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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3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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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时候,并非你给对方你认为好的东西,对方就会觉得满足的。譬如废太子,无疑是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典型。哪怕他是按照“正常路线”来的,但没注意到广宁公主的身份和心性,把她当做一般妃嫔对待,甚至让她给自己背黑锅,结果如何……全天下都知道了。
  看样子,还是要大力发展探子事业嘛!至少要摸清自己用的人的过往经历,性格是什么样子的,遇到事情又会怎么做,大概需要什么,而非想当然地给予恩赐,就以为能笼络人心了,秦琬这样想着。
  哪怕都是想要上进的文臣,也分更看重权力的,还有更看重名利的。要是提携的方式不对,想升官的让他去修书,想恩泽家人的只给财帛赏赐。诚然,这些人还是会服从你,但绝对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涕零。
  若说在此之前,秦琬对丽竟门的存在还有些别扭,毕竟与丽竟门性质差不多的血影,被魏王搞成了集刺探暗杀灭门于一身的邪恶组织。秦琬对这种正当手段没办法剿灭你,我们就直接**毁灭的做法非常不屑,也就没多少重用丽竟门的意思。哪怕知道丽竟门的资源丰富很多,她还是更愿意相信常青。
  直到今天,秦琬才纠正了看法。
  没有哪个组织是天生黑暗的,全看道路正不正罢了。哪怕是血影这种专门暗杀的组织,放到秦琬手上,也能变成情报收集站。刀始终是那把刀,全看你怎么用罢了。为了这种由她决定道路的事情纠结,排斥丽竟门这么大的势力,何其可笑?
  御史虽有监察官员之职责,但他们是行走在阳光下的人,是人就有私心,就有弱点,尤其是身在朝堂上的人,为了坐稳位置,为了向上爬,很容易与调查的对象沆瀣一气。这也正是百官为什么惧怕丽竟门的原因,明处的监察,怎有暗处的探子可怕?
  丽竟门……将来的丽竟门,主要就调查百官生平经历,顺便盯一盯他们平素的行为,以及各地、各处有无异动好了。譬如大规模的饥荒,旱灾之类的,若是官员为了政绩瞒下,身在九重的人压根没办法知道。
  秦琬打定了主意,心中也松快了一些,她想了想,命人唤了陈玄和常青来。
  常青本就生得憨厚,面向与狠辣果断的本性半点不像,甲胄在身,反倒给人一种极沉稳踏实的感觉。
  秦琬见他周身焕然一新,不由微笑:“说起来,你也该有个字,方便称呼。圣人特意过问了你,听见你在弘农的作为之后,大加赞赏,我说你必将成为大夏的股肱之臣,圣人也觉得对。既然圣人都觉得对了,可见没错,我就偷个懒,唤你夏臣,如何?”
  原来还不觉得,自从踏入暗卫这一勾当后,常青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摆脱这一身份,做一回堂堂正正的人。“臣”可不是谁都能自称的,应该说,有资格在皇帝面前称臣的,都可以称得上“士”了,身份比草民高出一大截。故常青很激动地行了个礼,秦琬笑着受了,才问:“你的部下也都弃暗投明了,我自不吝于给他们一份好前程,不知他们是想做富家翁,还是去边境效力,去北衙参军,抑或是想办法做个小官、胥吏?不瞒你说,南府十六卫的侍卫都是有定数的,这儿还不比王府,安置你一个还好,多谋几个侍卫的位置……若是他们习惯如今这自由自在的日子,便将他们交给子深。”
  说到这里,秦琬看了一眼陈玄,陈玄也拍胸脯保证:“丽竟门人,待遇一向丰厚,家人也能得到照拂。”
  “侍卫”可不是嘴上说说,那都是实打实有品级,领国家俸禄的,不知多少人为了争名额打破头。贸然安插几十个人进去,那不是施恩,是结仇。秦琬想也知道,常青是长官,又顶着暗卫转行的身份,别人不敢拿他怎么样,顶多是敬而远之。常青的部下们却不能一步登天,即便他们进了南府,也很难融入侍卫群中,所以她得先把好坏说清楚。万一常青义字当头,抱着我吃肉,兄弟们也要跟我喝汤的想法,那就坏了。
  这也是秦琬刚学到的,提携一个人,有时候并不能令对方完全满意。对讲义气的人来说,给予他一人高官厚禄,倒不如将他的官职给得低一点,却把他看重的人全都妥妥当当地安排好。
  果然,秦琬这么一说,常青也是心头大定,忙道:“谢郡主,我,不,臣这就去问他们。”
  “不急,不会忘记他们的。”秦琬笑吟吟地说,“还有一件事,玉先生才华横溢,你也是知道的。括户一事,事关重大,我已委任玉先生为户部员外郎,协同卫大人完成此事。”
  若是做得好,毋庸置疑,玉迟十有八九*要接卫拓的班。常青杀人无数,真正找上门的苦主只有玉迟一个,他对玉迟的感情很复杂,既尊敬,又有些疏离,玉迟对他也是一样。
  所以常青愣了一瞬,才道:“昔日各为其主,我也无甚好说,只要玉先生不欲置我于死地,我自会留几分余地。”
  
  第三百九十八章 庙号裁定
  
  眼见弘农郡恢复了平静,括户一事有条不紊地进行,圣人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纵然醒了过来,他也经常喊着梁王、齐王还有怀献太子的乳名,以及穆皇后的闺名。唯有很少的时候,他才能认出给他侍奉汤药的人是他的长子秦恪,每当这时候,他就会一遍遍地说着愧疚,也不知是说给长子听的,还是说给早已不在的次子听的。
  他一生强硬,打落牙齿也要活血吞,纵然心中痛得厉害,也不会流露半丝软弱。伴随着岁月流逝,年龄增长,纵偶有一丝疲惫,也没让秦恪看到过。如今亲眼见到父亲苍老,终于明白圣人为什么提前交代后事的秦恪悲从中来,也不管圣人喊的是谁,一遍遍地应着“我在”,却无力挽回那只曾经温暖有力,如今覆满皱纹的手滑落,再怎么捂紧,也没办法让这只手恢复一丝半点的温度。
  秦恪嚎啕大哭,匡敏踉跄几步,好容易稳住,急急命人宣御医。
  御医们匆匆赶来,一见这等情况,心中叫苦,却不能退缩,装模作样地诊断了一阵子后,悲痛地宣布,皇帝驾崩了。
  秦恪一听,更是悲从中来,好在沈曼和秦琬来得快,一边劝慰秦恪,一边传令,后宫自不消说,重臣们也要通知,侍卫们更是不能落下。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侍卫维持秩序,以免生出什么乱子。
  沉闷缓慢的钟声响彻整个长安,城门被彻底封锁,百姓尚有些茫然,达官显贵之家已经忙碌起来,连夜赶制素服。
  就在这深秋的尽头,统治天下三十三载的圣人秦恒,阖然长逝,享年七十四岁。
  就在这一天晚上,内监匡敏吞金自尽,殉了圣人。
  秦恪感动非常,对匡敏的行为大加表彰,差点想封匡敏为侯。若非秦琬私下劝阻,说不宜褒扬过度,否则有小人会钻空子,勒令旁人殉主,以谋取荣耀。后者若真因此枉死,必将心生怨气,对国运不利,才阻止了秦恪的念头。
  匡敏虽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忠心耿耿不比任何人差,只因是内侍,就得不到任何应有的对待,否则传出去不好听。这很残酷,可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臣子们心里是如何想的,秦琬不管,她对秦恪要求天下人都为圣人披麻戴孝一月的做法,半点异议都没有。哪怕只是做样子,圣人去了,全天下人也得给我做出悲痛的模样,祭奠圣人在天之灵。至于私底下的牢骚,你暗中抱怨,那我不管,若是在某些场合中说了出来,那么就对不起了。
  秦恪悲伤非常,秦琬对圣人的逝去同样异常悲痛,这其中又掺杂着许多的惶恐不安——没有圣人的指导,偌大帝国肩负在她的身上,她该何去何从?再说了,正因为有圣人的铁腕压制,威信作保,她插手朝政,才能没遇到太多的阻力。如今圣人离世,她该怎样坚持本心,更多地为百姓谋福,而不是为保住自己的地位殚精竭虑,偏离原本的道路?
  父女俩对圣人的孝心,不仅体现在了葬仪上,也体现在了对圣人庙号、谥号的精益求精上。
  皇室成员一般都被供奉在太庙中,享受皇家香火。皇帝死后,虽有家庙祭祀,但皇室一代代传承下去,若是每个皇帝都建一座家庙,祭祀上未免麻烦许多。故许多皇帝的家庙,几代之后就会被毁去,并入太庙之中,称之为“祧”。唯有国家有大功、值得子孙永世祭祀的君王,才会被追上庙号,后世子孙永世祭祀。
  论文,圣人在位期间,推行科举,唯才是举。前朝世家纷纷投效,本朝世家、勋贵子弟得重用,寒门子弟也多有得臻高位的,一扫前朝“上品无寒士,下品无豪门”的情状,给庶族提供了一条出路。朝堂诸多人才,不说个个都有宰辅之资,却各司其职,多有才德出众之辈,考评功绩,光是能进名臣录的就有数十位。
  论武,圣人率大军平定江南,一统天下,不过二十许。他当政之时,外有柔然之祸,内有废太子之乱。除却这两场近乎倾国的祸事之外,还有江南之乱,以及其余几王的叛乱,皆被圣人一一平定。不仅如此,在他执政期间,平吐谷浑,定百济,并交趾,开疆拓土,功勋不世。
  这样的功绩,遍数历代君王,也难寻几个能与之媲美的,自然要定庙号,永世祭祀。
  凭心而论,朝臣对秦恪的心思还是拿捏得很准的,加上圣人处事公允,臣子们也多有感念。因此,宗正寺、礼部等拟定的方案,字眼一个比一个好听,排名第一得就是“世宗”,意为“不祧之宗”,即不用并入祧庙的祖先。
  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了,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文臣,因为没有性命威胁的缘故,那都是有脊梁的,一个个腰杆子挺得笔直。能给圣人这个庙号,可见圣人做得多好,但秦恪有意见。
  秦恪不仅是个大孝子,还是个文人,喜欢咬文嚼字不说,对“礼”也特别看重。他一看到“世宗”打头,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把折子一甩,怒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世宗?莫不是在讥讽先帝?”
  “世宗”一号,非但有“不祧之宗”的意思,还有“世系转移”之意。简而言之,便是统绪由此开始。说得简单点,那就是,这张龙椅,本来不该由你来坐的,再往深里想,那就是用一些本不该用的手段来夺得帝位了。譬如汉世宗,世人往往更熟悉他的谥号,汉武帝。景帝本来都立了长子刘荣为太子,结果呢,刘荣被废,刘彻当了太子。馆陶公主和王夫人的约定,毫无疑问,被人诟病了千年。
  按理说,圣人得位之正,是毫无疑问的。废太子倒行逆施,把江山交给他,也就没有如今的大夏了。但无论如何,嫡次子终究不是嫡长子,圣人底气足,心里的刺一会儿就抚平了,秦恪却看得很重。故他一摔折子,张华就立刻使了个眼色,命人去喊秦琬来救火。
  张华是内侍省的少监,地位仅在匡敏之下,秦琬第一次回京,便是张华领的他们。在沈曼的有意经营和张华的刻意靠拢之下,双方合作得还不错。理所当然地,匡敏退下了,张华便顶替了匡敏,做了内监。
  在宫中待久了的人,别的不说,谁能说得上话,谁是纸老虎,看几眼就能摸清楚。张华早就明白了,秦恪说话,也不是不顶用,却不能当做金科玉律,朝令夕改是常事。倒是沈曼和秦琬,有一句是一句的,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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