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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记货栈的管事下船回府城了。
王世强在船上却没有走。
他坐在长椅上,沉吟着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没有说话。
“土司们那边你不用担心。”
季青辰依旧是发冠长裙,锦衣袖领都出了毛的川绣纹样,衬出她一张鹅蛋小脸晶莹剔透,眉目清丽。
她坐在另一边,也在盘算。
她之所以住到了驿馆外,是为了方便和外面的人手接触。
另外,她这几天还暗中下了船,去成都府里走了一趟,看了看关记的总帐,
除了感叹楼鸾佩在关记白吃茶吃了十来年,关河带着她还见到了土司府里的关索。
“他们还在和我埋怨江西的茶贵,商量着怎么从福建茶场运茶过来。金人能给他们什么?”
“……”
王世强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了她。
季青辰心里一愣,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未完待续)
☆、275 调戏出气
嘉陵江江风凛冽。
江船寒冷,前舱里烧着熏香的红瓷色炭盆。
四面船窗都是两层,深蓝色的厚棉帘踏实垂到了地板上,几无可觉地摇晃着。
雕木舱门帘边还竖着铁木高几,几案上放着一只白曲瓷瓶。
瓶中盛开三四支鲜黄色的岭南腊梅。
这江船是王世强安排的,他知道,前舱后隔着两个大舱房,就是她起居的香闺内寝。
内舱里面,铺着散花纹的蜀锦地毡,大床是黄梨木打造的花鸟屏子床。
屏子上的花鸟是北宋宫院的精致四季院画。
南面临窗的妆台、西面有四箱两柜高低并列,这些都是同样的黄梨木镶嵌花鸟画。
他知道她在唐坊就习惯琉璃灯,所以在床头高灯架子上放了成对的金瓜琉璃灯罩。
前阵子,他替她把内舱间安排完了,才突然发现:
这本来是他多年前,买了京城宅子后打算为她铺设的闺房。
如果后来没有在普陀寺里遇到楼鸾佩……
他会把季青辰从唐坊接到那宅子里,和她一起想想新房要怎么安排,婚事要怎么安排……
如果没有楼云。
没有那扶桑僧人对他说的那些话。
前舱房里被炭火熏得香暖,季青辰却被他盯得有些发冷汗。
王世强的神色很奇怪,带着些讥讽和嘲笑。
季青辰自我反省着,是不是她在江西接连试探他的事情,叫他发现了?
这应该是互相心知肚明的事吧?
至于这个脸色?
“听说你还去游说吴姓之外的川地高官了?”
她试图用谈话转移注意力,王世强也平平静静地回答着,道:
“他们都是本地人。现在的立场也就是旁观,并不会出手帮我们。我试探过的人有大安军知州安丙,凤州军都统孙忠锐,兴元府知州张甲……”
因为议的是要命的密事,这些人名都不能被人听到,所以她在船上并没有留人。
只有姬墨守在了下船船板边上。
“韩宰相在政事堂里,还不肯相信吴家要谋反?听说他还和皇后说。要直接封吴家做蜀王?”
“是这样……”
王世强凝视着她。缓缓说话。
她突然察觉,王世强已经有好几年没用这种眼光看她了。
打从她和陈文昌订了亲,他就没有这样盯过她了。
她觉得他应该是死心了。
他不指望以后还能娶她做妾了。
舱房里安静像是墓地。这些日子都没出过这样的情况,她微觉得有些不妥。
她放下暖手的热茶,站了起来。
“王大人还是小心些,早些回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王世强起身,他从炭盆边走到了她的身后侧。
只有一步之隔。
她皱眉看向了他。
王世强比她高大半个头。她扭过头仰起的视线和他的目光相撞。
他看到了雪白出毛交领里她精致的脸庞,仿佛还是年少时的模样。
“青娘……”
他轻柔唤着她。
吃惊中,她还没来得及沉脸反应,他伸长了双臂。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的双手在她的小腹前十指交紧,她向后紧贴到了他的怀中,要不是冬天大家都穿得厚。就这个姿势足可以引起情思了。
她的脸贴在了他的胸口,上抬的眼光恰好可以看到他黑沉的眼眸。
他低下头。似乎想寻找到她的唇。
她一偏头,闪开了。
他没有追逼过来,只是又抱紧了些。
“……王大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没有挣扎,而是尽力冷静地问着。
“……”
王世强把脸埋在了她的肩颈间,没有出声,她却感觉到了他的呼吸移到她了发髻边。
他吻在了她耳边鬓发上,一次,两次,三次。
“王大人是受了金人的官,以后是想怎么办就怎么样,大宋的礼节可以全不讲究了?”
王世强瞬间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季青辰判断出他应该不是暗中投降了金人,所以在这里大逞兽…欲的意思。
她用力挣开了他的手臂,忍着给他两个耳光的冲动,直接抓了椅边几上的茶盏,照脸把半热的茶泼到了他脸上。
她压低声音,咬牙道:
“你发什么疯?”
他活够了不想有命回京城了,她还没有!
楼云还等着要来接她。
王世强盯着她,手掌慢慢抹去了面上的茶水,似乎确实冷静了下来。
他退了回去,重新坐到了椅上。
半晌的沉默后,她没等到他的解释。
她皱眉转身,打算出舱。
“我会和秀王孙商量,请他身边的亲信和王大人你商量密事,应该也不至于误事。”
只可惜了,她本来还想借功劳召上黄七郎一起来这里开茶路。
王世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这次来四川,楼云没有和你说什么?”
“你觉得他应该和我说什么?”
季青辰扭头看他。
她隐约猜测着,王世强突然如此无礼,当然就是和楼云有关。
“他原本是西南夷里的一个夷奴,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
王世强听她答应得干脆,居然笑了起来,道:“好,我要说西南夷里也有驻马寺那样的淫…祭,你知道不知道?”
“……听说过。”
她有些不耐烦,又有些莫名焦躁,王世强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提这些旧事,她一阵子身在险地本来就心绪不宁,
“那些淫…祭是蛮夷干的事情,楼云他不是蛮夷了。”
楼云是十四岁就出了西南夷,她没兴趣去计较他未成年时候的事情。
楼云也没计较她和王世强自由恋爱。
“对着个蛮夷,你倒是看得开。”
在王世强的冷笑中,她也冷笑了起来,道:
“你觉得你刚才那样子,能比蛮夷强多少?”
王世强脸色一沉,她不等他多言,再说道:
“你和楼云在朝里有什么仇怨,你自去和他争斗。因为我是他的妻室,你就在这节骨眼上调戏我来出气?你倒也好意思说别人是蛮夷!”
“……”
要是依着王世强以前的性情,这时必要发了怒,和她争了起来。
没料到,他此时听到她的话,却是怔了神。
“我拿你出气……?”
他维持着发怔的神色,看着她自语反问。
她冷笑着回视他。
“怎么,王大人要和我说,你是旧情难忘,情难自禁?”
骗鬼去吧!(未完待续)
☆、276 无心失礼
王世强僵坐在椅上。
他面上的神色变幻,过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叹道:
“……你说得没错。我刚才失礼,有三四成是不自觉地拿你来出气了。”
他失笑着,以手撑额,侧眼看着她,
“楼学士是官家宠臣,又是我的姻亲,不到我能制住他时候,我本来是没想过要碰你的。”
季青辰听到他如此爽快地承认错误,她心里却没有多少安慰,反倒是沉了一沉。
这人压根没死心。
尽管她并不是没有设想过如今的局面。
“既然外子与王大人不和,我这里也不方便和你同谋议事,免得坏了大事,耽误了你我的前程和性命。我去和秀王孙说,换了赵团练和你交涉吧。”
她心里的焦躁更深,快嘴快舌说完了几句,做了个请的姿态,让王世强离开。
“你就不问问我,我和楼云结了什么仇,非要拿你来出气?”
王世强并不纠缠她。
他一手捞起椅背上的披风,又顺手从袖子里取了帕子。
他走到了南侧的彩琉璃窗片前倒映着,仔细拭去了衣领上的茶叶,
她知道他不想出门后叫人看出了破绽,她也没有催他。
她只是瞥到他手帕上的碧绿茶叶,终于想明白了她这一阵子心绪不宁的原因。
她一直在吃醋。
因为从帐目上可以看出,楼云一直在给楼鸾佩送茶叶。
从关记货栈开始做生意,他送了十来年了。
“楼云很喜欢鸾佩。”
在她神飞天外的时候,王世强的声音把她招回了前舱。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不轻不重地响了一声。
干涩又冷沉。
他已经系好了厚锦玄色披风。走到了舱门棉帘前。
出门舱边也有一瓶高几腊梅,他随手折了小枝在手,在手指间把玩着,笑道:
“上年左平我和我说,鸾佩和姨娘聊天时,提起了在京城洪隆宝器坊见到一只东周器鼎,她很喜欢。我本来想送给她做生辰礼物。因为公事忙碌就忘记了。结果她生辰时。左平说楼大人送给她的三件古玩里,就有一只东周小鼎。”
季青辰知道自己是不接受什么妻妻妾妾的,但她也没料到她现在的情绪。
她听到王世强说起这件小事。她理智上觉得楼云受过楼家的照顾,如果没有明州楼家他不可能如此顺利成为宋人,学会宋礼。
更不要提读书考科举和进入官场。
他如此用心回报是他知恩的表现。
她完全不需要吃醋。
但她分明感觉到,有一股热气从她脑门子冲到了脑袋顶。
那股滚烫的气突突突地像开水锅一样猛跳着。让她头脑发涨。
茶叶、东周器鼎,还有楼鸾佩。
她上回有这样的情绪。还是好几年前王世强悔婚另娶的时候了。
“我本来以为这是楼大人知恩图报的原因,就像他当初为了鸾佩一句话,搅散了我们婚事,压根没在意你如何自处一样。”
王世强偏偏就是笑着要说下去。
“我没想到,他对我的妻室如此喜爱。”
“王大人没有公事要说,就请回吧。”
她淡淡的催促着。
“外子并没有逼着你娶楼夫人,迎亲拜堂都是你自己操办的。你要是为了这事还记恨他,我倒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王世强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神色变动。
但她居然没有质问他挑拨他们夫妻关系,他就明白,她自己早有疑心了。
“只要你心里有数就行。”
他盯视着她,笑道:
“我本来以为,世上只有我才是旧情难忘,只有我才会难以自控地对他人妻室有着这样见不得光的心思。如今看来,楼云也不比我强多少……”
在她没有表情的对视中,他语气一顿,摊手笑语着,
“要不是他们都姓楼,倒也是一对良配。”
“王大人要是如此想,怎么对得起当初你在普陀寺里为夫人寄居一月的情意?”
她终于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