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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父亲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不能离婚……”无论邵薇说什么，江母总是回这句话，表情呆滞像是被催眠了似的，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真正的相爱是一起沐浴在阳光下，不是把你拖入阴暗的泥沼。”邵薇从手机里调出小三的照片，放在江母的面前，“这是父亲这次的外遇对象，二十五岁，比他女儿我还小一岁，研究生毕业进入帝都第一医院上班，和父亲朝夕相处，这女人研究生的时候是父亲的学生。长得很丑对？”
江母呆愣愣地看着邵薇手机上那张又黑又干瘦的年轻女人照片，尽管长得不好看，但胜在年轻，眉宇间有着暮年女人所没有的青春朝气。
“我不要看……”江母将邵薇的手机挥开，在一边暗自垂泪，这一刻邵薇才真的惊觉，江母已经老了，眼泪把她细心雕琢的妆容模糊了，皱纹还有眼角细碎的斑点重新深刻地显露出来。
邵薇突然有点理解江母为什么不肯离婚了，她只是不想被抛弃，不想被别人议论她是一个老公出轨的中年弃妇，不想面对自己的失败。她只能把自己塞进一个壳子里，用爱情这种虚妄浅薄的理由来催眠自己。
要怎么打醒一个不肯醒过来的人呢，邵薇有些伤脑筋。
就在这时候，她的微信闪了两下，张医生发了两段语音过来。
邵薇借口去厕所，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收听语音。
“景云，这次有确切消息了，有个护士的表哥在第三医院B超科，江主任曾经带着女医生去那边做了B超。”
“B超结果显示女医生怀孕了，怀的是双胞胎男孩！”
哈哈，竟然是这种理由。
邵薇终于知道江父为什么突然对江母提出离婚了。
因为他疯狂地想要男孩。
这次的外遇对象不仅怀孕了，还怀了双胞胎男孩，他这样重男轻女指望男孩传宗接代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邵薇慢慢踱步到病房，不知道这剂猛药，能不能打碎江母构造在她周围的那层硬壳，让她直面惨淡的现实。
江母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眼圈有些发黑，可能是眼泪让周围的眼线给晕开了。
“妈，我帮你把妆卸了，要不然这样不舒服。”邵薇从包里掏出便携卸妆水，又拿出两片化妆棉。
江母只是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我自己来。”
邵薇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江母将妆容给卸了，显出疲惫又苍老的模样，她像是自虐似的，用力将化妆棉在脸上狠狠擦拭，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擦得一块块发红。
“妈，那个女医生怀孕了。”邵薇的一句话在江母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但邵薇完全不顾她的心情，继续说道，“爸爸带她去做了B超。”
“不要说……”江母痛苦地捂住了脸，她的声音像是竭力挣扎却又一点一点被撕开的砂纸，粗糙又沙哑。
“是一对双胞胎男孩。”邵薇终于还是将话全部都说出来了。
江母彻底崩溃，嚎啕大哭起来，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制力也没有余裕去维持她温柔又美丽的形象了，现在的她就像是被长矛刺穿了要害的鸟，用尽最后的力气哭嚎发泄出自己郁积的痛苦，然后重重地掉到了地上。
“妈，许多年以前，你和爸爸之间应该是有爱情的，只是爱情这种东西，是会随着时间地点还有人物变化的，爱情的小鸟，当时是落在了你的身边，但是现在或许迁徙到了别的什么地方。爸爸的爱情可能并没有消失，只是给了别人。”邵薇又重重一击，将江母的壳狠狠地敲碎了，她没有否认江父江母之间的爱情，但是却给这段爱情加上了休止符。
江母奇迹般地停止了哭泣。
她的眼圈发红，眼泪的痕迹交杂在面颊上，显得狼狈不堪，“有纸巾吗？”
邵薇掏出一包还未开口的纸巾，按住塑料片将开口打开，抽出两张递给江母。
江母并没有马上擦拭狼狈不堪的脸，而是用手将两张纸攥紧了，不停地搓揉得皱巴巴的，终于她把纸攥在了手心，捏成了一小团。
“云云，我要和你爸离婚。”
“好。”太好了，邵薇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让江母清醒了，没有白费口舌，“妈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律师，分割财产什么的？”
“为什么要找律师？”江母轻轻蹙眉，“房子和家具都是你外公买的，让你爸找地方把他的东西搬出去就是了。”
咦，邵薇还以为江母傻呢，人家想得还挺明白的。不过她还是天真了点，江父这种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搬走，而不从江家捞一笔呢。
第十五章
第二天，邵薇开车把江母接回了家。
这两天江父都没有回家，邵薇就一直和江母两人在家。
江母和江父联系后，决定周末的时候一起商议离婚的事情。江母坚持自己先处理，如果不行的话再找律师，她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邵薇没敢告诉她，江父医院里的同事们都知道这些事，免得她又胡思乱想。
安顿好江母后，邵薇继续去律所上班。
人刚到律所，助理就拿着一大束粉色的玫瑰过来。
“谁送的？”邵薇找到玫瑰上的小纸片，然而上面只是一条印刷的祝福语，并没有显示是谁送的。
“一定是江律师的追求者。”助理挤挤眼睛。
邵薇对花不太感冒，直接将那束玫瑰交给助理处理。
“我找个花瓶帮你插起来？”助理问道。
“不用了，你拿去随便怎么办，别放到我面前。”邵薇对于这种过于浓烈的香味敬谢不敏。
她看了下时间，十点钟她约了方圆公司的副总沈锋，一起探讨软件盗版一案的取证工作。
比约定时间还要邵薇早一些，沈锋就已经到了。
邵薇吩咐助理去准备茶水。
“江律师你好，这两天好像都没怎么看到你。”沈锋大概是说没有在单身公寓那边看到邵薇。
“家里有点事，我就回家住了。”邵薇无意多说自己的话题，“沈总，关于取证的事情，我这里的有一个想法。”
“江律师你说。”
“鉴于软件侵权比较隐蔽难以发现，而且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木叶公司的客户肯定也不会配合你们进行取证，那么为了抓住主动权，你们只能主动出击。”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沈锋的声音柔和，眼睛注视对面的邵薇。
“让你们公司的员工伪装成客户，前往木叶公司购买激光照排机，并将对方提供盗版软件的过程拍摄下来的，另外带领公证处的人员，配合将这一场面进行公证。”
“这样能成功吗，这不是类似钓鱼执法吗？”沈锋皱眉。
“成功的几率很大，因为没有哪条法律或者案例说明这样是违法的，不过，”邵薇顿了顿，“也有一定可能性，这项证据不会被采纳，但必须要让法官看到这项证据。另外请将其他从木叶公司购买激光照排机的公司，以另案的形式提起诉讼，以得到更多证据。”
“我们公司出员工没有问题，但是公证处那边，人家肯做这种公证吗，我在公证处没有熟人……”沈锋觉得邵薇的这种做法还是有些不妥。
“公证处那边我已经提前联系过，有愿意接受的公证员，到时候你们那边完全准备好的话，我可以联系安排公证员一起过去。”邵薇在之前已经和经常跟律所合作的公证员联系好。
“既然可以公证，那应该没问题？”沈锋不太确定的问道。
“这个证据虽然不一定会被采纳，但却是非常重要的，这直接可以确认侵权行为的存在，贵公司也请尽量从木叶公司的客户单位那边下手，寻找相关的证据，比如合同订单中的相关条款，不过这种证据的获得可能会比较艰难，所以我建议贵公司同时起诉那些购买盗版软件的公司。”
“起诉没问题，那么结果一定能胜吗？”沈锋并不关心过程，他注重的是结果。
“庭审有时候会因为一点点微小的证据就改变结果，即使我现在说百分百能胜，沈总这边会信吗，只会觉得我是虚张声势，反而不会相信。”邵薇微笑，放低了声音，“沈总请用茶，这是我从所长那边拿过来的，他偷偷藏起来的明前绿杨春茶。”
沈锋看到邵薇俏皮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满口清香。
“好茶！”他忍不住感叹道。
“是，我第一次喝到的时候，也觉得香气袭人，我觉得沈总应该会喜欢喝。”
“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喝？”沈锋一阵惊喜，像他这样年纪的人多喜欢喝酒和碳酸饮料，喜欢喝绿茶的比较少。他还曾经因为这个喜好被朋友说像是个老头子。
“秘密。”邵薇勾起唇角，沈锋第一次来律所的时候，包里露出一角小茶叶罐，上面写着“绿杨春”三个字，应该是他随身带着喝茶用的。
沈锋也笑了起来，两人因为案件而有些紧绷的气氛，逐渐放松了。
“江律师，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开公司不容易。尤其是像我这样，自己出来做事业，没有靠家里，一旦失败了，就会被家里人挂上无能的标签。家里人把你当做一无是处的败家子，让你不要出去糟蹋钱，这种感觉，真的，很憋屈。”沈锋叹了一口气。
“我能理解，其实主要是那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给人造成的恶劣影响太大了。”邵薇点点头。
“是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张瑜那样高调，肆意挥霍，喝了酒撞人直接就逃跑，简直丢人现眼。”沈锋冷哼。
“张瑜？是那位首富家的公子？沈总和他很熟？”邵薇好奇地问道，她也想探听一些资料。
“哼，还不就是他，我可和这种人不熟。撞人后找了司机去顶包，给了受害人家里一大笔钱，堵住人家的嘴，案件最后不了了之。呵呵，他还不是亲生的呢，听说他是保姆家的孩子，后来保姆把张家少爷和自己的孩子调换了，狸猫换太子，真是一出好戏。”
“真是吓人，那张家的亲生子找回来了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不，说不定已经死了，被保姆弄死了也有可能。”沈锋凉凉地道。
“原来的孩子真是可怜。”还没死呢，活得好好的，邵薇心说。
“听说张总家的律师也是你们律所的，你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沈锋问道。
“应该是经济财产部门的律师负责，我们的信息并不共通的。”邵薇答道。
“那个张瑜自从得知身世之后，不夹起尾巴做人，反而天天在家闹腾，康达的股价天天都在跌，张总住在私人疗养院闭不见面，把那群股东都给急死了。”沈锋摆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他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邵薇起身帮他满上。
“谢谢，江律师，”沈锋俊颜上露出极为吸引人的笑容，凝视邵薇，“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也想和沈总一起吃饭，但是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邵薇找理由回绝了。
“那么下次，反正我们见面的机会多得是。”沈锋也没有紧紧相逼，他觉得追求女孩子要细水长流，让对方在追求的过程中也爱上他是最好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好的。”邵薇微笑点头。
“花还喜欢吗？”沈锋突兀地问了一句。
“什么？”邵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早上的花是他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