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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宗政霖胳膊,慕夕瑶垂首踢了绣鞋,圆润光洁的脚趾便探出头来。五指微微蜷缩,似透着娇羞。晃悠两下给六殿下瞧瞧,她可不是故意拿乔。
宗政霖眉心一跳,黑着脸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也不顾她慌乱间另一只绣鞋落在地上,只径直握了慕夕瑶脚掌,两脚并在一处,使了内力暖在心窝子里搁着。
“殿下,好生舒服。”慕夕瑶眯着眼睛蹭蹭他下巴,粘人得厉害。“殿下功夫练得好,冬日里给暖暖,比火盆用着还热和。”真心觉得宗政霖内力好使,慕夕瑶赞得诚意十足。
六殿下板着面孔拍拍她 ,对慕夕瑶那话置若罔闻。
风雨不坠习武多年,到了如今,得她一句赞赏,宗政霖只觉闹心。
“娇娇,”凝视她片刻,分明就是 女子,哪里来的本事成日里惹是生非?宗政霖心里越发疑惑,“便是这样没有心肝,整日里玩闹,怎就招来两晋谋刺?”
“两晋?”慕夕瑶神色一肃,哪里还有笑闹时候不正经模样。
宗政霖说是谋刺……便是得了明令,欲取她性命。
于两晋,慕夕瑶心知肚明,别说如今,便是上辈子也未有分毫牵连。这般算计谋害,为的是甚……
脑子转得飞快,慕夕瑶垂着眼睑再三琢磨。
宗政霖抱着人绕过锦屏,放她在腿上安静坐着,拉过被子给人盖着脚踝,手心里小脚却未曾送开。
“殿下。”慕夕瑶皱着眉头,直直望进宗政霖眼中。“您对西边儿动过手?”这可能若是被否定……慕夕瑶最不愿,便是劳神费力与人争斗。可惜总有些不开眼的触她霉头。
“本殿出手,娇娇以为会有活口留下?”
得,这位也是狠人。宗政霖在大魏尚算“和善”,若是等到建安帝西征……那场面,慕夕瑶觉得碜人。
非是针对皇子府,便是冲着她来的啰?
左手食指高高翘起,慕夕瑶背靠宗政霖怀里,气哼哼遥指皇子府方向。“殿下,若是妾没记错,赫连氏身上那毒,叫做‘牛七’来着?”
反常之事,可一不可再。即便猜错,便委屈他人,图个安心又何妨。受宠之人耍耍威风,弄权作恶是惯常之事。前些时候便算她客气,如今……没得谈。
“殿下,若是两晋探子私闯皇子府窃密,该当作何?”
见她眼眸里尽是盘算,宗政霖哪里摸不清她心思。小女人一旦动怒,性子不是一般难缠。
早在认出黑陶之时,他便很快有了猜测。不是那几个背后买通,便是他府里出了内鬼。慕夕瑶机灵,琢磨片刻便与他想到一处。只是那女人心大,比他简单清洗来得企图更甚。
“娇娇小小一人,心眼儿都长在何处?”如她这般心思玲珑,当真少见。至于牵连无辜,怕是慕夕瑶刻意为之。
“殿下竟不知晓?”慕夕瑶圆睁眸子,盯着他不满撅了小嘴儿,鼻子里哼哼两声儿,还不老实挺了挺 。
“殿下不是说,妾这心都放您身上。您得空时候,翻出来瞧瞧?”
宗政霖原话分明是,“娇娇的人与心,本殿都要了。”
搁她这块儿,便成了但凡生出坏心眼儿,要挨教训也好,您取笑也罢,都成。殿下您管着那物,与妾却是不相干的。
宗政霖眸子一眯,生受她蜜语娇嗔,亲昵赖皮。
遇了这女人,道理跟她从来是不分家的。
第二五四章 俱缚
“如何?”慕夕瑶磕着瓜子儿,睨着卫甄,闲闲发话。
卫统领手心汗湿,恭敬非常。上头这位,可是顶顶招惹不得。寻常都言大事化小,到了瑶主子跟前,得逆着来。事情闹得越是街知巷闻,这位祖宗越是满意。
也不知这位哪儿来的胆量,就敢这么明着改头换面……莫不是仗着殿下威势?
一场刺杀未遂,还是发生在城郊庄子上,那汉子被莫名揪出来不说,连殿下手中八块名牌,也成了东晋探子大肆潜入盛京,窃夺军政机密的罪证。
正值兴兵之际,元成帝疑心大起,下令密探彻查大魏四十一州各方据点,并与边境十三州传旨,通关文书玉牒一律更换,七日过后,一应旧本全数废除。
“主子,如您所料,各皇子府上,当今也派了京畿巡查营驻守。往来消息,皆有密探记录在案,直达圣听。九门提督更是领兵重点布防,盛京城里已是风声鹤唳。”
慕夕瑶抿了口茶,秀眉微挑。
如此甚好。
各路牛鬼蛇神,在帝王威仪面前,也得安安分分收了爪牙。暗地里那些个眼睛,若是不慎曝露在元成帝眼中,那乐子,慕夕瑶笑得好生奸诈。
宗政霖即将离京,漠北战事一起,诸皇子势力大半调离盛京。到那时,女人家争锋相对,身后扶持力度大减,便是仗着京里岳来楼,她也吃不了亏。
这时候清一清钉子耳目,对宗政霖有利无弊。
“那几人是何下场?”莫不是午门问斩?
慕夕瑶砸吧下小嘴儿,对午门那地方膈应得厉害。离得近了都觉得阴森森不祥。犯啥事儿都往午门凑堆,可怜那地还有两条老街,人住在后面,不觉得汗毛直竖?
“殿下进言,当以西市行刑。首级不予贮库,悬于城门三日,后交宛平县受领,投漏园。”
卫甄一边回禀,一边犯怵。殿下此回是动了真怒,威慑意味昭然若揭。
“皇上准了?”宗政霖骨子里刻着冷硬。就不知元成帝会如何看待?
“大多准了。只八殿下谏言非酷刑不能震慑宵小。皇上便酌情改了刑法,易剐刑。”
慕夕瑶捻了瓜子的手骤然顿住,眼眸深处带了深不可察的厌恶。
大魏极刑,分杀和剐两种。宗政霖虽狠,然不嗜血腥。至于宗政涵……不愧屠城的主,这时便显了端倪。
“坏消息”听过,慕夕瑶觉着还是关心下盛京城里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喜事,顺道冲冲戾气为好。
“东晋求亲使者尚且留在驿馆。这事情出来,那边儿可有何说法?”宗政莹的婚事,慕夕瑶比旁人都要上心。赶紧的把那碰不得的金枝给送走,整个盛京都天朗气清上几分。
元成帝老谋深算,该不会白白放过如此良机。
卫甄偷着抹抹手心细汗。统共就三件事儿,他还未开口,主子就连番问了个遍。当真算无遗策,与殿下一般,实非常人能及。
“东晋国书递得极快,皇上阅过后,听顾公公说,龙颜甚悦。”
咦?老爷子居然露了满意,看来宗政莹亲事落定在即。能让元成帝欢喜,莫不是大魏得了最紧缺的战马?
关乎军政,莫说卫甄,便是宗政霖都不一定全数知晓。老爷子心里弯弯绕绕,多得跟迷宫似的,帝王当久了,臭毛病一堆……尤其疑心病重。
慕夕瑶便是揪着这点放手作为,当真让她借了东风,再次成事儿。
挥手屏退卫甄,慕夕瑶垂首沉思片刻。因了此事,太后那边亦有了交代。之 宫问安,当不会被人责难。
近些日子最令她头疼之事,却是面颊和颈侧伤处,即将退了痕迹,容貌尽复。大boss那头,她要如何给个说法?最恼火还是宗政霖派了手下四处寻医问药,到了如今依旧一意孤行。即便她多次“贴心”劝阻,也没能打消他偏执谕令。
要被六殿下知晓她早作隐瞒……慕夕瑶瑟缩 子,此事比女人间勾心斗角,还叫人寝食难安。
莫不然,找老和尚试试?好像不妥……宗政霖要知道她花样百出只为瞒着他,那后果,还不如坦白从宽来得好过。
只是这坦白,却需花费番心思。
慕夕瑶在大宅里愁着她认为第一要紧“大事儿”。却不知因着她灵光一闪,盛京城里各系人马,俱是草木皆兵,暗地里调动不歇。几处不为人知地方,更是剑拔弩张,险些闹翻颜面。
本该是被圈禁,落得颓废不堪之人,此时却是白着张脸,死死握了手中字条,再生不出复起之心。
好容易买通看守侍卫,竟被连着两日断了消息。今早上房门口,莫名出现个未上锁的木头匣子。宗政淳颤着手,鼓足力气掀了盒盖。里面整整齐齐十三张字条,按着日子远近,排得平整有序。
一 吓得坐在地上,能在此地支使人自由出入,又能将他暗地里分散递出去的字条一一收回,除了那位,还有谁权势通天,大到如此地步?
提心吊胆跑回屋里,把两扇门重重关上,此后几日宗政淳俱是瑟缩在房里,再不敢生出异心,以图复出。
太子心里也十分窝火。几年前老爷子监察后院,查出他豢养小倌。后来事情淡了下来,待风头过后,他便悄悄藏了一偏爱戏子在林城宅子里养着。
本以为离了盛京,事过境迁,怎料到皇上突然又旧事重提,将他宣召至书房门外,一字不发,便罚跪两个时辰。直跪得他头晕目眩,脚肿得一步也无法挪动。
一夜之间翻出旧账,两罪并罚,元成帝下了狠心。太子被人抬回东宫之时,涕泪纵横,显见被训得不轻。至于那心心念念的戏子,早被老爷子下令,私底里溺毙在荷塘,变了水中亡魂。
赫连府上,赫连章眉头紧锁,被突如其来的变动打得措手不及。要说近几日大事,与赫连家干系不大。可其中深意,却是耐人寻味。尤其六殿下手笔,堪称浓墨重彩,忽略不得。
那几枚名牌……赫连章脑子里反复划过六殿下在朝上递呈时的情形。
总觉有何不同。却是何处?
赫连章想不明白,可有人却心里门儿清,就只不敢言说。
万靖雯如今尝到了“咬碎牙齿和血吞”的憋屈。明明以为此间事了,她也收敛许多。哪里想到当头一棒,竟来得如此匪夷所思。
行刺慕夕瑶不成,竟惹来天大麻烦。如今之计,只能抛出个棋子,壮士断腕……
抚着心口,越发觉得心绞痛厉害。两晋那边,不知受此事牵连糟糕到了如何地步。若是失了那人支持……万靖雯越发愤恨起令她屡屡受挫的女人。
老天怎就不开眼,收了那妖女命去!
被人念叨的慕妖女,此时正摆了书案,端正坐在宗政霖身侧,似模似样执笔临帖。
傍晚宗政霖回府,慕夕瑶笑眯眯殷勤迎上去,不仅伺候了漱洗,还拿了帕子亲自与他净手。
“娇娇,又待作何?”宗政霖安心受她服侍,瞥见慕夕瑶小狗腿儿模样,便知这女人不曾安分。
“殿下,”慕夕瑶主动蹭到他怀里,环了宗政霖臂膀,笑意盈然,眸子里尽是期待。“饭后到院子里走上一圈儿,之后妾陪着您批阅文书可好?”
“卫甄不曾禀报?”宗政霖扶正她脑袋,脖子这般细,总摇头晃脑作甚?
慕夕瑶被掰正面朝向他,眼珠子一转,红艳艳 便高高翘了起来。
宗政霖视线落在她明眸深处,见得暖意重重,才扫过 露了笑意。
“平日怎不见这般主动。”六殿下明知有异,还是顺着她意思,甘愿凑了上去。处处与慕夕瑶较劲,便是再欢喜,也抵不过她没脸没皮缠磨功夫。与其言辞上斗嘴,不如行动上来得如意。
被他堵了 ,慕夕瑶闭眼,微微有些喘息。“殿下,妾盼着红袖添香。”
往日没瞒着您,没事儿值当妾以身饲虎。今儿是逃不过了,妾想着主动些,或许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