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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几个深呼吸,从心里漫延开的疼痛渐渐消散一些,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一起,“你说梦里的宋总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她的女儿?她既然知道我是她的女儿,为什么不说出来?我曾经仔细思量过这个梦,我猜她是怕沈爷爷和爸爸怪她的娘家人,还有就是她觉得我已经生活在沈家,是女儿还是媳妇都无所谓。每当我想起这个梦,我都很难过,就像它真的曾经发生在我的生命中。”
他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眼里有着旁人难已看懂的深邃。他狭长眼眸中划过暗光,下巴在她丝滑的发上摩梭着。
“是不是在上上次沈家宴会之前做过的梦?”
她心一抖,就知道他敏锐,没想到这么猜得准。
“是。”
他的双臂收紧,紧紧箍着她娇软的身体,像是要嵌进骨肉之中。光是听她口述,他就有些承受不住。
那样的梦,如果是真的……
他不敢想下去。
或许真是冥冥之中预警一说,是这个梦提醒了她。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情,才有了她为了孩子愿意和他来往的开端。
“那我们都要感谢这个梦。”
“嗯,我感恩着呢。”
她的鼻子有些堵,她心里感恩无比。说道是梦,那其实是她上辈子走完的一生。如果耗尽一生都还没有醒悟,她就白重生了。
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下,她双手托着肚子。
“乖,睡觉吧。妈妈是在说一个梦…妈妈…永远爱你…”
男人的大手也放上来,摸着她的肚子来回安抚着。里面的孩子又动了一下,然后便没什么动作了。
“睡吧,不要多想。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的孩子也在健康地成长,那就足够了。”
“好。”
她点头,乖巧是让他扶着躺下。
虽然不敢说重生之类的事实,但借着梦把上一世的事情说出来,她觉得轻松多了。上一辈子的事情就像枷锁一样紧紧地加在她的心,每当想起时,就痛苦不堪。
夜深人静,她重新进入梦乡。
赵时律的手还从后背环着她,眼睛慢慢睁开,里面一片幽深。
宋玉慧在医院陪了一天一夜,眼睛红肿着,望着窗外目光茫然,一直那样看着,看到天慢慢变灰,看到窗外大亮。
宋玉辉九点左右到的,他昨天没有陪夜。
宋老太太已经醒了过来,看起来精神不错。医生已经给宋玉慧透了底,病人的样子怕是回光返照,有什么事情抓紧说。
“玉慧啊,我不是让你把那个孩子叫来,我给她道歉吗?你怎么还没有把她叫过来,是不是她不肯原谅我?”
宋玉辉沉着脸立马出声,“玉慧,你怎么回事?妈都要给她道歉了,你怎么还不赶紧让她过来。谁家的外孙女这么不孝顺的,连自己亲外婆住院这么久都没有来看过一眼。”
病房内其它的家属不知道情况,纷纷谴责起韩数来。说韩数不孝顺,说宋玉慧养了一个白眼狼,还有人同情宋老太太。
“不,不是这样的,我女儿怀孕了。”
“怀孕了就了不起,哪个女人不怀孕,就她金贵。玉慧,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当妈的也太软母了,她是你女儿,你生了她,还管不了她了?她要是不听你的,你打啊!我就不信,当妈的不能打女儿。”
宋玉辉一边说,一边跃跃欲试,想起那个不知道尊敬长辈的臭丫头,恨不得亲自打一顿,“你要是下不了手,我这个当舅舅替你去管教她。一个丫头,还反了天?”
“谁敢打我太太?”
突然所有的人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这句话,一个男人走进来。
来人正是赵时律。
他冷颜寒眸,身量极高,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手工西装,外面套着黑色的毛呢大衣,径直站在宋老太太的病床一步外。
“刚才是谁说要打我太太的?”
宋玉辉脸皮抽了两下,他面对沈老爷子都没这么紧张。这个外甥女婿怎么像个杀神一样,看得让人害怕。
“外甥女婿,你可来了,那丫头怎么没来?”
赵时律冷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刚才是你说要教训我太太?”
“哪有,你听错了,我是说别,没有说她…”
“那就好,要是让我知道谁敢找我太太的麻烦,我必定奉陪到底。”赵时律眼神冰冷,转向病床上的宋老太太。“听说宋老太太想和我太太道歉,有这回事吗?”
“有,有的。你外婆想见那丫头,她想亲口说一声对不起。可是那丫头也太不懂事了,长辈都认错了,她还敢不来…”
赵时律一个眼刀过去,宋玉辉觉得脖子一凉,吓得不敢再说。
“时律,数数…”宋玉慧试探着开口。
“宋总,我太太怀着孕,夜里被吵醒,今天有些不舒服。”
宋玉慧一愣,有些自责起来,“那要不要紧?”
赵时律没有回答她问话,而是重新看向宋老太太,“宋老太太一辈子把儿子看得比命重,重男轻女。我太太一出生,你就做主把她换掉,换了一个外孙。这二十多年来我太太过得并不好,宋老太太觉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病房的病人和其他的家属都听到了,又议论起来。
原来是换走的外孙女,怪不得不肯来。
“外甥女婿啊,我妈怎么也是她的外婆,当外婆都愿意和外孙女道歉,她怎么能不来呢?她要是不来,那就是不孝顺。听说她连玉慧都不认,真是太没良心了,玉慧可是她的亲妈。”
赵时律冷冷的眼神看向宋玉辉,“我太太从没有见过宋老太太,为什么要来?宋老太太不是有个宝贝孙子吗?怎么亲祖母都要死了,当孙子还不露面?”
宋玉辉被他一堵,尴尬一笑,“我们家凯凯昨天守了一夜,早晨才走的。”
睁眼说瞎话,守了一夜的明明是宋玉慧,她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宋总,是这样的吗?”赵时律反问着她。
她怔住,低头不语。
赵时律冷笑一声,重新看向宋老太太,宋老太太今天的精神格外的好。脑子也清醒着,她知道这个外孙女婿有钱。
沈家人不肯让宋家人进沈氏,这个外孙女婿说不定…
“那个外孙女婿啊,我对不起数数…要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想让自己的女儿在沈家站稳脚,也不会一时涂做错事情。我是数数的外婆,心里疼着她,都怪那个可恶的女人,偷偷跑了,害得我们找不到数数。数数不肯来,你来了也是一样的,我…”
“宋老太太,我不是你外孙女婿。你没有外孙女,你只有一个外孙,你忘记了吗?你外孙现在在白家,你要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
宋玉辉急了,那个沈书扬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找他有什么用。
“外甥女婿…”
“宋先生听不懂人话。”
“我…”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们,我太太和你们宋家没有半点关系。要是以后有人打着长辈的名号去打扰我太太,别怪我不客气。”
赵时律冰冷地说完,神情漠然地离开。
宋玉慧追上去,“数数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以为宋总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女儿,我太太是个凡事喜欢忍耐的人。就算心里难过也不会说出来,宋总让她一个孕妇大半夜的来医院见一个快死的人,不觉得不合适吗?”
“我…就是一时急了…她不来也好。”
赵时律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她立在那里许久,然后双腿像灌铅一样一步步地挪进病房。
病房里已经闹开了。
宋老太太在骂人,骂宋玉慧无能,连自己的女儿都说不动。又骂自己的儿媳妇常如平,没有管好自己的孙子。
然后是骂沈家人,都不是东西。
总之骂来骂去,就是不骂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十一点左右,宋玉辉的老婆常如平才到医院来。常如平长得胖,一张脸圆得像发面馒头,肉鼓鼓的,把眼睛挤成一条缝。
一听宋老太太在骂人,眉头一竖。
“不是说要死了吗?怎么这么有精神?”
宋老太太立马住了嘴,这个儿媳妇刚娶进来的时候被她治得服服帖帖,近几年不知怎么越来越不怕她,甚至敢顶嘴,还敢骂自己。
加上常如平越长越胖,她打不过。
“怎么说话的?”
“超市就我一个人在忙,里里外外的又是收钱又是整理货架,还要订货补货,忙得我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妈不是没什么事,你让玉慧守着,你赶紧和我回去,你不知道一天不开门,我们要少赚好几百呢。”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妈重要还是钱重要?”宋玉辉其实也有些怵她,关键是她现在身形太大,真要打起架来,指不定谁输谁赢。
不像从前,他能拎起来一顿揍。
“妈重要,钱也重要,不赚钱哪里来的钱住医院,这一天药费检查费病床费,哪一样不要花钱。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巴心巴肝的顾娘家,想方设法贴补娘家。你家的倒好,明明自己那么有钱,还让咱妈住这么破的普通病房。也不知道留那么多钱做什么,连个儿子都没有…”
宋玉辉扯了她一下,“你少说两句。”
“我说怎么了,谁家小姑子像你家的这样。自己搂着花不完的钱,就是不肯替自己的亲妈出钱。你说我们过日子容易吗?上有老下有小,凯凯很快也要娶媳妇了,又要买房又要买车,哪里来的钱?”
宋玉慧心被刺了一下,她还不顾娘家?
她在沈氏每年的分红基本上都花在娘家人身上,无论娘家做什么事情都是她掏钱。甚至妈的生活费,都是她按月给的。
不过是近一段时间没给,以前所有的付出都被人忘得一干二净,只剩对她的指责。
嫂子说了这么久,妈都没有吭声,哥哥也不说一句公道话。她开始茫然起来,想起自己女儿的不理解,恍惚觉得女儿是对的。
“玉慧啊,你过来。”
她木然地走过去,坐到病床边。宋老太太一把抓着她的手,开始哭起来,“玉慧啊,妈就要走了,我放心不下你们哪。”
“你还好,沈家有钱,你下半辈子都会过得很好。你看看你哥哥和你嫂子,他们过得多可怜啊,日夜忙活,也赚不到几个钱。我要是走了,你可得好好帮着他们。你们兄妹二人要相互扶持,还有你的侄子。我们宋家就那一根独苗,你当姑姑的一定要顾着他。你哥赚不到钱,凯凯以后要结婚要买房子买车子,你就帮着分担。”
“你那个女儿都嫁出去了,看样子也指望不上。你放心,你侄子是个孝顺的,以后会给你养老。沈家绝了后,留着那么钱也没用,你呀也别太实心眼,多想着你哥你侄子。你答应妈,你不答应妈,妈死的都不瞑目…”
宋老太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宋玉慧抓得紧紧的。
宋玉慧下意识地点头,很快又觉得不好。那种奇怪的感觉漫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宋老太太已经欣慰地笑了,松开她的手靠在枕头上,“凯凯呢,我的乖孙子怎么还不来看我?”
“妈,凯凯昨天帮着我整理超市的货,忙到凌晨两点,我让他多睡一会儿。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一直念着妈。他姑啊,你可是答应了妈的,以后咱们凯凯就靠你这个亲姑了。”
常如平说着,挤出了一滴泪。
宋老太太一听宝贝孙子熬夜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