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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她以为,她和他在山阳见面后不过三四天就订了亲,不过半年就要成亲。
她是想补偿一下他。
可他还是会发脾气。
“大娘子,你这心思可不对。这可未必就是补偿他。大娘子和楼大人认识了三年。该打的交道只怕比陈公子还多。知根知底,该争的争过,该吵的吵过。大娘子心里是对楼大人放心的。”
“……”
她歪了头,仔细寻思了半会,“这话,他听了应该会高兴……”
接下来几日,她耐心等着楼云。
他忙着军衙门里的事,好些日子没空来。
她没打算把楼云扯到江西茶商这件事里。
但她从许老大嘴里问清了,韩府来时坐的是江操兵船,前些日子又去兵码头看过,是有准备回去的样子。
但兵船一直没有来。
外面的战事谣言纷纷,都说长江上有一路官军已经败了。
到了第三天,楼云果然还是来用了一回晚饭。
“宿州被李全的义军占领了。”
楼云满饮了一盏山阳春后,志得意满之色不需掩饰。
她早命下人院子南面的檐下搭起了歇凉的卷棚,内外两间。
棚里向寺僧要了里外的桌椅、云床、屏风。
前军得胜的消息满城传到,寺监亲自送来了酒席,恭贺一番后放心地回去了。
楼云在酒席上说着水师在淮水攻打州城,李全的义军抄了后路,一举破城。
姬墨、楼春也站在卷棚外听,家将们守在精舍院门外兴奋议论着。
二白和四白摇着尾巴,伏头在桌子底下啃着肉骨头。
她笑着敬了楼云一杯,趁着他高兴,又让劳四娘去重赏了下人。
赏的是这些日子把守青龙寺,准备带着她随时逃走的坊丁、家将还有军衙兵卒们。
卷棚外的桂花树花影参差,六瓣黄桂落了满院。
楼春、姬墨自然是喜气洋洋,领着一干人上来谢赏。
楼云看她一眼,没有出声。
劳四娘眼神好,以为楼大人觉得没成亲,不喜欢大娘子这样多事去赏他府里的人。
“大娘子……”
她借着倒酒,悄声提醒了季青辰一句。
也不知季青辰听没听着,她转头只顾着和楼云闲谈,说了说亲事上的事情。
她要去京城里买凤冠喜服,山阳城里没有她中意的款式。
楼云又看她一眼,微带些诧异。
然而他看着她微笑的脸,明白她早知道了一些军前的消息,他只能叹了口气。
他接了她的话,笑着说起,他托了张学礼打理亲事,他似乎在京城订了喜服,就是她以前喜欢的那间绣坊。
她在桌下安慰地拍了拍楼云的手。
楼云本来强撑起来的得意,渐渐转成了几份苦笑和安慰。
季青辰又命人去大雄宝殿上捐了功德灯,这才转了头,悄声道:
“我去金国后,你骂了三郎一顿,还说了,以后在山阳城里没你的话,不许我坐他帮里船?”
“……”
楼云本来带了一丝笑意的脸色全僵住了,好在他反应快,马上肃然,
“绝没这回事。”(未完待续)
ps:抱歉,今天晚了。
☆、239 亲事在即
“……”
见他一口否认,季青辰觉得还是不用和他说几句心里话,哄他高兴了。
就算她不说,楼云也能自得其乐。
楼云心虚,在桌下试探握着了她的手。
她未尝不因为楼云刚才的否认而又嗔又笑。
她和他在桌下紧握着手,旁若无人地讨论着嫁妆用什么样式的抬盒,送嫁鼓乐订哪一间瓦子里的吉庆班子
成亲酒席在军衙门里办,前堂多少席,侧堂摆多少席。
劳四娘听得大娘子这样不害臊,心里着急。
刚才寺监要亲自进院来送酒席,她就不赞同。
可大娘子不听。
她没有再劝,毕竟这寺监这些日子抄写了三本空明大师交给大娘子的梵经原本。他对大娘子是赞不绝口,不至于坏事。
再者,成亲前私会这样的事情,在这军州里,只要没有官吏府里的女眷亲眼见过,绝不敢传出什么闲话。
但她如此明目张胆议论婚事,传出去,不仅是军州的女眷在背后议论。
将来回了京城,世家书香们就得当面嘲笑她出身微贱,不知礼数了。
她本来想暗示劝一句,却接了季青辰平平看过来的眼神。
劳四娘低了头,心里却发了凉。
——前军难道不是大胜?
家将们笑着在精舍内外议论,如果前军再攻下几座城,朝廷里的诏命就来了。
楼云升官加爵,就能在楚州大办一场风光的婚事。
青龙寺里虽然没有游客外人了,但僧人、火工们也担心受怕了好些日子。
少不了有火工就借着给家将们送茶饭时,偷听着消息。
卷棚里的晚饭还没有用完。楼大人准备成亲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的大户。
没多久,城中各坊的小门小户都开了家门,安心地开始出来走动。
消息到了城南聚义坊魏府里。
魏大官人上了六十,就算穿了一身印大绿花白夏衫子也不显得年轻,他膝下有了二子一女,十二个孙辈,头发已经花白。
但为了魏家的生意能子子孙孙地继续做下去。他把自己歇夏用的凉轩腾了出来。打扫一新,恭请了给韩管家入住。
传信的家丁向前宅凉轩里走去时,魏府老爷正一脸恭敬。垂手站着。
他暂充师爷,陪着韩管事在书房闲话。
能有机会和韩大老爷身边的亲近人说话,这岂不是他难得的福气?
“明翁,这几日见得贵府韩娘子、陈娘子的举止气度。实在是比一般人家的主母还要体面。果然是老夫人调教出来的。”
韩管事倚在了躺椅上,书房中的两名美婢扇风。又有两名美婢跪着捧了果盘。
纤指捻了水漫果子送到韩管事的嘴里。
魏老爷敬陪一边,比小厮还要有眼色。
他稍稍提起了韩老夫人身边的两位内管事韩氏和陈氏。
他把韩老夫人也只是县吏女儿出身的实情甩在一边,埋怨着他自家的老妻早逝,两个儿媳年轻粗鄙。不足以教导儿孙。
“明翁,我六个孙女儿里,有一个十一岁的孩儿。生得如珠似宝,最得老夫的疼爱。我想把这孙女儿送到韩府。在老夫人面前做个侍婢,好好学些规矩。不知可否……?”
“要是一年前,这事情还成。”
因为收足了他的厚礼,眼前又有美人陪伴,韩管事的脸色还好。
他半坐着,挥退了美婢。
魏老爷连忙弯着腰,把耳朵送了上去。
他稍稍提点了魏老爷一句。
“孙女儿送到老夫人跟前,不是不好。如果被大老爷看上,说不定她的叔伯兄弟将来都要靠她。但大老爷最近的心思变了。不好这一口了,喜欢新妇人。”
这一年没出别的事,就出了个茶贼谋反案,这韩管事也感叹着,
“那些私茶贩子敢和大老爷争茶道,倒把大老爷的雄风给激出来了。何苦来?大老爷生下来时没吃过苦,但十来岁时跟着在县刑房里历练,手里的人命多了,定案翻案是他的拿手好戏。哪一个案子不要去几条人命?如今有了儿孙才开始修身养性。何必去惹他。”
“果然是大老爷,知道这新妇最叫人疼。”
魏进财只是个货郎起家的本地土财主,靠着韩府才发家,将来还指望着韩府从指缝里漏下些生意,让自家接下来几代还能富足。
他哪里敢议论谋反的事。
他只遗憾不能用孙女儿替两个儿子换前程了。
他只能恨自己,没有先见之明,听了老妻的话,说是娶妻娶贤,两个儿媳妇都是小户人家的贤良闺女,姿色上实在拿不出手。
他就算是想不要脸,也没办法把儿媳妇送到韩府里讨好。
“老爷——”
外面在军衙门打探消息的家仆回府,悄悄请了魏老爷出来。
家仆小声禀告了楼大人要办亲事这消息。
但凡是在边州里的人物,没有不关心战事的。
他喜上眉梢,进了书房,拱手对韩管事道:
“明翁,咱们楚州这边应该是一路捷报,就算是长江上的战事还胶着不动,楼大人军辕下的武宁、寿威两军沿运河进山东,拿下五六座州城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否则统军大将怎么有心情谈论成亲的事?
他在边州,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位将官因为忙着在榷场里捞钱,外面金人围城,府里娶妇纳妾,贻误军机,被弹劾为临阵怯战的。
楼大人不好这调调,他现在这副从容劲,将来必定是要高升。
在韩管家的颔首后,魏大官人唤了自家的管事进来,捋着花白的须发让他去内宅,和管家的大儿媳妇交代清楚。
“去和少夫人说。就说是我的话,虽然现在不好出门去走动,但早些准备贺礼。多用心。记得要送四份。”
管事连忙应了,都不用问,就明白一份是楼大人府上,一份上是隔壁季府上。
另两份是替韩府准备的。
“明翁,那季府大娘子在寺院里清修,为高僧祷福。送些金玉俗物只怕不入她的眼。”
他犹豫着要不要还送一份到龙树精舍的时候,韩管事一咳,笑道:
“佛祖也喜欢铸金身。青龙寺的和尚就不吃粮了?更用心一些才好。不是为了她一个吃斋妇人,是为了让楼大人看到。”(未完待续)
☆、240 诰命落空
美婢走进,送上了消暑的汤饮。
魏大官人亲手揭了盖,挥手叫美婢送上。
韩管事就着纤手饮着凉汤,觉得这魏进财懂进退,会侍候,又给他塞足了好处。
他少不了要拉拨他们家一回,也能让韩府在那季娘子面前讨个好。
“这山阳城里的榷场巨商多。你如今虽然也是数十万贯的身家,却不是靠榷场吃饭,难免被排挤。”
魏进财听得心有戚戚道:
“不只是我,连季府从两浙来这里河道主讨生活,也被排挤。”
“季家在城内有楼大人顶着,在榷场有黄氏货栈扶着。他们怕什么?”
韩管事冷笑着,
“等东河道一打通,他们能走长江水路了。山阳城的人还怎么把他们怎么样?这里离两浙太远,不知道他们家和黄氏货栈是什么关系。黄氏货栈的东主里有一位是京城里韩宰相府的幕客,听说如今也已经出仕。要交结上这样的人物可不容易。”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魏进财,
“你也别想着把孙女儿送到老夫人身边了,季府是要给帮里的头目配妻室,你怎么就不知道巴结上去?”
“这……”
魏进财为难了起来。
魏家内宅里,大少夫人正陪着两位韩府内管事在花厅外间里说话。
花厅凉爽,夏花如锦。
内厅间里,二少夫人带着两房六位嫡庶小姐,做些针绣,说些闲话。
得了公公的吩咐后,大少夫人的眼光就向内厅看了过去。忍不住猜测着:
把二房庶女送到韩府给大老爷做小妾的事情,不知道成与没成。
她先叫人去开了库,早些准备楼季两府的贺礼,又叹了一口气,向韩娘子诉苦道:
“干妈,这备礼再用心。楼、季两府什么没见过?人情来往都要见面才好攀谈。上回去了季府,才知道了这位季大娘子在府里管事。实在是让干妈为难了。”
她愁着送再重的礼。也没办法见着季娘子的面。
韩娘子在八月天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