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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惜我不愿意,所以你们,想要如何?”
此刻云家的人也远远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跪在地上的云青海傻了,饶是他再祈盼林亦彤能情愿给云裳一个肾来让她继续活下去,现在也被这事实震得胸口闷疼。他才知道原来林亦彤是怀着孕的,霍斯然是她的丈夫,此刻却要求着她打掉孩子,去做肾移植手术。
都是他的女儿,他却此刻才感受到她们在命运上质的差别。
她不该活得这样凄惨,这样没有尊严,这样任人摆布。
“像现在这样……我不肯,你就连我人身自由都要剥夺,我出不去这里,喊破嗓子都没人听得到我在喊什么……你要这样逼我吗?霍斯然。这次又用什么理由?还是要挖了我们家的祖坟把我妈妈的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吗?可你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埋进去,让我看看是不是连死了下去陪着她,都会远远好受过此刻我活着站在这里?!!”
她笑着,浑身都因激动而剧烈颤抖,豆大的眼泪急剧晃动着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什么是公理?什么是法律?
眼前这个一手遮天的男人就是法,在军区医院这样的地方,可以随随便便地碾碎一个人的命运,她如此,她未成形的孩子也是如此。她倒宁愿他是个路人甲,是个目无法纪的高权人渣,是陌生人,这样都好……可他却偏偏是自己的丈夫。
在除却血缘之外的法律关系上,她唯一的亲人。
她受不了了。
虚弱的小手再次覆上门把,她不信命,所以挣扎,小手拍着门板:“你们松开,我要出去……”
“你们这是犯法的……”她气若游丝,苍白的小脸上水眸泛红,拼命地晃动着门板,朝外面大喊,“有没有人,救命啊,有没有谁能听到我说话,救命……”
在这么多自己最恨的人面前这么狼狈,林亦彤的尊严早就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她小腹好痛,想必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受不了了。
霍斯然插在裤袋里的手都在抖,这让他想起曾经林微兰死前,她那个雪夜在云家客厅里的画面,他不知道是什么在强撑着她,却觉得已经心疼到快要死掉。他知道此刻他心里的绝望和疼痛一定是毁天灭地的,一碰就会碎了,消失了,他却还在奢望能抓住她的一缕幽魂。
挺拔的身影走过去,将那个虚弱却用尽力气挣扎呼救的人儿抱住,她一下子就没了力气,若论挣扎,她何时能挣得过他?
他力道那样大,她脚一软险些眩晕一下昏倒下去,他抱住她,跟她一起倒地,大掌剧烈颤抖着轻轻扣紧她的小脑袋按向自己的颈窝,嗓子哑如沙砾:“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彤彤,你告诉我,只要你肯去做手术,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铁一般的臂膀抱着她都在抖,他何以不知道自己这是欠下了巨债,一不留神他就再还不清了。
他这话说得好不负责任,因为甚至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什么条件能够大到足以抵得上她的第一个孩子外加一颗肾。他到底在做什么,又是什么把他逼到了如此的境地?
“彤彤,”他哑声叫她,用曾经无数次叫过已经习惯了的语气,挖心挖肺地说出这一句,“是我对不起你……”
怀里的人儿起初没有声音,连动静都没有,慢慢地才听到她冷笑,然后一直笑到破音,接着开始转为哭腔,在一屋子她深深仇恨着的人面前,狼狈地以手背抵唇哭了出来,从最小的声音,到最后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她不知道自己得崩溃成什么样,才会在自己恨的人面前都忍不住,撕破脸皮没了尊严,只觉得痛苦难受到无以复加,哭得好像全世界都毁灭了一样。
“我要回家……”她哭着说道,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抹着眼泪,连被全世界耻笑都已顾及不了。
现实就像一把刀,连她最后的一块遮羞布都狠狠刺破,让她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我要回家……”
他抱着她,脸色微变。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在自己耳边,他抱紧她,她却哭得更加大声,刺耳入心,百转千回。
他没想到她提出的竟是这样不切实际的条件,可这个梦境,或者说她曾经拥有的过去,他却永远,都再给不了了。
………………
“给就给,有什么大不了!别说了我知道了都是为了姐姐,家里那么多钱都花了还差我这套房子吗?我给她不行吗!”云菲气得要死,一回去就被云母说了一顿,只好气急败坏地答应,该死的,她就忍这一口气,大不了等这戏演过了,她再千方百计夺回来也不迟!
云母表情这才松了松,顶着哭肿的两只眼睛眼巴巴地回头看云青海。
“她就说了这一条,没别的吧?你确定咱们这么做了她就会给云裳捐肾?是这么说好的吧?”
云青海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一天之内似乎老了十岁,连鬓角处的白发都冒了出来。
嘴角慢慢浮起一抹苍白的笑来,他哑声呢喃,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是……你们弄错了……她要的,应该不是这个……”
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
林亦彤这一觉,睡得很久很久。
孩子没打算要了,于是一直被禁止不准打的镇定剂也就这么刺入了血管,她满脸的泪痕,一觉入梦到第二日黄昏才醒。
梦里有烟雨江南,青衫白马,有很多还没长大时就憧憬向往的梦;有夏日炎热的午后去林微兰的培训中心蹭空调,听自己妈妈给别人讲课时的诡异骄傲感;有第一次摸枪,顾景笙教会她分装拆卸,组装上膛之后却再不肯继续教她瞄准射击时的狡黠笑脸;很多平凡到她都没注意过的小幸福在这一刻尽数涌上来,电影般在脑海里一幕幕放着,可那些幸福再怎么堆积,却似乎都抵不上心里慢慢涌起那股巨大的荒凉感。
一点点,像夏日傍晚低垂下来似乎触手可及的黑压压的积雨云,压得她悲伤到透不过气来。
幸福的画面一幕幕被摧毁,被染上鲜血,被人像照片一样撕裂,她随风去追,面前却一堵人墙挡着,她没看清就撞上去,身体却从那人身上穿过,她只觉得狠狠地一疼,再回头看,自己的身体却空了,胸腔里面的肺、肠、肝、脾、胃……全部都血淋淋地挂在那人身上,他面目俊朗清晰,手里却血淋淋地捏着她的心脏,慢慢捏爆的那个瞬间,她痛醒了,那股巨大的悲痛却就爆开在胸口,久久都不散。
病房里,也的确有人。
那个人,也的确是他。
他大概是一宿没合眼,此刻才倒在床边睡着了,浓密的眼睫下一片乌黑,疲惫困乏,也显得那样无害。
可仿佛在睡梦中能察觉自己被人盯久了,敏锐的感觉让霍斯然一下子惊醒,抬眸,惊讶地发现自己倒在她床边,她却已经醒了,瀑布般微微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坐起来,定定地,面无情绪地看着他。
“霍斯然,”她哑声轻轻叫他,“我的条件,已经想好了。”
“我同意把孩子打掉,上手术台。条件是,你放了我,我们离婚。”
黄昏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病房里灯还没打开,她整个人背对着光跟他说话,一字一句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显得那么清晰。霍斯然却在听清楚她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感觉到整片天空,炸开了。
“我要看到你亲手签的离婚协议书……否则在云裳动手术的那天早上,你会看到一具尸体躺在这里。”
“霍斯然,”她轻声叫他,一个字一个字都念得清晰无比,“你好好想。想清楚。”
……
曾经在我懵懂的那些年里,似乎什么都可以忍受,没有底线,只有纵容。
一直到我退无可退,满城失地。
霍斯然。我不再守了,守不住了。
我们。完了。
……
她用一纸离婚协议书,一个器官,一个孩子,换取自由。这买卖血本无归,她此刻却觉得换得值,毕竟,自己还有后半生。
而前半生。就这样吧。
………………
此刻的云菲,本来不过是在病房门前溜达溜达转转,却没想到竟会贴在门边墙角上听到这些内容。她先是怔了很大一会,没想到林亦彤竟会以这样的要求来换取手术的条件,可随即想想却开始狂喜起来,这样岂不是正好?霍斯然曾经死都不肯离婚,这下他还有的选择吗?姐姐的命和一纸离婚协议书,孰轻孰重?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清楚好吧?
等不及听后面的内容了,云菲小心翼翼地矮着身子走过病房,赶紧跑去告诉姐姐了。
云裳听了,脸色却极为复杂,喜忧参半。
到此,她这个赌也算是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她不敢猜这件事霍斯然会怎么回应,就算离了婚以后还会不会起风波,但是她清楚地知道,林亦彤那句“你会看到一具尸体躺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假的。
人被逼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死的勇气就会有了。
而此刻,绝望和心痛让她的勇气,满满的。
………………
霍斯然僵在原地怔了很久,脸上的肌肉都已经绷紧到累,这半梦半醒他以为自己是听错,却没想到是真的。
我要看到你亲手签的离婚协议书。
“彤彤,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他哑声问道。
任谁都是有底线的生物,而这个条件,在他的底线之外。他曾想过她会提什么样的条件出来,如果她觉得不公平,他甚至情愿拿掉自己的一颗肾,以后失去所有当军人的资格,陪着她自毁一生,都没关系。却没有想到她提的竟是这个条件。
她要离开他,与他一生,再无关联。
她是开玩笑的,是不是?
胸腔里撕裂般的剧痛包裹着他,让他连多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只觉得她脸上苍凉如水的表情让他害怕,再往深处看,是恨,是毁天灭地的一种恨,他自私、霸道、残暴,他先是毁了她的一切,继而毁了她整个人,从此以后她不健全地活在这个世上,她想起他就会觉得痛,痛到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在他身边一秒都不愿多呆。
那一定是已经超越了恨的一种感情。
她呆坐了许久,哑哑地说了一声“我累了”,躺下,裹住被子翻个身再继续睡去。
这是她拥有这个孩子的最后几天,她想陪他(她)多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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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得到了军区军委那边的消息,一刻都没停地往这边赶,军用车停在大门口锁都没锁就急吼吼往里冲,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个科室守着,想了想直奔妇产科,随手逮一个小护士问问,说是的确见过霍斯然,不过不知道他是内科那个病人的家属,还是这边的家属。
“内什么科?”陆青蹙眉问道。
小护士很无辜,“就是内科,得癌症的那个。”
陆青更急了。
这家伙自那天在会堂跟境外交涉后的那一次就再没出现过,这也就罢了,反正中央方面是说了让他歇几天等发落。可现在发落下来了,居然联系都联系不到他人,他知道现在外面乱成什么样吗?蓬莱岛事件已经上升为国际事件,跟F国的国际冲动弄得全国都开始到处暴乱了,他是要担责任的!!
“你说谁得癌症了?”陆青被她刚刚说的话吸引了去,想着如果当真是家人朋友出了这样的问题,那霍斯然的突然消失,也算是能说明问题了。
“不知道,反正姓云,过几天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