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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从他嘴里,居然能听到“群-婚”两个字,她却没有多少惊讶。
王世强这样见多识广的海商,又因为本身极有能力和才干,他的见解与这一世她见过的男子相比,他都要开明的多。
否则她不至于能下定决心,离开唐坊随他嫁回明州。
而她,早就因为十岁那一年的惊吓,这些年一直冥思苦想,她回忆到了群-婚这种历史课本里只有几个字提到婚姻制度,记得它是远古原始的男女交-往方式。
她前世里对群-婚的理解还很单纯,本来以为是现代生活中的集体婚礼或者完全是走婚的意思:
就像平安京城里的扶桑贵族男子到女子家过夜,天亮离开的婚姻方式,不论男女都可能同时拥有几个配偶。
她完全没料到远古的这种群-婚婚仪能够在驻马山深山里,以这种祭神方式表现出来。
这种祭礼,在现代人,甚至在宋人看来都是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淫-乱。
也许王世强这几年也打听到了,保存在扶桑和南洋小岛上的这种旧俗,应该在大宋的深山边地也保存着。
就像后世里她在网络上偶尔看到,有个云南的旅游热点,那里一个少数民族梭伦族还保持着更远古的母系社会的生活风俗。
“青娘,唐坊的坊规里,曾经有不论是堂兄妹还是表兄妹,三代之内的血亲一律不得成婚的条例,比大宋风俗还要讲究,还要严苛——我一直觉得奇怪。”
王世强的敏锐让她心中吃了一惊。
他直视着她,凭着和她四年的亲密熟悉和这三年来的辗转反侧,想要分辨出她的神色。
他知道她喜欢听这些,就像她喜欢他听说起海那一边她从没有去过的大宋,仿佛她真的曾经在海那一面居住过一样。
她更喜欢听他把心里所有狂放不羁,所有天马行空的想法说出来,就像他终于献进宰相府的北伐计划……
就算是现在,他也能看出他说起这些时,她可有可无却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他太清楚怎么引起她的注意。
他也不是非要为了陈家联姻的事和她争吵不可,他可以重新开始。
他在船上寻找机会与那陈文昌结交过几日,虽然没有找到那小子在泉州城有旧爱旧相好的破绽,他也完全没有不智到在陈文昌面前提起他和季青辰三年的旧情。
陈文昌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不会明白,他刻意与他结交,不过是隐讳地表示季氏与他旧情未断,他也绝不会放弃的意思。
陈文昌来求亲前,陈家当然打听过他和季青辰之间的口头婚约。
如果来求亲的是陈家的家主陈洪,直接在海上台风里制造事故让他有来无回才是解决办法,但对上陈文昌这样的书呆子,委婉有礼的方式更容易达到目的。
更何况有楼云这位国使在船上坐镇,他何必授人以柄?
他和楼家的帐还要慢慢地算……
“青娘……”
他欲言又止,毕竟没有马上说出那桩婚事里的曲折,
“陈家的婚事,你还是小心斟酌吧。”
陈家和季家这一回议亲,其中的种种变故和算计也必定不逊于他娶楼鸾佩的这件事。
他在三年前成婚拜堂时,才得到了让他大怒几乎想马上翻脸休妻的消息:
楼氏鸾佩虽然是世宦之族出身,书香门第的长房嫡女,却因为幼年丧母,失之教养,她曾经有过与男子相约私奔的旧事。
否则何至于下嫁到他王家里来?
所以,他至今还没有和她圆房。所以,他成婚三天后,纳了她身边的陪嫁丫头为妾,生下儿女都寄在了她的名下,也算是给了楼家一个交代。
楼家至今无人出头的反应,还有他所纳两个侍妾在枕边的回忆,也让他更加确定她这件旧事必有几分可信。
无论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他王世强不过是商人庶子,远不及她出身书香,他也曾在生母去逝后从小被嫡母所逼,失教失养,绝途于科举。
但他有心怡之人后,却是光明正大禀告父母要娶夷女为妻。
他从没想过要做出淫-奔这等丑事。
眼见得她并不想听再说陈家的婚事,他已经知道,在阻止这件亲事上光靠嘴上相劝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他在船上有他的安排。
他便也不再提起,只是尝试说着一些闲话,和她拉近些距离,道:
“青娘,大宋的世家或是书香门第,也都有表兄妹成婚的事情。我知道坊规都是你订的,你是不赞同表兄妹成婚的。你是不是因为那年看到了那一夜祭日,担心坊民被蛮夷同化,反倒把坊规规定得如此严格……要是我当初知道这些……”
她看他一眼,并非不知道他在家中和楼氏相处的情形,前两次他上门求亲时,就已经隐晦提起过。
但她更明白,他只是对楼氏失望罢了。
也许在王世强这商家庶子眼中,能与书香嫡女楼氏成婚,不仅是为了替他在官场上铺路,也是他不可言说的隐密心愿。
所以他才会明知有诈,仍然愿意一赌。
他只不过是赌输了。
如同她也赌输了一样。
也许他王世强与她季青辰的区别只是,她愿赌服输,他却不肯认输罢了。
至于他闲扯一般提起的唐坊坊规,她当然不是担心被同化,更不是受祭日的影响才定的那条坊规。
在前世,她确实是听说过表兄妹结婚在镇里是不给上婚姻登记的,她甚至也亲眼见过,亲耳听工友说过这些事情:
比如,包括她家乡在内的各种边远山村里,有哪一家亲戚是没在外面娶到老婆,结果表兄妹结婚,他们生下来的孩子个子长不高,人也比较傻……
至于扶桑深山里的这种群-婚风俗,无论是否了解其远古来源,她都清楚这就是淫-乱。
如同王世强不论是为了什么而毁婚另娶,他依旧是让她在东海这一边的唐坊白白等待。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整整沉默了三年。
“是否懂得这些知识……”
对她与他如今的结果又有什么真正的影响?
或者,那个扶桑和尚对王世强说起这些事到底是不是偶然,是不是受人指使,又有什么区别?
她当然能听出他欲言又止里对楼云的指责,她却摇了头。
不论这桩婚事其中有多少曲折,他毕竟已经娶了楼鸾佩。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而陈季两家的议亲,她也有她的层层安排。
总不至于被悔过一次婚,半点也不知道长点心眼,得些教训。
她看着廊板上的那玉观音没有出声,他也沉默不语。
不知什么时候,他听到她转了身,她的声音响起,沉静而温和,完全恢复了她平常的样子,在唤着外面的季洪。
“来人。”
半掩的院门应声而开,季洪走了进来,
她从袖子里拿出王世亮的拜贴,递了过去,道:
“请世亮公子进坊吧。”
不论楼家是否暗中破坏了她与王世强的婚事,王世强也与楼家联了姻,他是不是仍然计划北伐还未可知,她却需要早早为唐坊安排后路。
已经改变的一切,都不会再恢复原样。
014 恩爱离间(中)
更新时间2015…1…10 11:36:24 字数:4955
季洪正等着心焦。
他本来还寻思她是不是心软,被王世强说动放过了眼前夺回产业的好时机,
如今见她依旧吩咐了下来,知道不论这一回他们商量了些什么,她要把王世强赶出唐坊的事仍然是板上钉钉的不能变。
他连忙应了,道:
“是,大娘子。”
他小心控制着没有幸灾乐祸地看王世强的脸色,待要转身,她又吩咐道:
“且慢,你把这画拿去,请李先生复画几分。然后;把它们张贴到各水门,街口,让坊民们不要认错了。”
说话间,她从廊道上取了没叫小蕊娘收走的楼云的官样画。
季洪要上前卷起,她又微摇了头,让季洪细看画面,道:
“大宋三处市舶司提举官的官样画像,宋商人人都有,你以前也应该见过——这是泉州市舶司监官楼云——你认清了,告诉坊里的小子们,谁要胡来得罪了国使,我饶不了他们。
“是,大娘子。”
季洪拿起衣襟前拴着的圆镜片,凑在凸出的右眼前,仔细去看那画子男子。
王世强已经缓缓站起,面色暗沉,一言不发地旁观着她的动静。
他知道,他刚才一番话全都白说了。
她却侧目打量着季洪,看到了他衣襟边,一块用鲜红细绦带栓着的青竹框玻璃圆镜片。
季洪的凸眼,她在前世里也曾经见过,是山里孩子有时候缺碘的结果。
但自从前世家里能吃上碘盐后,她就很少在附近村里看到了,城市里就更不用说。
至于像季洪这样,生长在海边从不缺盐的人,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影响视力的眼病,她并不知道。
但他那块可以调节眼睛视力的水晶镜片,却是季二郎用金刚砂亲自磨出来,送给季洪的。
他模仿的是,她花了一千两砂金从西坊吉住货栈买来的西洋玻璃镜片。
她之所以不惜重金,是因为她在驻马寺那三年,二郎跟着李先生没日没夜在鱼油灯下读书受教,成了个高度近视眼。
如此一来,不但急坏了刚收了聪明弟子的李先生,他自个儿还以为得了瞎眼病,离家出走打算自生自灭。
而凹镜和凸镜的物理原理,却是她找回二郎后,向他解释近视眼时,说给他听着。
虽然前世里,她只是初中毕业就不得不在父母的沉默眼光下,跟着老乡缀学到沿海城市打工。她每月惦记的是在制鞋车间流水线前三班颠倒,把做女工赚到的工资攒下来,寄回家里。
但她初中三年学习各科课本,却一直如同雕刻在心上一般无法忘记。
也许在山区学校里的那段时光,虽然看不到沿海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听不到港口厂区里万吨巨轮的汽笛长鸣,在山中,更看不到港口里上百架起重机同时挥动的铁钢巨臂,还有一层接一层几乎堆到了苍蓝色天际线上的海运集装箱……
但那仰起头来,就能在山路中透过密绿树冠看到蓝天的单纯,还在山区学校外十里,春天必定泛洪的溪水奔涌,这些过往仍然组成了她简单快乐的童年。
她还能记得在外打工的每个周末,妈妈都会花上两个小时走到路口,她会坐上两块钱的摩托车,沿着盘山公路长途跋涉到山脚镇上的电话亭里。
她是为了给她宿舍楼下打电话。
她总会听着妈妈在电话里,把她每月寄回去的钱说说清清楚楚。
哪一些给了哥哥当了县高中寄宿生活费,哪一些哥哥买了高考参考书,买了考上后去大学前的唯一一身新衣服,还有哪一些买了年节礼物,在春节送给了一直留着哥哥在家里复习吃饭的老师。
其余的攒下来,准备当成他进大学后的学费……
那时大学里还没有绿色通道,也没有贫困生助学贷款,但哥哥却是县重点高中里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尖子生,更是她们山区四五个村子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人。
妈妈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疲倦,更多的却是充满希望的兴奋。
“妹儿,你哥哥不让我和你讲钱的事,我一讲他就在电话里发火,但妈不能不和你扯清白——你每个月寄回来的钱,妈一分都没让乱花,都一五一十算给你哥听,妈为了什么?就是让他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