度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抬起头来。”
瘦削的肩膀颤了下,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勉强刚褪去稚气,稍显出女人妩媚至雅的脸来。女人都是这个时候最美,像是嫩笋刚冒出了小芽,露出最顶尖的一抹鲜翠的绿来。而那双眼睛,如同静静流淌着的溪谷,静谧之中透着澄澈的波光。
在景辕帝的印象中,除了她,还没有人敢这般大胆地直视他。
这一眼,他便知这个宫女不简单,但究竟是谁派来的,有的是时间让他琢磨清楚。
“贴身伺候吧。”
“是。”晏卿低眉顺目道。
***
能贴身伺候皇帝,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差事,在晏卿来看却觉得苦不堪言,她彻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醒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再加上伴君如伴虎,每天回到自己房里,她都是累的倒头就睡。
不过大多时候,她都是在勤禄殿伺候。
皇帝批完奏折,晏卿接过放到一旁晾干,他将笔搁下,问向办差回来的福清,“狩猎的事准备的如何?”
“行营与帐殿已经设立好,大将军也派人守住了围场各大出口……”
晏卿适时递上来一杯温度适宜的淡茶,景辕帝接过,偏头瞥了她一眼。她送完茶便退至一边,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一双眼睛落在福清身上,听得比他这位皇帝还要专心致志。
“只是不知皇上这次,准备带哪位娘娘出行?奴才好让工部提前备案。”
景辕帝收回目光,略一沉吟,“柳昭仪与四妃吧。”
能与四妃相提并论,这柳婉容也是能耐的,晏卿眼底的笑一闪即逝,马上又想到这次狩猎发生的意外,若有所思。
晚上,柳婉容派贴身宫女给皇帝送汤,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皇帝后宫那么多女人,争宠的手段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
“也很多天没去柳昭仪那了吧?”
福清答,“已经三十天了。”
自戚皇后大葬,皇帝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后宫了。
似乎早就料到皇帝会来,柳婉容已经沐浴过,纵然还是温柔贤淑的模样,但脸上的喜悦仍是止不住。皇帝第一天涉足后宫便来了清风苑,足见对她的重视。
柳婉容殿内也有不少宫女,再者说那两人耳鬓厮磨时也不想被人瞧见,晏卿和福清便在殿外随时听候召唤。都说小别胜新婚,晏卿也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夜里面都没传来什么不该有的声音,怕是比外面还要安静。
第二天一早,晏卿早早准备好龙袍,此时皇帝已经起身,被柳婉容伺候着擦过脸,晏卿要上前为皇帝穿衣,被柳婉容先一步拿走了手中的龙袍。
“我来吧,你下去吧。”
晏卿抬头,柳婉容对她毫无嫔妃的架子微微一笑。柳婉容虽在众多妃子中不是最美的,但胜在身上这股书香味儿,这一张逢人便笑的笑脸,也是致胜武器。
景辕帝若有似无地扫了她们这边一眼,随后便被柳婉容伺候着穿衣,临走之际,他轻轻握了握柳婉容的手,放柔了声音,“我走之后,再去睡会儿,知道你少了觉便头疼,太后那边朕派人去说。”
能得到皇帝如此关怀,柳婉容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
景辕帝去上朝时,晏卿才能休息个一时半刻,等他下了朝,她又要前去侍候他穿衣。
今日晏卿特意帮皇帝选了一件墨蓝色的长袍,这是戚皇后为他缝制的最后一件衣服,皇帝的身量近几年没什么变化,所以还很合适。
看到这件袍子,景辕帝脸上并无什么表情,晏卿如常的帮他套好,然后绕到他身前帮他系上盘扣,系完最后一颗,转身要去拿腰带,忽的手腕被攥住,晏卿吃了一惊,小小的‘啊’了一声,被他一把拽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