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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冲上座之人挑唇一笑,迈开修长的双腿,自箱中跨出,单膝跪俯在前,胯间那处若影若现。
见此情景,饶是宁徽妍也惊了一跳。她虽早知昌国民风开放,却不知竟能开放到这个地步!
那使节颇为得意地笑了笑,拱手道:“这是国君精挑细选的贺礼,还请女帝笑纳。”
话落,那男子颔首,用动听又标准的声音道:“奴身夜昙,祝陛下圣体安康,国运昌盛。”
宁徽妍登时心下一沉。
按理说,这送到大宴上来的礼物,自然是要提前接受审核检查的。那些比较常见的礼物,诸如珠宝、书画等物,检查过无毒无害后,便能呈上殿来,不会提前汇报给她这个寿星知晓,权作惊喜。
但像外国使节送人这样的大事,底下的人不该瞒她才是!
可……这一次核查礼物的,不都是萧哥哥的人吗?
宁徽妍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倘若是萧哥哥暗许了使节给她送小侍一事,那岂不是说明、说明他对她……
她心念大乱,匆忙抬眸去分辨萧庭燎的脸色。
只见他阴沉着脸,如刃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殿中的人,紧绷的躯体似是隐忍着漫天的怒意。
可偏偏是看到萧庭燎这副模样,宁徽妍倒反是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
太好了,他不知道……
宁徽妍这才安心了下来。
她将目光投回了殿中使节的身上,脸上挂起了客气的笑意:“这当真是,好一个别致的礼物。只是——”
宁徽妍语气一转,挑唇笑道:“贵国国君竟是将其子民拱手送人,难道就不怕失了民心么?”
那使节似是料想到了她会这么说一样,笑笑又道:“女帝陛下这是在说什么话?国君为了给陛下贺生,可是特意开了采选,在所有自愿应召之人中间,为陛下挑选出这样一个精美的礼物,聊表心意。倘若陛下不收,这才是寒了我国国民的一片心啊。”
宁徽妍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这该死的昌国人!也不知是与朝中谁人串通了心思,硬生生要来这大殿上找她的不快啊!
然而,这人,她不收也不是,收也不是。
倘若她不收的话,那便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回绝了昌国的贺礼,是极不给面子的行为,说不准这还会致使两国交战;可倘若她收下了的话,那便是顺了那些老臣的心意,他们为了往她后宫里塞人,近些年来不知道都使了什么鬼把戏,眼下她收了人,那便算是默许了开后宫一事,那她以后就没有道理再回绝他们的请议……
两难之际,宁徽妍再看了一眼萧庭燎,只见他正定定地看着她,指节在桌案上叩了两下。她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让她把事情转给他去应酬。
宁徽妍暗咬唇瓣。
不行,萧哥哥不能出面。看他眼下这副神情,加之他的萧党与老臣们对立,是以想来他能替她答应下来的可能性极小。可若是由他出面替她拒绝了,那么他便算是引了战,假若到时候两国当真开战,那这背负千古罪名的,就是他了……
她怎么可以让他当那个罪人!
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就是往后宫里放很多很多人么?反正她不会要的,只要她不看不听,改日再将那些人全都赶出去就是了。
这般一想,宁徽妍遂无视了萧庭燎的目光,对使节笑道:“原来如此,贵国有心了,赏。”
“谢女帝陛下赏赐。”底下人纷纷叩首。
宁徽妍点头,待殿中人悉数退下,她再望萧庭燎时,却发现他已然离席而去。
她心里一慌——糟糕,她好像惹他生气了……
·
紫宸殿后回廊,萧庭燎隐在屋檐的阴影下,立在栏杆边,望着眼前张灯结彩的宫殿,面色阴鸷万分。他站了许久,而后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柱子上。
他明明查过礼单,明明仔细地翻看过每一件礼物,可是为何还会出这样的纰漏?!
若要瞒过他将贺礼调换,此事必然是有人买通了他手底下的人——是谁?到底是谁在负责最后的打点……
萧庭燎双手撑着木栏,死死地盯着那些宫殿,满眼通红。
他的脑袋乱得不行,又嫉恨、又懊恼,只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听到她同意收人的那一瞬间,他气得差点儿没有把桌子给掀了……
吹到身上的夜风微凉,萧庭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沉下心来。
他与她相处多年,她的计谋手段大都是他亲自传授的,是以她方才的作法,他静下来想想,倒也能理解。
只道这两国关系不可儿戏,相权之下,先把人收进宫里,倒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
他嫉妒。
嫉妒得要发疯。
今日一事恰恰提醒了他,她是个帝王,她终要立一位君后,终会有自己的后宫。
可一想到她的身边有了旁的男子,一想到她许是会与旁人欢好,一想到她今后会与旁人白头到老——
他的心里,便满是暴戾。
他恨不得能把她的权势全都夺过来,折了她的羽翼,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身旁……
让她的眼里,永永远远只有他一个人。
第175章 第九劫(14)
紫宸殿内; 前来贺寿的使节朝臣接连不断,宁徽妍没有离席的机会。可她的心; 却早已全跑到了萧庭燎的身上去了。
萧哥哥定然是生气了。
冷静自持如他; 竟是作出了中途离席的事情; 这不是生气了又还能是什么?
不过; 他到底是为何事发怒; 她尚且有些吃不准。他许是会气她没有听他的话; 把事情交给他; 但转念想想; 萧哥哥再明智不过; 想来能理解她的苦衷。那这么说来; 他定是在气这贺礼出了纰漏一事了。
如此想想; 宁徽妍倒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有可能。
萧哥哥他向来是一丝不苟的性子,而这岔子就出在了他眼皮子底下,他又怎么可能不怒?换作是她,被自己的手下人摆了这一道,她也得气上个老半天。
只是; 她不愿见他生气。萧哥哥若是不舒坦了; 她也会跟着难受的……
她要好好查; 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敢给萧哥哥下绊子的人,她绝不会轻饶。
·
次日升朝罢; 宁徽妍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暖阁; 一甩袖摆坐在了椅子上。一旁伺候的侍女适时地端上两杯茶; 宁徽妍见了; 取盏便灌了一杯茶水下肚,脸上神色难看至极。
萧庭燎跟在她身后入了暖阁,面色平静,反而因为见宁徽妍孩子般地堵气,他那一双眸子里带了点点宠溺的笑意。
他挥手,着暖阁中的人都退了下去。
门一合,便听宁徽妍气愤地抱怨道:“朕这都养得什么吃闲饭的东西!都革职了算了!”
萧庭燎听罢笑了:“都革职了,谁来伺候陛下?”
宁徽妍见他的笑,心气散了些许,遂只别开脸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只道今日升朝之时,果不其然,御史台一上来就参了左相萧庭燎,及其辖下负责此事圣寿节的礼部官员一本。
台谏言道,萧相治下不严,玩忽职守,致使贺礼审核一事出了纰漏。此次平安无事尚好,可若是昌国派人行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还望陛下严加惩治云云。
此言一出,老臣一派纷纷附言,数落道萧庭燎这个不是、那个不是,大有见萧庭燎还政后势弱,全都出来踹一脚的念头。
宁徽妍听着不甚痛快,可这事又板上钉钉,眼下她也还没有找到反驳的证据,便下令着人彻查此事,延后再议。此中,她更是不得不选派了旧党之人来负责此案,她心里暗自生了气,只道这怎么才能找到有利萧哥哥的证据嘛!
见得宁徽妍气鼓鼓的小模样,萧庭燎却是眉眼带笑。
他走近两步,摸了摸桌上另一杯茶盏,见温度正好,便移去了宁徽妍的面前,将她方才饮尽的空杯子换到了自己这边来。
他一边做,一边道:“陛下不必动怒,昨日他们既是在宴上闹了那一出,自然会有后手,陛下又岂会想不到?”
“那群老家伙!”宁徽妍啐了一声,眸色暗暗道,“这事儿要是让朕查出来了,朕非得治他一个叛国罪才是……”
萧庭燎没说什么,只在她一旁坐下。
宁徽妍说罢,偷偷睨了他一眼,问道:“萧哥哥,你可气?”
萧庭燎顿了一下,失笑道:“气什么?”
她抿抿唇道:“昨日宴上,我没有听你的话……”
萧庭燎这才想起那叩桌暗示一事来。昨夜他知道了自己被算计之后,也算是有些冲动,又见她进退两难,遂一时没有多想,只想着要先出面替她担下,却是不想她倒是直接收下了那侍君。
这本该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可他那时偏生是妒意上涌,遂才控制不住地离席而去。昨夜他一直守在都堂未归,生怕听到她召那侍君侍寝的消息,幸得她没有,他的心气这才有所平息。
而今日在朝上见她有意维护他,而下朝之后更气成这个样子,他心里怒意便登时烟消云散了。
萧庭燎摇摇头道:“陛下做得很好,臣不是在气这个。”
宁徽妍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松。幸好,萧哥哥并不是在生她的气!
“那就好。”她安了心,又皱眉劝道,“那想来萧哥哥定是在怒下属办事不严吧?萧哥哥莫要为此伤肝动火,那些吃里扒外不甚中用的东西,不值得萧哥哥如此。”
萧庭燎怔了一下,笑得有些许苦涩。
他倒也并非在气那办事的下属,那些人与他也不过是利益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一旦利益相悖,他们作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预见的。
昨日他之所以生气,全是因为她。
因为不甘,因为嫉恨……
萧庭燎望着眼前一脸担心的小妮子,眸色一黯。
可她不知道,不知道他对她的执念,不知道他对她的疯狂。
她还小,他怕会吓着她,是以这些内里的弯弯道道,他不愿说与她知。
萧庭燎遂任由她这般误会,只笑道:“臣知道了。”
“那……之后萧哥哥有何打算?”
“陛下如今业已亲政,却还总是问臣的打算,这算怎么回事?”萧庭燎扬唇调笑,想了想,低笑又道,“眼下正是风口浪尖,那臣不如告病几日,如何?”
宁徽妍:“……坏人!”
此后数日,萧庭燎依言称病不朝,待在了自家的府邸中。
突然亲政结果忙疯了的宁徽妍:“……”
呜哇,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朝中形势愈演愈烈,加之萧庭燎不在殿上,那些旧党老臣们说起话、参起人就变得越发不客气了起来。
此外,她收下了那昌国小侍,便相当于是默许了开后宫一事的请议。是以,那些沉默许久的催婚大爷们又一次冒了出来,挑猪肉一般在堂上议论起了那些贵家子弟们的斤两。
宁徽妍只觉心塞。
她想要的人,向来只有那一个。
天天听这些人吵得不可开交,看花名册雪花一般地涌入睿思殿,头大的宁徽妍暗暗决定,这立谁为君后、招侍君与否的权力,她迟早要收回到自己的手里来!
面对群臣的请议,她只得暂且做了允诺,将此事延后再议。
·
又几日,朝中反萧的言论愈演愈烈,萧庭燎自己倒跟没事儿人似的,待在自己的府里一句话没说,可宁徽妍却是着急了。
这一来,自然是想为他早日洗脱罪名;二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