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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打笑脸人,教训人的车主听她道歉,本不欲追究,不痛不痒地继而嘟囔了几句便要作罢,没想会有人忍不住为她说话。
“不过是开个窗罢了,没必要凶人吧?”
开口的是一个打扮英气的女子,修为低微且根基尚浅,刚飞升到仙界,眼神中带着明显的锐气:“我们现在已经飞过无主海域,进入天宫的领地了,照理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了,车主何必如此苛刻。”
前一刻还勉强收敛住了脾性的车主,闻言立马沉了脸:“我苛刻?简直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晓得天高地厚!”
狭窄的车厢内挤了二十来个女子,皆抱着膝盖人挨着人,背靠车厢的盘踞下来调息休憩。车主坐在中央,身遭有一层围拢的灵罩,一手操纵若鸟笼子般大小的“叶舟”,越说脸色便越黑,“我最没必要的,就是接了你们这一单生意!”
这来回的一番争论,使得满车闭眼养神的女子皆睁开了眼。车主不同寻常的语气让人不得不深究,沉默不久便有人发问:“车主何出此言?我们自横渡极海海域的两个月以来一直都没遇上拦路的海兽,这般大好的运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车主一记灵诀重重拍击在灵罩上,“叶舟”一重,又提了几分速,“我是靠摆渡吃饭的人,多少了解这片海域的境况,极海深处有天劫雷云盘旋不散,其势可怖,怕是有大事发生。这次出行离岸之前已经有许多车主不再接单渡海了。我曾揣测是极海深处少帝级别的苍兽引来渡劫雷云,远远绕开便无甚牵连,铤而走险地出单,可时至今日那雷云仍毫无动静,连整片极海都沉寂下去……”车主眉头紧锁,不想再多说地低叹句,“看命吧……”
那衣着英气的女子有些愣神,环顾四周,试图从旁人的表情之中获得能够明确解释的讯息,“不是少帝,难道、难道还能是海族有一尊大帝即将诞生?”说完自己气短地笑了一下,“不是道仙界九重天共十三位大帝,已经数万年不曾有过变更了么?”
苍兽渡劫,大帝诞生之后,往往伴有血祭。屠他族之人,以涨声势,以占领土,掀起血雨腥风的格局变化。
极海辽阔无边,海底千沟万壑无人可至,孕育着亿万的海兽。一旦为新晋大帝统领,群龙寻到其首,战斗力便能生生拔高许多个档次。踏上陆地,其危害不可估量。
极海毗邻天宫,乃人族大帝天帝统治的领域。此次格局之争,人修自首当其中。
众人皆默下来,真到了大帝级别的争端,那就一如车主所说,只能看命了。有没有提前得到讯息都是一码事,她们便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战争即将波及的范围。
“十三位大帝?”安分缩在角落的沧笙稍坐直了身子,“不是十二位吗?”
“一重天帝王台上镌刻的名字的大帝有十三位。”有人作答。这里的女子待她总要热情一些,因为觉得她生得讨喜,看在沧笙是刚飞升的仙者的面上,还耐心解释,“只是常人所知的只有十二位,因为其中有一位是废帝。”
沧笙恍然,“原来如此。”点点头,失笑,“废帝……”
……
翌日,暴雨倾盆,狂风大作。
叶舟满载,蹒跚而行,在可怖的风雨中宛若刚学步的孩童,几次都欲要跌进汹涌的海浪。好不容易挨到说好的目的地——业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啸先行一步,将整座城吞没了大半。
居高望去,巨大的海蛇相互交错着盘踞在湿漉漉的城墙之上,业城的城守结界并未开启的痕迹,仿佛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抵抗。城中无人,静悄悄的,不知已然被废弃多久了。
叶舟到了业城,灵石消耗殆尽,不得不找地方停落。
这样的境况,车主也没法滥发好心了,她有千年的修为,遇上弱些的海兽尚有一击之力,自保还行。可车上的其他女子多为刚飞升之人,修为浅薄,只有拖后腿的份。一挥袖,冷声开口:“目的地到了,诸位请自便吧。”
叶舟停落在业城外的树林之中,车门刚一打开,呼啸的风卷着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都能将人冻伤。
天色黯淡,外遭的树影疯狂的摇曳着,偶尔传来咔嚓的巨响,树枝被生生折断,卷上天去。
都是从凡界历尽千辛渡劫飞升而来的人,不至于连这点境况都看不明晰,个个都白了脸。人家摆明了不愿意帮衬,说不上该不该,那不是人家的义务,也没人可以勉强她。故而没人多说一句,从坐在门口的女子起,一一顺从跳下了叶舟。
沧笙是最后一个,刚落地时险些都要被大风吹倒,恰被一个人稳稳扶住了手。
是那个曾开口帮衬她的英气女子。
沧笙朝她一笑,不动声色收回了手:“谢谢你。”
女子也不介意,又凑上去拉住了沧笙的手。她对沧笙很有好感,见她身量娇小,一副乖巧宁静,时常带笑的模样,便忍不住生出份保护欲来,“我们两个一起走吧,相互之间也有照应,要是真都丧生海兽之腹,也算有个伴儿了。”
修仙之人或多或少经历过生死险境,虽说她们这等刚刚飞升而来的所经历的,于广袤的仙界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可胜就胜在不知者不畏。以为大帝诞生,族落大战,她们这些小虾米顶多就是受些波及,万一气运好,避开眼前的局势,逃远了就无碍了。
沧笙愕然了一瞬,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好。”
这样的大风之下,她们无法飞行,再长的路也只能自己走。眨眼间,从车上下来的其他女子都跑散了,沧笙模糊的视野之中只有走在身前、女子醒目的红装。
太醒目了。
沧笙脑中刚刚滑过这样的念头,忽有数根漆黑的触手从草丛之中猛然蹿出,直奔两人而来。沧笙刚要出手,眼前一花,便是被那女子护在了身后,雪白的剑光刺目地连斩几下,切断了伸展而来的触手。
女子再度一把抓过她的手,眸中也有惊恐,似是刚察觉到这些海兽来得比想象得更快些,但语气出乎意料的镇定:“跟我来,这边!”
这一回沧笙没有再挣开她的手,反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狂风呼啸,这一句很快被其他的杂音淹没,但女子却听到了,深觉莫名——现在实在不是互通姓名的好时候。
“葡萄。”她答。
“你不是人修?”
“恩,我不是人修。是一颗葡萄修成的仙,所以就叫葡萄。”
“那好。”沧笙反握住她的手,明朗一笑,“待着吧,不要跑了,我快要喘不上气了。”风太大,掺杂着冷雨扇在脸上叫人无法呼吸。
葡萄闻言一急,“不行的,一会海浪就要上来了,要是被卷进海里就真的要死了!你再坚持坚持,我背你吧。”
沧笙但笑未言,一手紧紧握住葡萄的手,单手飞快地捏诀。
那法决玄奥,葡萄没有提防,怔怔看着沧笙的手,隐隐从那法决中察觉到什么,深陷其中无可自拔,细细一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茫然失措站在那,像是被迷了魂魄。
沧笙在结印的中途察觉到葡萄的不对,微微顿了顿,松开彼此相牵的手,捂住了她的眼。
也因这片刻的耽搁,背后汹涌而来的风卷积其数丈高的海浪逐渐成型,朝她的方向猛扑而来。
沧笙闭着眼不慌不忙沉稳继而结印,简单束起长发的红绳为风吹散,及腰墨发飞扬而起,拂过她苍白的脸颊。红绳为风一卷,消失不知所踪。
层云密布的天空之上倏尔被一缕阳光洞穿,渐渐成扩大之势……
灵台空虚之感比沧笙想象中到来地更早,所有的灵力都被抽空了,法决却只完成了小半。稍一勉强挤出灵力,灵台之内便犹若刀割,每一下的痛楚都扎进了灵魂之中。
可她却喜欢这样的痛楚。
成大道者,有何痛可惧?
完成法决的最后一个手印落下,无声无息的波动从云上展开,安静而低调却极具破坏性,仿佛只有一刹那,压境的浓云被摧枯拉朽般涤荡一清,点滴不剩。
沧笙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无了,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没有看到所期盼之物,一瞬迟疑。
下一刻数丈高的海啸濒临,遮天蔽日,朝她狠狠拍下……
随着巨浪阴影的临近,振聋发聩的冲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却没有带来一丝冲击的力度。轰然一声后阳光浸泡在水里,变得粼粼耀眼起来。
沧笙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出现,站在那就好似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相邻而立的两人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他冰冷的软甲与她头发只有一线之隔,一声不吭为她挡去了海浪的冲击。
他的发轻轻飘扬起来,缱绻落在了她的肩头。银色的发,像是淬满了月华,冷冽而矜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这章有没有很粗长!!!来,夸我呀~~
主要是昨天小伙伴们都说被虐到了,今天特地写到了虞淮出场再断,我是不是很良心?
换了地图,主甜宠的基调不会变,大家放心就是啦。
以及统计了一下之前小天使们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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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么!!
第39章
撑开的结界包裹住了三人; 在汹涌的海浪之中毫发无损。
葡萄没有看清如鬼魅一般倏尔出现的人,只隐约感知到一股强悍的威压扑面而来,叫她膝盖一软,跪俯在地,抬不起头来。
这是帝君的排场; 沧笙知道。他不喜欢旁人看见他的脸; 那些眸光里总带着惊艳与垂涎; 痴痴傻傻的; 忘了敬畏,很是碍眼。
美人的脾性就是这样难以捉摸的。
沧笙从乾坤袋中摸出来一粒回复灵力的丹药,放入嘴中吞下。她还知道,他们若是在一块; 话题都是她挑起的; 他从不会主动同她说话。
“你还好吗?”
清朗若珠玉的嗓音; 几不可察地放柔了语调,沧笙一瞬怀疑是自己的幻听。
丹药入体,灵台的亏空极快地恢复着。她转了身; 仰起头,直视他的面容,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才笑了; 一如既往亲切的模样,像是见到旧友:“我很好,多谢你救我。”
“他呢?”
沧笙一默,立时便明白过来那个“他”是指谁。心叹真是好样的; 一上来就同她翻旧账。虽说生孩子这事儿靠她一个不行,可她的付出占了大头,养大个娃多不容易,她甚至不想同他探讨这个问题。省得一个不查被他占了便宜,抢走了她的心肝。
这一默便是长久的一默了。
在场的第三人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默契,老实巴交趴在地上等了许久,见两人都没吱声,还以为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