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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熙也没追究这个问题,继续说:“魏王压抑了这么久,一旦得臻高位,势必会爆发出来。朝堂的几位宰相可不是省油的灯,会任他摆布,这时候不用小人,什么时候用?莫鸾既然能‘预知未来’,如今苏家和魏王的情况又不乐观,只有在这时候上门求助,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苏家显贵之时,不管多少来打秋风的亲戚都无所谓,又不会提很过分的要求,松松手指,漏出来的东西都够对方活了。哪怕对方想谋出身也不要紧,一张名帖递出去,谁都会顾忌几分,眼下又不一样了。魏王被削成了白身,正被诸王疯狂攻击,苏家也不好做出头鸟,惹一身腥。这等时候还能让莫鸾出面,为之谋划的,必定是魏王极为信重,升迁之快到莫鸾都有所耳闻的臣子。至于魏王会信赖、重用什么货色,还用说么?
小人么,没怎么在乎礼义廉耻,伦理道德,甚至连脊梁骨都没有。他们会为了钟家的名分一力奔走,如疯狗一般乱咬,也能成为秦琬手上的刀。只要给予足够的利益,他们就能冲杀在第一线,坚定地为秦琬掌权一事,与卫道士争斗不休。
正如裴熙所说,有些事情,生下来就注定了。譬如秦琬是女子,魏王是奴婢所出,既然没办法改变,就要想办法争取。故秦琬沉默片刻,才道:“如此一来,怕是有戕害忠良之嫌……”
“没让你杀他们。”裴熙白了秦琬一眼,理所当然地说,“你是秦家女,又不是秦家媳,心怀青云不过是顺势而为,又不是窃国之贼。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自有极多转圜余地在,只要不寒了人心即可。再说了,为了争夺那个位置,哪次不是要清洗几批?”
“这些事,我记下了,以后再说吧!”秦琬有些不想谈,裴熙也知她一时半会没转过心态来,便道,“成,我们再来谈谈曾宪的事情。”
两人将细节梳理好,秦琬便传讯给了常青。
常青此时的境遇有些不太乐观。
他杀张熊的家眷,本是秘密行动,“不知为何”却传开了,还传得有鼻子有眼,说张熊执行任务失败,常青恐他招出了什么,对魏王不利,便将张熊的家人全杀了,美其名曰“保密”,却是为了打击报复张熊之前争权夺利的行为。
血影暗卫多有家眷,听见此等传言,看常青的眼神便有些怪。与常青交好的几个暗卫壮着胆子,旁敲侧击,常青直接承认,再问缘由,便没有下文了。
常青被暗卫们视作洪水猛兽,不乏同僚暗中朝魏王打小报告,这些事情,常青都知道,却佯作毫不知情,被排挤也毫不在意。他接到秦琬的命令后,立刻隐藏行迹,想办法潜入卢乡侯府,暗中观察曾宪。
曾宪二十有七,成亲近十年,已有两儿两女,理应成熟稳重一些。可他仍旧如所有不成器的勋贵子弟一般,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随即便出了门,眠花宿柳,偎红倚翠,成天与狐朋狗友们喝酒,直到坊门快关了,才醉醺醺地回来,还经常夜不归宿。他的妻子嫌他无用,唯恐他带坏儿女,将女儿和年幼的儿子拘在身边,年长的儿子便送到卢乡侯中府学中去,每日不忘检查功课。
对他的妻子来说,孩子已经生够了,丈夫又不成器,实在没必要为了讨他欢心将命搭上,就隔三差五给他塞各色美婢,省得他来找自己。却不知曾宪一身酒气地回了正屋,神色立刻变得清醒无比,把门一关,一推书柜暗格,沿着暗道走一段,一个极大的演武场就出现在他面前。
曾宪走到武器架旁,握着斩马刀,长叹一声,神色有些黯然。
妻子的失望,兄弟的关照,外人的嘲笑……这些,他都知道。可一步错,步步错,哪怕父亲为了宽慰他,给他私下里建了这么个演武场,那又如何?这一辈子,到底还是因为父亲的野心,彻底荒废了,也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就在此时,曾宪的身体骤然紧绷。
冰冷的匕首抵着他的腰际,一只手搭在他的后颈,他毫不怀疑,自己稍有动作,对方即便不捅他一刀,也会捏碎他的喉咙!
究竟是什么时候……
“曾、宪——”对方的声音很奇异,似含着什么东西,有些模糊,却异常的阴冷,“两面三刀,在魏王和鲁王之间左右逢源的卢乡侯府,当真令人钦佩。”
曾宪明白,此人有这等身手,真要惹怒了对方,一夜之间全家被抹了脖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他沉了沉声,态度十分平和,非但不反抗,还很谨慎:“若你只是来说这些的,现在便可将我杀了。”
常青冷笑一声,压低声音,缓缓道:“我自不是来做这些无用功的,我的主君,欲许你一桩大前程。”
曾宪挑了挑眉,语调仍旧很平静:“要我做什么?”
“再过几日,魏王就会找你去。”常青怪笑了几句,才用一种让曾宪能听明白的不屑语气,缓缓道,“他会让你与邱攘起争执,一时错手,将对方给杀了。”
寥寥数语,却让曾宪僵在了原地,许久没有动静。
见他如此惊骇,常青却半点不觉奇怪——他想明白秦琬这一则命令会造成的动静后,也很震惊。
邱攘便是韩王宠爱的妾室邱孺人唯一的亲兄长,邱家因邱大娘子撺掇韩王杀未婚妻一事被圣人厌恶,门庭冷落,权势不复,连爵位都保不住。若不是韩王照拂,莫说富贵优渥的生活,邱家人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原本被寄予厚望的邱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便从一个“大有前程”的世子爷变成了沉溺酒色的窝囊废。
曾宪“失手”杀了邱攘,邱孺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让他偿命都是轻的,指不定会不依不饶。按照大夏律令,曾宪是贵族,邱大现在是平民,虽前朝八议在本朝已全无踪影,贵族误杀平民,是可以用财帛、官位、爵位相抵的。韩王在邱家的事情上,从来没有理智,如今魏王又“倒了”,鲁王一枝独秀,韩王一旦将矛头转向鲁王,魏王不就有喘息之机了么?
常青不明白,曾宪惊骇得不仅是这些,还有常青学自秦琬和裴熙的,那股将魏王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态度。
众人皆道魏王是下任皇帝,骤然出现一个本事极为出众的神秘人,视魏王若无物,甚至能将魏王的下一步举动用如此笃定的语气说出,岂能不让人惧怕?曾宪略略一想,这桩计谋,将赵王、鲁王和韩王都牵连进去了,赵王肯定也逃不脱嫌疑,唯有……想到秦恪的好名声,曾宪定了定心神。
他不怕皇长子外表宽和,手段凌厉,就怕自己效忠的主子不够厉害,既然往左走不是,往右走也不是,眼看前途尽毁,十死无生,为何不为自己拼一次?故他权衡过后,异常果决地说:“要我做什么?”
第三百零一章 平地惊雷
不消几日,长安城便发生了一件大事——卢乡侯的幼子曾宪与邱攘为争夺行首,大打出手,推搡之间,邱攘不慎从楼梯上滚落,当场就没了性命!
邱孺人一听,险些没昏了过去。
这位韩王宠妾本就不是什么有见识的女子,她如这世间大多数的妇人一般,认定男人才是自己的依仗。若无父兄,终少了几分底气。若是韩王有幸能登上大宝,她欲与王妃对抗,就更需要外力援助。如今邱攘一死,邱孺人的几个侄儿年纪尚轻,非但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帮助,反倒要她照拂,岂能不恨?
在她心中,自家人本就是最金贵的,任何人都不能对不起他们。韩王妃对她礼让有加的时候,她尚要踩上两脚,作践一番,何况曾宪害死了邱攘呢?竟觉曾宪以命相抵都不够,非要卢乡侯一家受尽折磨不可!
放在心尖的爱妾苦苦哀求,韩王自是满口答应,但他知晓圣人对邱家的厌恶,怕自己真这样咄咄逼人,圣人大怒之下,也不顾什么脏不脏手,会直接寻个理由将邱家满门都给弄死。
韩王正在琢磨该怎么做,才能既替邱孺人出口恶气,又不惹来圣人的怒火,却不知事态已经不由他控制了。
三司主官或被圣人换了,或被敲打过,前些日子飞马贼旧部的事情还没平息,如今又来这一出,自然绷紧了神经,战战兢兢,将案子彻查的同时,也不敢有任何隐瞒。很快,满长安都知道事情的起因。
邱攘骤然从天上掉到地下,自然是极为不甘的,现实却摆在那里,家业、田产都没了,韩王虽有接济,邱孺人也会给银钱,到底远远不如先前富贵。偏偏邱家先祖出身贫寒,迄今也不过显贵了二、三代,别的不说,女色方面却是极不讲究的,家里风气乱得很,否则也不会养出邱大娘子这等撺掇韩王杀未婚妻的主儿。
花天酒地是要有经济基础的,邱家底子薄,经这么一削,哪有多少余财供挥霍?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邱家人哪能习惯成白身的日子?见自己很难回到上流社会,仗着韩王庇护,索性扯下最后一层遮羞布,为了享乐,也不要什么脸面了,经常去酒馆白吃白喝,到教坊、花楼白睡姑娘,还专门挑好的点。
能在长安开得起好店铺的,背后自然有人,却又有多少人会为了区区商贾,与韩王抗衡?没办法,忍了,反正有这么一门“好”亲戚在,对韩王的名声也是一重妨碍。
最先忍不住的不是别人,恰恰是花楼的姑娘们——妓女们生活不容易啊!进了这行,想做清倌人,实在是难如登天,十有八九还是要落到卖身一途。以色侍人换来的辛苦钱,自己得不到一分,想要攒下私房体己,就只能靠恩客的赏赐。尚要藏紧一点,免得被鸨儿龟奴发现,没收了去。
邱攘连度夜资都不付,更不可能有什么打赏,偏偏点得又是顶好的姑娘。这些女子的花期也就几年,往往是过了十七八便算“人老珠黄”,沦为下乘了,不趁着这时候攒点私房,以后怎么办?故一听得邱攘来,个个推三阻四,不愿接待。曾宪年轻英俊,出手大方,花楼的姑娘都乐意服侍他,再加上他喝得太多,神智有些不清醒……不就酿成祸事了么?
机灵些的已经看了出来,这是有人做局,要引得鲁王和韩王对上,故不肯蹚这趟浑水。再有一些人,觉得韩王不如鲁王远矣,有心卖鲁王一个好。
曾宪并非亲手打死邱攘,而是酒醉推搡之时,邱攘一脚踩空,从楼梯上跌下来,才会没了性命。在场的还有很多人,谁都可以作证,顶多能算“过失杀人”。
再说了,曾宪出身世家,父亲又是侯爵,哪怕真打死了一个白丁,也是有一定“优容”的,虽不像前朝一样,未明着写在律法上,却是约定俗称的规矩。更不要说这个白丁还被圣人厌恶,对曾宪,就更要从轻发落了。
条件是,没人找事的话。
韩王起初也没想到这么多,他就是打算给爱妾出个气,但他的府中,实在是……惨不忍睹,说得不好听,漏得和筛子似的。心腹的谋士,小半是鲁王的人,一些是魏王的人,还有几个是赵王的人。
鲁王想要息事宁人,集中火力对付魏王;魏王想要鲁王和韩王对上,自己获得喘息之机;赵王不欲任何一个兄弟好,坏水直冒。谋士们各怀心思,争来辩去,唇枪舌剑让韩王头疼得很,忍不住拍桌子:“你们若是拿不出一个让孤出气的法子,便给孤统统滚出去!”
谋士们知晓韩王说到做到,也不敢再针尖对麦芒,明知同僚们身后的主子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