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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掩唇而笑,
“这倒让我奇怪了,难道市舶司衙门里不用坐堂,宋官竟然能随便出行?”
他沉脸不语,只是打量着她,揣测她到底从陈家嘴里知道了多少船队里的事。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陈家能在江浙船队里挤上五条泉州船,完全是因为他们船上有一位
他也不能得罪的人物。
不需要他回答,她现在也有了耐心和他继续周旋,侧目看向了季洪,笑问着,道:
“还有别的事吗?”
季洪何等的狡诈,只听她一开口就反应了过来。
他又抽出一张名贴送上,禀告道:
“是,大娘子,王家的十七公子王世亮,和陈家管事一前一后进了坊,也在递贴求见大娘子。”
因为这件事远比不上陈家的亲事重要,又和王世强有关,所以他才没有急于禀告讨好,免得坏了她的谋划。
当初他差点儿被赶出唐坊的那段经历,早就让他明白,大娘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只要等她办完正事,腾出手来,迟早叫王世强明白,想要在这东海上讨饭吃,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她季青辰。
她偏头而笑,拿过了王世亮的拜贴,故意反问了一句。
“十七公子?”
“……”
王世强沉默着,踏着院前的窄石街走近几步,到了她的身前。
他的眼光从她手上的泼墨名刺上扫过,他当然知道十七公子王世亮就是他那位嫡母的亲生儿子,他的六位异母嫡庶弟弟之一。
黄七郎闻声从院子里走出,他的眼中已经露出了焦虑之色。
他与季青辰相交多年,当然知道她的性情,她为了唐坊的生意平稳,就算知道王世强另娶,也绝不会和四明王家公然翻脸。
她只需要和陈家议亲,就已经让四明王家进退两难。
但她与十七公子王世亮的结交,却是在挖王世强在东海上的根基。
这样的交往完全就是为了分薄王世强在唐坊中的势力,通过那不懂海上生意的十七公子,她可以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因为建坊合契的约定,还有对王世强及时援助的感激,她曾经按合契把一些唐坊产业划到四明王氏名下,至今仍由他们经营取利。
十七公子王世亮的船本来也在一百里外的船队里,现在居然紧追着王世强来了唐坊,由此可见,这件事是早有预谋。
说不定是她暗中召来。
“我记得这位世亮公子是王大东主的亲弟?这次是他第一趟走海?”
她并不看向王世强,只是自言自语一般。
——她自己那行踪不明的亲弟弟,她照旧是一句也不问。
王世强的眼光却有些散漫,不在意地落在季洪的身后。
唐坊附近海面上,来往的都是近海的板船。
因为他的提前下船,一百里外的船队里想必经是波涛暗涌。
他知道,新到唐坊的宋商,按例是要由纲首作保,向坊主投贴求见。
查验过大宋明州、泉州、广州三地市舶司发出的勘合文书,证明过他经商的合格身份后,她才会让宋商进坊,才能互相拉拉关系混个脸熟。
季洪听她问起王世亮,只当眼前没有王世强这号人,小心抬起马脸,咧嘴一笑,泰然回答道:
“是,大娘子,王世亮是王家三房的小儿子。小人已经打听清楚,他今年十九岁,两次科举不成才下海经商。他的同母哥哥在临安城国子监做禀生,娶的是江浙刘纲首家的五女。”
他为了讨好坊主,当然事先做了功课,
“十七公子的母家,也就是王纲首的嫡母,她是胡纲首家里的二小姐。胡氏为十七公子他订下的老婆也是台州谢氏家的嫡小姐。前几日王老纲首、谢公子、刘纲首、胡纲首都已经递了消息过来,请我们关照一二。”
“订了谢氏的嫡小姐?”
贴子上附随的四枚纲首印章鲜红,她看到谢家为王世亮作保的印章,似乎真有些意外,
“除了王老纲首,谢十三公子也递过来让我们关照?”
刘家、胡家虽然也是江浙六家海商纲首之一,但都是近几十年才发家。
暴发户黄七郎就更不用提。
他们比起根基久远的四明王家远有不及,一向以王家马首是瞻,而台州谢氏却万万不能小看。
谢家是江浙一带,唯一能和王氏相提并论的海商世家。
十七公子王世亮的母亲本来就是纲首家出身,再为他订了这门谢家亲事,他就算是第一次走海,将来在这东海上可算得上是无往而不利。
难怪这小子敢放出风声,要和王世强这庶兄一争高低。
虽然他远不是王世强的对手,迟早要在他手上吃尽苦头,但他来到这东海上却正合她意。
“既是王家的人,还请大官人和我一起去季氏货栈相见?”
她突然也转了性子,不急着去水门外迎接大宋船队了,微笑向王世强相请。
而王世强的眼光转到了她眉黛唇嫣,杏眼眸深的脸庞上,神色平和。
他早知道,以她的性子,不能成婚也许还是事小,但他王世强既然不是她的夫婿,她当然就要拿回他手中的唐坊产业。
那是七年前由黄七郎作中,他与她约定的合契。
他代表四明王家在唐坊得到了十二条河道上总计五六十处的要害码头、仓库和货栈,作为他帮助她建坊的回报。
这些产业,也算是他要求得到十二条河道的控制权却被她拒绝时,得到的补偿。
然而,这也仅是第一步。
“我知道王世亮不是你的对手,我为了不让家里难看,难免要分给他几个码头,你却只要从他手上的码头下手,花上一两年,就能把当初划出的所有产业全都拿回去——如此一来,唐坊和我就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随意笑语,声音却是冷沉,道:
“这些产业我并不在意,但我劝青娘,还是不要去见他的好——”
他负手侧目,眼光落在了她似笑非笑的脸上,带着丝丝森冷,
“今日,青娘除了让福建海商进坊,与王世亮联手,难道也打算把当初和我口头约定甩在一边了?把这些产业收回去,就是为了你失约后让我对你无可奈何?”
“王纲首的话我不明白……”
她笑中透了诧异,似乎真是不明所以,“除了三年前的婚约,我们还有什么口头约定?”
008 曾经同心
更新时间2015…1…10 11:31:57 字数:3736
“……”
一提起三年前的毁婚另娶,王世强就算对她现在的过河拆桥,夺回产业心中恼怒,一时间却也无颜再质问于她。
他只能凝视着她。
她平静回视。
季洪虽然小心低着头,耳朵却是竖着。
他感觉到,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王世强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手势,
她犹豫了一瞬间,却还是笑了起来,道:
“原来王纲首还记着这件事,我还以为早就被你放在脑后了——”
她似乎是认出了这手势,代表着他刚才提起的口头约定。
但疏离的语气,却没听出有什么改变。
“至于说到失约,王纲首没有遵守当初和我的口头婚约,我难道埋怨过你一句?”
她对他提起的“口头约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浅浅笑着,轻描淡写,“现在,我就算有些差池,王纲首想必也不会介意的。”
顿时又把王世强堵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见王世亮只是例行公事,就算我已经和他签订合契,我帮他取得你名下所有的唐坊产业,让你不能在唐坊立足——”
她歉然一笑,说得却是毫不掩饰,理所当然。
仿佛王世强就一定能理解她的难处。
“十七公子答应我,只要在东海上和他联手,他就把这些产业陆续暗中转回到唐坊名下,所以,这也只是笔两厢情愿的生意而已,和别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王纲首就不需要多虑了。”
唐坊的重要产业当然不能落在外人手上,拿回来也是必行的事。
至于他们王家自己怎么窝里斗,难道是她的错?
王世强忍着气,听她继续说着。
“王纲首三年前在明州成婚的时候,我就让人把这些产业的帐目算过了一遍——”
这七年他的名下分红收益,还有他如今在大宋得到的纲首职位,足够回报开坊的帮助。
更何况,王世亮也姓王,她可没有公然毁约抢夺四明王家的产业。
只不过,她当然明白王世强不会如此容易让她如愿以偿。
“青娘,三年前的婚事是我负了你。”
他只能不提产业被夺之事。
“但我们以前口头约定的那件大事上,你一直未曾犹豫过,如今还请看在我们相交七年的交情份上,看在黄七哥的面上,屏退他人,听我私下说几句。”
他实在也是退无可退,已经顾不上面子,放下身段缓声劝说。
三步外的“他人”季洪低着头,钉在了原地,没有她的发话他当然是绝不会离开的。
她细眉微颦,看着他。
她知道刚才他打的那个手势代表什么。
手势代指的,正是他与她另外的一件口头约定,是她与他曾经秘议的往事。
她也并没有忘记,那些年来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沙滩月光下,他时常会隔着茫茫大海,指点着大宋那一面的北地河山,向她说过的话。
“我知道你志向远大——”
她把泉州传来的信件和陈家拜贴递回给了季洪,终于还是让季洪退出了五步之外。
他逆着海风,听不清他们的谈话。
她才向他缓缓而言,道:
“你要在大宋天子面前进言,进一步开放海外贸易,收商税以充实江淮水师军力,你希望从海上断绝高丽和金国的来往,以图北伐——”
她的言语带笑,却透出淡淡苍凉。
仿似还在是那一年,她在月光下,听他说起因为嫡母的相逼,无缘科举出仕。
但他心里,却一直留着没有消磨的壮志。
“你和黄七郎、还有江浙一带六家海商纲首愿意捐献军资,希望朝廷让你们垄断在高丽、扶桑和大宋淮河驻军间的海上生意,由你们负责运送粮食、兵器,你们也愿意支持淮北、山东反金的义军——”
她曾经追随着他的脚步,在海风中一晚接一晚地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心语。
除了他的雄心,她也由此得到了一千年前的大宋国最真实的朝廷密梓,市井掌故,还有南北各地风土人情。
那时,她也曾经向那样的他嫣然而笑,微微点头……
她毕竟有过真心,想与他相守一世,同进同退。
即便他的志向是,以一介商人之身,辅佐明君,挥师北上,重整山河。
三年前的过往,此时听她缓缓道来,王世强半张嘴,似乎想解释些什么,终究是沉默不语。
“楼小姐的父兄在朝廷广布族亲、同窗师友,你谋划的这些事情,楼小姐都能帮你,我本来没想到你能得到这样好的亲事,否则当初我与你又何必开始……”
这一段她心中的话,并没说出口。
老街上一时寂静了下来,只有海风嘶吹着,抚动衣裳。
所以她更不会说,她也打听到了,那位楼氏长房的嫡女,端庄贤淑,品貌双全,更难得是此女对他还是一往情深。
至于他当年在大宋为什么匆匆成婚,婚后不到三天,马上纳了楼夫人两个陪嫁丫头为妾,生下一儿一女,种种古怪,毕竟已经和她无关。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