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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瑞一愣,随即忽然绽出微笑:“好。”
他将左边的衣衫半解; 露出肩膀,箭矢早被赵瑞拔出,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瞧着骇人。
徐姜从怀里取出伤药,然后将一颗夜明珠放在赵瑞手里:“拿好,帮我举着,这林子里太暗,瞧不清楚。”
夜明珠在赵瑞手里发出淡淡的光芒,徐姜凑近看了看他的伤口,没有发黑,想来箭矢上并没有涂毒。
这便好办了许多。徐姜从袖子里取出手帕,蘸了药粉,轻轻点在伤口处。
赵瑞疼得一抽。
“稍稍忍一下,我争取快一些。”徐姜轻声道,一边加快了手上动作。
其实这不算什么,赵瑞想,幼年时在虞国王宫里,他被受宠的王兄推进了水里,那是冬日刚解冻的湖,冰冷扎着他的每一寸骨骼;之后被捞上来后,又发了三日三夜的高热,像是四肢百骸浸在油锅里煎熬翻煮,几近凌迟。
借着夜明珠的光线,他可以清楚地注视着徐姜的脸。这一世以来,她不知为何变了许多,这是第一次离着她那么近,也是她第一次待自己如此温和。
望着那双剔透的异色双眸,赵瑞有些恍惚,想起了上辈子。
朝堂上臣子吵得不可开交,回了宫卫萱又与他排揎后宫嫔妃,他心烦,只想寻个清净。
那日是他生母的忌日,不过偌大的宫里,并无人能与他承载着这一份思念。
他去了徐姜宫里,发现她正在做刺绣,暗淡的烛光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形,寂寥却又不失温暖。
徐姜失去双眼后,仍保留着点上灯火的习惯。
她做绣工的姿势很笨拙,却并不是因为技巧的生疏,而是因为看不见,只能用指尖轻轻抚摸绢布上的纹理,来判断下一针的位置。
赵瑞当时便想起母亲,模糊而零星的印象里,母亲似乎也常常坐在清冷的宫室里,亲自拿着衣服缝缝补补。
他放轻脚步过去,却还是被徐姜察觉,抬起头转到他的方向。
徐姜瞎了后,听觉与嗅觉皆灵敏了许多,能凭借着赵瑞衣衫上的龙涎香,就认出他来。
她向他施礼,噙着温柔的笑意,安静而沉默。而赵瑞则枕在她的膝上,感受着唯独与她在一起时的那份安宁,这也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方式。
她很少向他要求过什么,也从不搬弄是非,也不知何时起,徐姜在他心里,竟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若不是后来她刺向自己的那一刀那般绝情,赵瑞还以为,徐姜是这宫里唯一真心爱着自己的女人。
她行刺失败后,便自裁而死。可他活着,却迟迟放不下那份虚伪的温暖。
甚至重来一次,明知是带着剧毒的酒,却早就在心里烙下了执念,无异于饮鸩止渴。
“……赵君、赵君?”现实中的声音将赵瑞的思绪拉了回来。
徐姜适才从裙摆上扯下一条布料,将丝帕固定在他的伤口处,顺着他的肩头绕了两圈,扎了起来。
“你活动一下试试看,我可有绑得太紧?”徐姜询问。
赵瑞微动了一下肩膀,微笑道:“刚刚好,多谢公主了。”
“何必言谢?”徐姜摇了摇头,“你救我在先,帮你包扎本是理所应当。”
赵瑞不语,只是定定望着她。
“怎么了?”徐姜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赵瑞察觉到自己失态,垂下眼眸,扯开话题,“想来,安之他们也已摆平了刺客,很快便能寻过来,公主大可安心歇息一会儿,不必惊慌。”
徐姜点了点头,坐在他身侧,靠在树干上。
其实她倒也没怎么惊慌,不过适才奔了那么久,又忙着给赵瑞上药,着实有些乏了。背靠着树干,没多久,便控制不住自己,沉沉睡去。
赵瑞望着她沉静如水的侧颜,先前被拉着疾奔,乱了徐姜原来的发式,有几缕发丝散乱地垂了下来,落在腮边。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发丝。
见徐姜毫无所觉,便将她散落头发悉数撩起,从怀里拿出一支素淡的珠花,别在了她的鬓边。
做完这一切,赵瑞深深凝望着徐姜,直到听见后面有马蹄声传来,这才收回手,回过头去。
沈存坐在马上,正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
徐姜再次醒来时,是在马上,靠在沈存的怀里。
她略微动了动,沈存赶紧低头看过来:“殿下,可有受伤?”
“未曾。”徐姜定了定神,“贼人可悉数捉了起来?”
“禁卫军已将其押至大牢。”沈存简洁地回答,“臣已嘱咐他们,看好人犯,等候审问,切勿令其自裁。”
“做得好。”
徐姜松了口气,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此番不顾安全夜游,她也是存了引蛇出洞的心思,若是能揪出幕后蹦跶的乱臣贼子,才不虚此行。
坐下是沈存的黑鬃骏马,脚程很快,不一会儿便将徐姜送至了宫门前。
徐姜翻身下马,拱手施礼:“多谢太傅。”
她下马时,察觉头顶似是有极轻微的铃音响动,下意识一摸,摘下一支银制珠花。
样式简朴,雕工简陋,不像是什么贵重的式样。一朵简单的银白色雕花下面,坠了一颗极细小的银铃,适才所发声音,想必便是由此而来。
“这是……?”徐姜微讶,她并未有过这样的首饰,疑惑地看向沈存。
沈存默了片刻,开口:“……这是子祥之物,臣曾偶然瞧见,据说是他生母遗物,故而时常贴身携带。”
徐姜一怔,随即沉默了起来。
她虽对男女之情不甚了解,却又不傻,男子送女子钗环之物,此举何意,不言而喻。
徐姜迟疑了一下,轻声道:“还烦请太傅……帮我将此物交还给赵君,可好?”
“殿下,子祥实则性情固执,还是殿下……亲自归还,更为稳妥。”沈存低声回答。
他近日与赵瑞之间,较之以往,生疏了些许,若是由他帮着归还,想来赵瑞定然以为是自己从中作梗。
当然,沈存会这么想,也是因为自己心虚。
他看了一眼马头前悬着的兔子灯,下面的穗子孤零零地飘着。
沈存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将这盏灯交给徐姜。
“也好。”徐姜沉吟,“确实还是由我当面说清为好。”
今日之事,虽然让她对赵瑞有所改观,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产生其他的情感。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李佑提着宫灯匆匆跑来,在宫门外看到徐姜,见她毫发未损,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李佑平复了一下气息,“王上急召,还请殿下速往——”
第67章 利用感情的心机质子(21)
徐渡寝宫的灯还未熄。
徐姜踩在软软的地毯上; 轻轻走到了徐渡面前:“父王。”
“可有受伤?”徐渡起身扶住她,制止了她的施礼。
他的话语中满是关切。
徐姜感动; 在徐渡身边的榻上坐下。
只有在这里; 她终于可以完完全全松一口气; 父王总是能给人一种踏实的可依靠感。
“寡人叫你来; 也无旁的事情,不过是有些担心你的安危。”徐渡说; “没事便好,寡人也就放心了。”
他只字未提乱党之事,徐姜忍不住问:“那今日作乱的贼人; 父王打算如何处置?”
那些人都是死士; 虽然沈存已经下令严加看管,可能不能拷问出幕后之人; 还是未知。
徐渡看着她的神情,顿时明白了她心里的顾虑。
徐姜还是年纪太轻,对于朝堂上的阴谋阳谋,不甚了然。
“那些人在狱中如何说;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徐渡耐心地解释,“重要的是,他们已经酿成了轰动的罪行,这就给了我们足够的理由; 去惩罚那些牵扯在一起的乱党……至于证据,其实早就不是关键的东西了。”
现下需要的,只是一个惩治的由头; 谋害皇族是诛九族的大罪,任谁也无法逃脱。
徐姜思忖了一会儿,才明白了徐渡的意思,说到底今晚这场乱局,不过是闹剧一场,那些死士现下已被掌握起来,无论他们信口开河,亦或是三缄其口,外界都无法得知,一切的话语权只掌握在徐渡的手中,可以随心所欲。
她暗自叹服,忽然又想起一事,摸了摸头上的珠花,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阿姜可还有话要同寡人说?”徐渡见她欲言又止,问,“直言即可,你我父女之间,本就无需顾及。”
徐姜点头,从发间取下那支银制珠花,递给徐渡,慢吞吞地说:“这个……是赵瑞送的,他趁我睡着时,戴在了我的头上。”
徐渡接过,瞧了瞧,微微一笑:“赵瑞手头竟拮据至此,这等首饰放在梁宫里,宫人也未必瞧得上眼……想来,可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沈存说,这是赵瑞生母的遗物。”徐姜低下头,“今日,他还帮我挡了一箭,受了伤。”
徐渡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珠花,看来,赵瑞那边,似乎也出了些状况。
穿越?重生?徐渡回忆了一下之前与赵瑞几次会面,他整个人除了老成些,然而性格似乎没太大的变化,看来是重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么看来,事情现在竟发生了转变,重生后的赵瑞,不知为何,对徐姜产生了异常的情感,他为徐姜挡箭,还将母亲留下的首饰赠送于她,反倒对卫萱,淡了许多。
“阿姜喜欢他吗?”徐渡淡淡一问。
“不喜欢的。”徐姜连忙摇头,“梁虞之间早晚会有一战,他是敌国公子,谈什么交情都是枉然……只是,他这一番心意,我、我对他的恶感,似乎也少了些。”
她看上去很清醒,可是赵瑞素来善博人心,这一次,已经让徐姜不再像从前那般讨厌他,焉知日后还会发生什么改变。
赵瑞对待女人,素来薄情,爱之护若掌珠,厌之弃若敝履。无论他这一世表现出多少深情,皆无法磨灭上一世,他亲手挖出徐姜双眼的事实。
若是徐姜知道此事,会如何作想?
徐渡自然是有办法,可以永绝后患,可是这件事当不当做,还应该征询徐姜的意见。
“阿姜,父王问你。”徐渡顿了一下,道,“之前曾问过你的心愿,现如今,你的答案是否仍未改变?”
徐姜曾向他表明,不愿嫁给沈存,为后宅妇人碌碌一世,她更希望能为大梁的江山,尽一份自己的心力。
“从未变过。”徐姜不假思索。
“如此便好。”
徐渡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示意她接过。
徐姜愣愣地接过,拿在手里,低头瞧着。
这帕子的材质甚是奇怪,非绢非丝,也不是什么锦缎,放在手中又轻又薄,触感冰凉,好似在手中掬起了一捧冰凉的水,让徐姜不禁想起传说中的鲛人泪绡。
更是隐隐散着兰麝之香,幽幽染染,令人顿生朦胧之感。
“父王,这是……?”徐姜不解。
“此物是父王所得一宝物,你今夜回寝宫后,将它叠好置于枕下后入眠。”徐渡嘱咐道,“对你大有裨益。”
徐姜捧着手里的帕子,一时愣怔。
她素来知道父王好仙玄之道,若是放在从前,定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她对徐渡满是信任敬仰,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其道理所在,何况手中的帕子着实不似凡物,她便又信了几分。
“儿臣明白了。”徐姜颔首。
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