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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第三人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默契,老实巴交趴在地上等了许久,见两人都没吱声,还以为问的是自己,慌张插了句话:“我也挺好,就是尊神的威压有点强,能不能……”
沧笙眼珠儿一转,跟着道:“啊对,她是帮过我的小仙,你这样镇着她,不太好吧?”
她的回避显而易见,虞淮并不想迫她,退后一步,收敛了身上威压。
葡萄没想到沧笙还有这样大的面子,一句话便能说动眼前的尊神,抖抖索索扶着腰站起来。威压不仅给人沉重的负重感,更会使人从内心臣服,故而这也是上位者对下一种警醒的手段。葡萄了悟他大概不是个平易近人的尊神,见识了他的大神通,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沧笙身边的人,细声:“谢过尊神救命之恩。”
淹没在结界上的海水很快从一丈多高涨到了数十丈,无数海兽从上方游过,直奔陆地而去,其势犹如迁徙的候鸟,密密麻麻。葡萄缩在角落,瞪大眼睛看着极海的方向,见海兽犹若永无止境般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心犹如跌进了无底洞,渐渐沉了下去。
“这,这是什么架势!”海底暗涌喧嚣,一层卷积的泥沙覆盖了她们的所在,却挡不住葡萄的视线。她看到海兽潮,整个人都慌了,再也憋不住话,“莫不是真的,海兽要攻占陆地了,来了这样多?!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海兽!我们是不是要完了!就算逃出去也没地方去了啊。“
有人缓解气氛,对沧笙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车主说过,若真是大帝诞生,极海的海兽数以亿万计,真要攻城的话,这些不过刚刚开始……”一顿,若有感知,抬头向上看去。
水深保持在数十丈左右,密集的兽朝方向忽而有所改变,从一致朝陆地变作四下乱窜起来。混乱中有铸造叶舟所用的空木碎片被生生挤碎了,夹杂着血腥之气,从兽朝的缝隙中飘散开来。
这样的小插曲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很快,葡萄只看到了沧笙抬头,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趴在结界边缘不自觉喃喃出声:“那是?”
“应该是有叶舟坠海了。”
葡萄皱了皱眉,她闻到了属于人修的血气,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顿时沉默下来。
叶舟坠海发生得太快,在场的除了虞淮,谁也没有救人的本事。
可这么尊佛,谁也不敢任意地使唤他,便就这么静着了。
这些海兽沧笙倒不很在意,只是虞淮没打算在极其罕见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也没让她们离开,而是选择在结界里头一同待着,叫她有点进退不得,率先打破了结界之内的寂静:“帝……嗯,尊上不是在第二天吗?来此是有何打算呢?”
上古以来的神,身上的杀孽太多,天劫渡得一次比一次险恶,九死一生,大多都陨落了。
人被逼到绝路,便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法子来。深谙命格轮回之道的神,开始依托凡界红尘之中的命轮为自己化劫。
这法子成了诸神避劫的主流,是个风险较低的捷径,就是过程难熬了些,凡界的日子得怎么折腾自己怎么来。
那点折磨等到了仙界,便就成了对心境的历练,对大多数能经历远古洪荒时代的神而言,其实都不算什么。对虞淮这样的人而言,就更不算什么了。
沧笙从未想过他会因凡界那些事而对她有所改观。凡界的一世夫妻,掰着指头算也没有几年,两人认识不晓得多少万年了,凑上来不及过往的一个零头。他来这,兴许也是为了看一看大帝降世的热闹罢。
但虞淮的回答在她的预料之外,冷清惯了的人,直白起来让人消受不起:“我是来找你的。”
葡萄耳朵一动,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氛来,面朝着结界外,不敢轻易动弹。
“哦?尊上找我做什么?”
她明知故问,有点没心没肺的意味,虞淮微微叹息。他能怎么说呢?原本该有追责的立场,如今换了身份,一切又不一样了。她不承认,他就什么都不是。
虞淮垂下眸,屈从的口吻:“不做什么,百余年不见,我很是想你,便来看看。”
沧笙要给这句话惊得魂飞天外,太阳穴突突起来,脸色全变,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了,原形毕露地跳起脚:“你干什么!你说你又想干什么?!我有那么缺心眼吗你每次对我都用同一招?我跟你说,我现在不吃这一套了!”
她突然地转变让葡萄也愣了一下,不小心回眸,窥见结界内长身玉立的男子,淡雅矜贵的气质宛若月华,只一个侧脸便让人刹那间忘了呼吸,万般思绪皆做了土。无法想象被他直视的感受,大抵会因为珠玉在侧,自惭形秽而低下头。
虞淮晓得自己劣迹斑斑,连解释都会变成摸黑,有种百口莫辩的悲哀,正不知如何应答。没想到沧笙自个忽而开窍,明白了前因后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你竟然动过了我的本命灵兵?”
她之前打出的法决就是重新开启本命灵兵的封印。原以为是法力不足,灵兵又远在第二重天所以才召唤失败,没想到灵兵没有召唤出来,却将这么大一尊佛请来了。
本命灵兵的事是敏感的大事,不能随意地背锅,虞淮解释道:“我只是想借它找你,并没有损害它分毫。你现在的法力尚不足以驱动,勉强动用也只会反噬自身,不要再试了。”
他有伏低哄人的语气,这在沧笙看来简直不可思议,迟疑了片刻便失去了继而怒气高涨的时机,偃旗息鼓,但是余怒犹存,“我的事就不牢尊神操心了,等往后我阶品上去了些,自会去第二天取回我的灵兵的。”
虞淮全然没有脾气,任由她横眉冷对,顺应着她的意思:“本命灵兵还是带在身边会比较妥帖,过两日我便派人将它给你送过去吧。”
外人一般看不出虞淮的“温柔”与“迁就”,他身上矜贵冷淡的气质太强,这些事发生在葡萄的眼里,便是一个风轻云淡,另一个歇斯底里,吵架吵得很干。
沧笙心中一动,像是在一个未知的陷阱前,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诱饵。不敢轻信,又抵不过诱饵的诱惑,眨眨眼:“你说要把我的本命灵兵还给我?”
当初东西稀里糊涂落在他那,便就要不回来了。后来那便成了虞淮控制着她的筹码,沧笙绝不相信他会真的交出来。
“对。”虞淮轻声道,“但是有一个条件。”
沧笙知道他果真就是在这等着自己呢,冷冷一哼:“你说。”
“我要你的牵引石。从此仙界九天,无论你到哪里,我都可以知道你的所在。”
沧笙眉尖轻佻,忽而感知到了一丝微妙,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果不其然,他触到她的眸光便轻轻避开了,耳根泛红。
是凡界的事让他在意了吗?
沧笙终究还是不相信居多,沉吟了半晌:“待你将我的本命灵兵送还到了石族,我就会将牵引石给你。”
他说不行,谈起交易来,半点情面都不讲,冷静道:“我可以同你当面结清,这样更好,谁也不许赖账。”
第40章
牵引石并非珍稀物品; 在石族随处可见。主要功能是在石上附着上主人的气息,再给另一人带着,那人就能晓得牵引石主人的位置所在。
石族有擅隐藏的天赋能力,化成石块往地下一躺,谁也分辨不出来你是个仙还是凡石。旁的石族可能还有破绽会漏出来; 沧笙这样的; 就连虞淮也无法找到她。
茫茫渺渺的九天之中; 要找到一个擅隐藏的人是件叫人绝望的事。虞淮不得不动用了沧笙放在第二天的本命灵兵; 守株待兔,也足足等了二十年。
沧笙不晓得他的“用心良苦”,在交易之中大赚了的人要学会保持低调与亲切,在海底左右也无事; 与人攀谈起来:“我曾经不是给过你一块牵引石吗?”想起来就带了点冷笑; “是不是给你当垃圾丢了?”
虞淮说没有:“你离开第二天之后; 沧宁来过一趟,将你的东西能带的都带走了。”
沧笙摸着鼻子讪讪,看来是她以恶意揣度人了。沧宁抠唆的本性她还是懂的; 就是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大帝,能做到如此丢面儿的份上,真是好样的。
虞淮见沧笙默着; 从眼角瞄她一眼,补充道:“若早知道他要将牵引石带走,我都不会让他入青岚。”
沧笙不乐意沧宁被驱逐,哪怕是个“早知道”; 笑道:“尊神说笑了,宁儿去取回我们自己的东西而已。尊神大度,当不会对他苛刻的吧?”
她字字句句都显出亲疏来,虞淮垂眸掩下眸底的黯淡:“可是沧笙,那些都是你送给我的东西。”
这下理亏了。
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也就沧宁做得出来。抠唆地没了气度,这个不能承认。面带茫然:“海浪声好大啊,你刚刚说什么?”
葡萄很没眼力见儿地插嘴:“他刚刚说你的宁儿拿走的东西,是你之前送给他的。”言罢,朝虞淮讨好地笑了笑,救了自己的人么,帮着解一解尴尬还是没什么的。
她在旁边听得囫囵,晓得沧笙与这位尊神关系匪浅,在仙界傍上个大神不是件容易的事,大神站得太高,腿部挂件早就齐全了。今个能和一位一瞧就是上位者的尊神同处于一个结界里,她出去都能吹上一百年。
沧笙长长地呃了一声,面露窘色。虞淮瞄她一眼,抬头看天,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来人了。”
沧笙紧跟着抬头看,只是她的目力不比他好,透过重重的海兽便看不远,依稀感知到点人修的气息。
两人并站着,肩膀离彼此只有三寸,沧笙聚精会神朝外看。并没注意他往这边挪了几分,宽袖遮掩着,他忽而握住了她的手。
沧笙一惊,欲要抽手,可惜实力悬殊动也动弹不得。低头往下一看,确实是他牵住了自己,这现实诡异地让她错乱,茫茫然:“你干什么?”
他从前就算对她忽冷忽热的撩拨,也从来不会牺牲色相。碰个发丝都是千难万难的,今个真是开了眼了。
“你想我送你回去吗?”他旁若无人的模样,简直不把葡萄当活物,“你只身来天宫地界是要做什么呢?怎么不找石族的长老陪同?”
沧笙道不必,“我……”美人离得太近,叫人消受不起,她甚至有点语无伦次,“我是来历练的,带着人算怎么回事。”
“左右都是历练,你随我去第二天吧。我给你去取本命灵兵,顺道还可以带你去一趟秦窟采摘石心玉。”
虞淮引导的话说得自然,诱惑巨大,沧笙几乎糊都要跟着应一句好了。倏尔清醒,左手一指被他牵住的右手,未免葡萄听见,凑到他耳边,一本正经讲道理:“帝君还是自个去吧,我可不敢随意跟着你走。你瞧,你想牵着我的手,便就牵了,甩也甩不脱,这还是有人看着的当头。要是寻了个没人的地儿,你想把我那啥了,你说我是挣扎呢还是不挣扎?这个问题太难想,我还是不随你去了。”
她忽然凑近,气息都散在他的颈窝里,酥酥麻麻的,叫他出了会神。
虞淮长睫一掀,眸光幽幽注视着她:“你不挣扎吗?”
你看,关键词挑得好,就可以断章取义。沧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