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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姐姐,给地除草去了。”
田氏失了魂一般,没有答应。
“田姐姐,今儿天好,一同下地罢。别闷在屋里了。”那村民又吆喝一声。但田氏还是没有答应。
这种情况有一次,可能十分平常。干活累了么,难免糊涂打点儿瞌睡。但如果次数多了呢,叫她的村民多半会觉得她脑子出了毛病,或者是不想搭理。
如此一来了,对方村民就会觉得此人有些傲慢。久而久之,也许就不会再说话了。
“根头媳妇儿,你先去吧,我们一会儿就来。”正在里屋的老头子听见门口的喊声,吆喝着出来。急匆匆地踱步到田氏面前,瞥了她一眼,平和地说:“在这儿发神干嘛呢,这门口的人都吼了你半天了。”拍拍田氏的肩膀,“好了,快进来吃个饼子充个饥。”
“等等,等等。”田氏挣脱了方老头子的手,畏头畏尾地捏着衣袖说,“我……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你和成儿去吧。”
“哎……真不去了?”看着田氏的背影,方老头子有些好奇,但也只能任由她在家里呆着。
“成儿,该走啦!”方老头子在门口一喊,那身材瘦小的方成就操着把镰刀慢悠悠地往门口走来。
“成儿,爹给你做的那饼子吃了么?”方老头子看了儿子一眼,“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儿。”
“没吃呢。”方成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我想着我娘不是还没吃么?所以就吃了俩馒头。爹,你放心,儿子已经吃饱了。”
方老头子有些内疚地想:“都怪爹,那会儿就应该让你跟着你姐回去。现在好了,天天随着爹做着这粗活。”一说起此事,方老头子又忍不住抹了两把泪。
“爹,你胡说什么呢?这在村里干农活,都是咱自愿的。咋就能怪你呢?”方成解释,“再说了,这是老大交给我的任务,我不去完成,怎么对得起她?”
方老头子感到欣慰:“爹也是这么想的,你姐姐她才不过十七、十八岁。却要在外奔波忙碌。比我们种种地都还苦。”
方成也唱双簧:“可不是么,城里面的人哪里像我们村里的人,动不动就要使个性子发个脾气。说起这个,我还真有点儿担心啊,爹。你说姐那性子,能是个吃苦耐劳的人么?”
方老头子摇摇头:“你姐现在就是个急性子,不闯祸爹就阿弥陀佛了。”
方成傻笑:“爹,应该也没这么严重。我姐……也就喜欢逞能而已。不过逞能还能逞得绘声绘色,也算是她的本事。爹,你有何必去在乎这个呢?”
“哎,但愿你姐好好开酒楼,别给我惹出什么事儿来。”方老头子期待地说,
两人沿着乡间小路往田里面走,快走到田头,方老头子忽然想起了什么。
看向身旁的方成:“成儿,我不放心你娘,得回去看看。她说今天人不舒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儿。”
“爹,这么远了。那儿子回去瞧瞧吧。”方成自告奋勇。
“不用不用。”方老头子催促,“你赶紧着去,别让村里头的人捡着什么闲话。万勿说我们什么一个一个偷懒。另外,你也莫担心,爹就是回去瞧瞧。如果没有大碍,我马上就回来。”
方成接过方老头子手中的锄头,点了点头:“那好,爹,你快去快回。”
“好,成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的,放心放心,这里有我呢。”方成伸手手来晃了晃,“别着急,娘应该不是什么大病。”
方老头子走地很快,小路道上疯涨着的杂草都快把他的腿淹没了。荡在草身上的露水亮如珍珠,全部润在方老头子的裤腿上。
风声很轻。
但老人的后背却渗出细密的汗珠。
如果不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媳妇儿,何以如此急不可耐地回去看看?
因为只有看看才会放心?
方老头子别看年迈,但因是乡村里的人,走起路来,还是挺快。尽管走的尽是一些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
他心急如焚地往家里走,却不想在走到岔路口时,看到田氏手里挂着个竹篮子,就急急忙忙地往村外赶赶。
方老头子也没忍得住截住她,只因为看田氏提着个竹篮慌慌张张,左顾右盼的,似也是在堤防什么人。
“这……这是要去哪儿啊,不是说身子不舒服么?”方老头子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阵儿,也不打草惊蛇,只悄悄跟在身后,紧赶慢赶地看着那田氏走出云溪村,上了转到潞山的山道。那山道很陡,需得爬上爬下。这田氏佝偻着背,两手抓着沿途的林木,慢慢地往山道而去。
方老头子越走越奇怪。好端端的,她怎么到了领村的潞山来了。而且爬了这么久的山路,还不觉得累。
田氏心里有一个既定的地方,所以也不叫苦。只是一路往林中走,走得又急又快。有些出汗了,就握着小树,歇口气儿。继续杵着根长木头赶路。
两个老人中间隔的距离虽然不长,但是也不短。如果专注于做某一件事儿,绝对是不能看见的。最起码,这着急的田氏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一个人。
还是她最想隐瞒的人。
刚刚上山,便觉豁然开朗。因为此间没有多少林木,还是一个平缓的山谷。徐徐向下,便是一道小溪流。
看见溪流之后,田氏喘了口气,蹲下猛喝了两口。然后望着眼前之景,抬头看了看最前方的悬崖。那山崖又陡又高,长满荆棘。
田氏望了一眼四周,立刻从篮子里拿出锄头一顿猛挖。
挖了会儿,又拿自己的双手在稀疏的土里掏。差不多有一个大坑的时候,她从竹篮里拿出两个陶瓷碗,然后将一个陶瓷碗慢慢地放进去。
随后四下张望,将袖子里一个黄金做成虎头状的令牌放进陶瓷碗里。
那令牌不知为何只有一半。
她拿嘴唇吹了吹,有些许舍不得。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摸了摸,然后才果断放到碗里去。放好后,再拿另一个陶瓷碗将它盖好。盖地严严实实,不透一丁点儿风。
约莫着做完这所有的一切,她就开始往坑里填土。混合着沙尘的泥巴。
埋好后,田氏呆呆地想:“把它埋到最初的地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埋好后,她又忍不住拿脚猛踢了踢。踢地感觉那泥巴完全陷进去以后。心里方松了一口气。于是她又站起来,提着竹篮往回走。
方老头子并没有站出去,只是隐在树后怔怔地望着她。他甚至没有出去截住田氏的打算。
多年夫妻,他能够从她的动作上感受到此事的严重性。于是,当田氏提着竹篮再次走下潞山的时候。他才怀着好奇的心,默默地来到那个新翻的泥土堆旁。
他拿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去刨土,用力地刨。努力地刨。直到刚刚所埋的东西慢慢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方老头子发抖的手轻轻地移过去,然后覆上陶瓷碗的时候。他才一把将碗拿开。心里有些后怕,却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
像个令牌。
可又是个残缺不全的令牌。
但是从刻得栩栩如生的虎头以及黄金材质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么它是从哪里来的?自己的这个媳妇儿为什么装病都要跑到这山上来埋了它,这一切有何根源?他想不明白。
老实善良的他决定向田氏问清楚。于是他兜手将一半的虎符拿出来,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放好后,他火急火燎地原路返回。
回到云溪村的时候,他几乎是三步并两步地走回去的。入了院门,田氏若无其事地迎上来,手里拿着抹布:“你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笑地毫无异常。
方老头子没说话,一把将田氏拽到了屋子里。拉上了门闩,合上了窗户,然后走到里屋,从袖子里拿出一半的虎符:“你老实说,这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你为什么要埋了它?”
田氏见到金光闪闪的一半虎符在方老头子的手中,当下就急坏了。伸手用力地想要抢过去,可惜扑了空。
“老头子啊,快把……快把这东西给我!”田氏着慌地喊。
方老头子冷着脸道:“你若不实话告诉我,这东西绝不会给你。”
田氏扁起袖子,当下就急了:“我问你到底给不给?”
方老头子也固执:“告诉我!”
田氏急地眼睛都红了,良久,才捂着膝盖,抽泣着回答:“这是从……从翎儿的身上拿来的。”
“什么?”手中的一半虎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田氏连忙捡起了它,“老头子啊,这东西真不能碰啊。你……你呀你,跟踪我就算了,咋还把它给挖出来呢?”
方老头子黯然神伤:“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翎儿是我从潞山悬崖边救回来的。”田氏解释,“这个东西是她……是她衣兜里的。除了这个……还……还有一样东西。我……见它值钱,就……就没埋。”
“快拿出来!”方老头子叹气。
田氏匆匆忙忙从床底下摸出一个酒坛子。掀开酒坛子顶部的布塞,从银钱里面取出一块绣着兰花的圆形玉佩。玉佩上坠着红色的璎珞。
田氏发抖地递出去:“老头子,还有这个?”
除了虎符外,玉佩着这东西,方老头子还是认得的。
“翎儿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当老头子直摇头,“不可能,我翎儿不会无故盗取这些东西。”
“我要去酒楼问问翎儿。”方老头子说着要走,被田氏莫名的拦住了。
她口里叫着:“不,不行啊,老头子。这……这东西绝对不可以让旁人知道啊!”
方老头子困惑地看了一眼:“为什么不能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神秘?”
“这……这……”田氏跳起来,“上一次莫璃大将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他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东西。后来我大着胆子,问他,才知道这是……这是一块兵符啊。要是平民百姓私下藏了,只怕是要被拉去砍头的啊。”
“既然我们这些人碰不得,那为什么……翎儿会有?”方老头子暗觉不对,自我分析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翎儿的。”摊手一伸,急道,“快,玉佩拿来!”
田氏递过去。
只看得兰花的刻纹上点着一个卿字。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样质地上好的玉佩,只有富家子弟才有。那么谁会有这个东西。
绝不会是她的翎儿。
她翎儿一被救回来就性情大变,连自己这个亲爹都不认识了。莫非她不是失忆,而是另有其人?
越想越后怕。
想到最关键的时候,他突然仰头哭泣起来。莫非她翎儿是去山中采药之时遭遇了不测,所以消失匿迹了么。
那么自己现在这个女人又是何人顶替,何人冒充?
念想至此,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女人似乎双瞳比以前更加明亮些。而且头脑灵活身手敏捷。
同以前那个女儿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
想到这头上,他忽然下意识地觉得其实现在这个女儿已不是自己的女儿。那样怪诞的话语,那么灵活的思维,那样沟通交流的方式。
这怎么可能是他的穷女儿方翎?
“你快告诉我,那日我们女儿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方老头子拉了板凳,安静地坐下。
田氏闷声闷气地坐到方老头子的身旁,将现在的方翎是如何被寻到,又是在何处被救起的事儿说了出来。
一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