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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兰沧王亦从房内走了出来,宛平想不通,这个小大夫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兰沧王替他当助手?
只是薛大夫的手术器具,从来不允许任何人碰。
……
在霍州城已经住了三日,当日傅明昭清醒过来时,就见薛妙妙和陆蘅同时站在床边。
而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好梦,睡得沉沉舒服。
麻沸散中的曼陀罗花,具有致欣快的效用,经过麻醉后的病人,非但没有痛觉,还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幻觉。
然后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裸、露的胸膛,包好纱布的伤口上面,竟然留了一根羊皮软管,就从身体里面接了出来。
心头一跳,含着浓浓的疑惑,他不敢乱动,小心翼翼地顺着软管往下看,那软管的另一头垂到床下,正埋在一盆水中。
后来薛妙妙只是简单给他解释,怕胸膜损伤产生血气胸,术后才置放的引流管。
当然,她没有告诉傅明昭,此还有个书面名字,叫做闭式引流术。
傅明昭在床上躺了三日,除了胸部微微疼痛之外,一切都恢复的很好。常年征战在外,忍耐力的确超乎常人。
第三天晚上,薛妙妙准时过来拆管子,消毒过后,仔细缝合住开口端,又将他扶着坐起来,打算在这里观察片刻。
傅明昭享受着薛妙妙的关照,再见她似乎不再计较从前那出往事,心下便畅快起来,想来这伤受的也是值当。
从前在军营中见过受箭伤的士兵,大多数都会留下不同程度的后遗症,甚至感染而亡,但自己不但状况恢复的稳定,就连胸口的伤疤都被缝合的细致规整。
手术后,陆蘅似乎一直很忙,不见人影,唯有一次来探视傅明昭时遇见过,仍是冷然地让人不敢靠近。
傅明昭多次提议,说可以启程,或者留自己在霍州城内,莫要耽搁。
但陆蘅对此没有表态过,只说让他安心休养,其余的事情不必操劳。
然而细心地薛妙妙发现,自从他们来的第二天起,城中的卫兵就多了起来,偶然听市井街坊说起,城外有兵马集结,不知因何。
傅明昭的胸外伤,需要平卧护理大约七日,替他叩诊检查,患区清音,应无大碍。
“因为存在肋骨骨折,所以你途中不能骑马,需改为乘车。”她端来消炎药汤。
傅明昭躺在床上,精神头已经恢复,只是微微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总是受恩于薛大夫,这份人情是要欠下了。”
薛妙妙替他换好药,打上绳结,“这本就是我的职业,况且卢公子出手阔绰,你算不上欠我什么。”
一提到卢公子,傅明昭的脸色有微微的异样,“主上性情偏冷,不喜欢有人打扰,尤其是那母子二人,薛大夫尽量不要多有瓜葛。”
这些话,傅明昭的确是实心实意,但目前还不能点透身份。
薛妙妙不再多说,一双清纯的眸子垂了垂,“消炎和止血化瘀的药米分,是从清远带来的,路上还毁掉了许多,不够用了。”
傅明昭明白她言下之意,这些天同庆客栈被他们包下,看守严密,出入都有人负责盘查。
想了想,将腰牌塞到她手中,“我信得过薛大夫为人,但最好一次买够,速去速回。”
看了看那枚状如柳叶的令牌,上面除了刻有傅字,别无其他。
真诚的和软一笑,傅明昭却总觉得心中仿佛有些对不住他。
但,既然薛妙是兰沧王要用的人,所以也只能认命,以他的能耐,绝对不是陆蘅的对手。
除非有朝一日,他失去了作用。
握住这难得的机会,薛妙妙自然不会浪费。
手术的第二天,薛妙妙其实找过卢公子,但他似乎很忙,见上一面不容易。
她简单表达了自己处理完傅明昭的病情,就要告别的意愿,岂料卢公子却没有任何理由,就拒绝了。
而且,薛妙妙发现自己和他摊牌简直是鸡同鸭讲,这个男人习惯了掌控一切。
这些天被禁锢在客栈里,她不再提及分道扬镳之事,却私下里找伙计详细打听过,大致绘出一张城内地图,上面圈出了包括医馆、酒肆、街道、城门等各个位置点。
傅明昭的令牌果然管用,她揣着图纸悄声溜了出去。
霍州城规模中等,比清远繁华富庶一些,街市巷陌交错,她费了番功夫才找到另一家不起眼的小客舍。
回到客栈时,还未到晚膳时辰,看起来一切风平浪静。
不料薛妙妙刚上到第二层楼梯转角,便感到身前光影一暗,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来。
再抬头,卢公子覆在阴影里的俊颜缓缓现出来,“薛大夫去了何处,时辰有些久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含在话语里的气势却有些逼人。
带着软软的笑意,薛妙妙提了提手中药袋子,“药用完了,傅公子的伤不能停药,这便去医馆里买了些。不过,第一次来霍州城,打听了好久才寻到。”
她边说边走上楼梯,小心翼翼地从他身旁穿过去,尽量避免过多说话,以免暴露自己的心虚。
眼看就要蒙混过关之时,陆蘅忽然侧过身子,横挡住了她的去路。
站着不动,他便道,“还要劳烦薛大夫再跑一趟医馆。”
薛妙妙疑惑,“药我都备齐了。”
递过去一袋银子,“要上等精纯的朱砂四两,天黑之前要回来。”
薛妙妙想了想,只好转身要走,却又被他叫住,“买来之后交给傅明昭,不必来我房间。”
……
霍州城有专营的药铺,虽然绕了几圈弯子,但总归是买到了朱砂米分。
犹记得很久之前,傅明昭来药铺买过此物。
只听闻过天子诸侯喜炼食丹药,对于朱砂等物趋之若鹜,市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就说手中这轻轻的四两,就花费了二十两银子。
但看卢公子清华肃厉的模样,并不像是沉溺于炼丹求仙之人。
客栈里安安静静的,傅明昭正被婢女伺候着喂饭,卢公子虽然随行带有几名婢女,但奇怪的是,从未见过他让人侍候过。
一见到朱砂,傅明昭立刻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饭也顾不得用,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薛妙妙一蹙眉,登时制止,“你伤口未愈,肋骨损伤,不能走动!”
傅明昭仍是不听,只道去去就好。
薛妙妙也生气了,病人不遵医嘱,大大不利于术后恢复,“你若再一意孤行,就不管你了。”
果然,傅明昭停下了动作,犹豫了半天,才道,“如此,只有劳烦薛大夫将朱砂送到主上房间去,切记不要久留,就放在一进门的桌案上就走。”
这主仆二人神神秘秘地,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不管是什么药,薛妙妙并不打算窥探,按照他的托付送到就好。
房门外家丁见是薛大夫,就让开了,先是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轻轻推开,卢公子住的是上房套间,室内一片昏暗,一丝光亮也没有。
她一进去,家丁就立刻将门紧闭起来,闷地一声,让薛妙妙更觉古怪。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的眼睛猛一下子不适应黑暗,一面端着朱砂,一面碎步移动着步伐。
摸了许久,腿上一疼,却是碰上了木凳。
这卢公子究竟在搞什么鬼…薛妙妙暗自腹诽,只好绕过去,往前面摸。
却不知黑暗中,一双浓烈的凤眸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绕过去,却没有摸到桌案,薛妙妙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卢公子可在房内?”
问了一句,没有回应。
正在走着,头顶上的帷幔忽然落了下来,勾住了她的发箍,吓得薛妙妙一挣扎,这一挣扎之下,脚下似乎又绊倒了什么东西。
慌乱间歪歪斜斜,一下子就栽倒前面。
她连忙用双手去撑,岂料这一撑之下,手掌心竟触硬邦邦而有韧性的东西。
薛妙妙下意识地用手捏了几下,然而头顶上却蓦然传来冷森的声音,“谁允许你进来的?”
与此同时,腰间也被一双有力的手给猛然握住。
………………………………
23。 [仙鹤紫珠]迷乱
听出来了,这正是卢公子的声音。
但这声音低沉沙哑中带着几分酷厉,和平时的冷然如玉极不相同…
“这是你要的朱砂,他有伤在身我替他送过来…”薛妙妙连忙要挣扎着起来,但腰间的力道越发禁锢,好在穿着厚厚的棉服,感受不到只属于女子才有的柔软腰线。
陆蘅此刻一团赤火炙烤着,从左腰处传来的亢奋,顺着浑身经络蔓延。
薛妙妙也感觉出了他的不寻常,因为身、下的人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胸前肌肉纠结着,因为四周安静,静的可以听到他喉中辛苦隐忍的低吟。
暗黑中,这种姿势,身为一个妙龄女子,薛妙妙当然隐隐有所预感。
虽然自己上一辈子一路读到博士,然后跟着导师上临床,将前半辈子都献给了伟大的医学事业,但这点男女自觉性还是有的…
没吃过什么肉,还能没见过什么跑么?
此时此刻的男人,这种暧昧迷离的反应,绝不是正常的状态…
“别动…”陆蘅极为痛苦地发出两个音节。
从前毒发时,都极是服用朱砂做药引,而且身处闭室,那种烈火焚心的冲击才能被勉强抑制住。
而如今,正值最痛苦难耐的时候,痛苦中有夹杂着难以言明的欣快感…
薛妙妙自然不敢乱动,她不想做爆发点上的□□,而且腰上的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她捏碎了。
这个时候,稳定住他的情绪至关重要。
定了定神,将手臂抵在两人中间,尽最大可能避免肢体接触,“好,我不动。”
她声音刻意地粗了几分,气势上不能输。
两人博弈一般,都扭着劲不松开。
似是安抚,她轻描淡写地询问,“卢公子若是哪里不舒服,我可以替你对症下药。”
此刻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眼前是卢公子俊刻如雕般的下巴,往上一寸,薄唇紧抿,再向上…
毫无预兆地撞进他的眸子。
薛妙妙被那要将人吃拆入腹的目光烫地猛然一抖。
这气势上面,不禁泄了气,自己差卢公子弱的不是一点点…
还是老老实实走亲民路线比较好。
仍然是冷森森的低沉,“不需要你的诊治。”
薛妙妙一听,正和所意,双腿尝试着曲起来,往一旁挪动。
眼看就要脱离魔爪之时,原本已经松下来的手忽地收紧,这一次,几乎捏在她的髋骨上。
疼地她嘶地倒抽了口凉气。
“你这人下手怎么这样重…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她抓住陆蘅的手,用力扳开,凉凉软软的手指,对于毒发时的男人,更是一剂猛药!
陆蘅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忍耐,将要到极限,他松了松手指,“帮我将朱砂米分化开,桌面上有冷水…”
如蒙大赦,薛妙妙几乎是从他身上弹了起来,连忙将衣衫整理好。
望了一眼门外守着的家仆,整了整略显凌乱的束发,只好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赤红色的朱砂米分,散发着异样的气味。
冷水,朱砂,再联想到刚才触碰到他时,身上竟然只穿了薄薄的一层丝缎衣裳,而且,在清远城时,天寒地冻的冬日,卢公子的书房内,也不点炭炉……
脑中搜索片刻,不禁心惊。
素闻古时魏晋盛行寒食散,在士族中广为流传,尤其为风雅所好。
往严重处说,寒食散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