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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映入眼睑的那张刻骨铭心的清丽的脸,罗骞只觉恍如梦中,他微微张嘴,轻轻吐出两个字:“夏衿……”
夏衿朝他笑了笑,将那双微冰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一如当年,他病入膏肓,静静躺在床上等死。她扮成少年模样,飘然而至,告诉他:“你的病我能治。”
忆起往事,想起永远不能与她携手,看她一笑一靥,一滴眼泪从罗骞的眼角滑落。
看到这滴眼泪,夏衿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垂了下去。然后,仿佛不轻意地,那只微凉而修长纤细的手指从他的脸旁一划而过,将那滴眼泪拭去。
“好好歇息,你刚捡回一条命来。”她开口道,声音轻柔。但那双望向他的眼眸,却平静如一汪湖水,不带任何情绪。
罗骞注视着她,良久,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闭着眼,他轻轻颔首,应了一声:“好。”
“姑娘,我来照顾罗公子,你去吃饭吧,累了一天了,也歇息一会儿。”菖蒲过来,对夏衿道。
“行。”夏衿站了起来,叮嘱道,“有什么事,叫我。”这才转身离开。
那一夜,罗骞吃过药睡了一觉,第二天身体已恢复了许多。待到夏衿再去时,他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安详与平静,如雨后的天空,澄明透亮,天青一色。
“谢谢。”他道。
她便知道,他已知晓苏慕闲和她给他输血的事了。L
☆、第二百八十二章 议和还是议亲?
罗骞此时只需要好好休养,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夏衿叮嘱护理他的王凡按时给他吃药,便回了她当作治疗室的帐篷。
“夏郎中。”
听出是阮震的声音,夏衿一喜,叫道:“阮大人请进。”
阮震昨天送苏慕闲回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夏衿有意问他苏慕闲和罗骞是怎么一回事,无奈一直忙个不停,而且此事又不好当着罗骞的面说。直到此时稍有空闲了,她才叫薄荷去请了阮震来,想问问昨天是怎么一回事。
要知道罗骞是岑毅身边的参军,职位相当于参谋,按理说他应该呆在指挥中心,不用上战场的;而苏慕闲却是作为前锋,一直在最前沿跟敌人拼杀。这两人应该没有交集才对。可为什么罗骞受了伤,又一身是血地由苏慕闲给送回来?
待阮震坐下,她便把这问题问了出来。
“苏候爷说,他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前天他就看到罗参军上了战场,不过因为没跟他一个小队,两人只在战场上打了个照面,私下里没机会说话,所以不清楚他怎么亲自跑到战场上来杀敌。”
夏衿点点头。
她隐隐能猜到大概是苏慕闲上战场的消息刺激了罗骞,他这才跑到了战场上。只是不知这事是岑毅同意的,还是瞒着岑毅。
龙琴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夏衿身边,多多少少知道些夏衿与苏慕闲、罗骞的关系。阮震作为她丈夫,自然也有耳闻。
此时他颇含深意地看了夏衿一眼,又道:“对这事,苏候爷就解释了这么一句。倒是到了那边军营,趁着苏候爷找大将军禀报罗参军伤势的时候。我找人问了一问,才知道今天两军交战,敌方一名悍将出列叫阵,罗参军自动上前对敌,却不想对方太过厉害,罗参军被他一刀砍下马来。
你也知道的,两方对峙。那下手就不可能给对方留活路。对方欲要趁罗参军摔下马时一刀结果他的性命,是苏候爷见状不妙,及时奔驰上前。拼死营救,才把罗参军救了下来。我跟苏候爷到军营时,听那些人说,苏候爷走后。对方还在阵前一直叫骂,想向苏候爷挑战。再打上一场呢。”
“……”
果然是冷兵器时代啊,夏衿都没想到这交战的方式还这么落后,竟然还两边一字摆开,然后由一个将领上前。向另一边叫阵,双方打上一场,看看赢负。打个几场后。如果一方觉得今天状态不佳,就可以回撤;或者心血来潮。想要大规模拼杀,那就来上一场,不过再大规模也就上千人,其他的则伺机而动。
这画面太美,她都不忍看。
不过想想也是,这地方一马平川,想来个攻城战、巷战、地道战,或是利用山地、河流等特殊地形来个围攻、偷袭都不可能。放开来直接拼杀,那绝对要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古代人口本就不多,动不动来上一场这样的战役,那还得了?两个国家怕是几十年、上百年都恢复不过来,白白地让别的国家乘虚而入,捡了便宜。
所以,也只能这么试着来,慢慢打。
想到这里,她倒有些跃跃欲试,身上的好战因子沸腾起来。
凭她的本事,就算拼不过别人,也死不了啊。既死不了,上去杀上几场,也挺过瘾。到了这古代来,她还没跟人拼命交手过呢,浑身都生锈了有木有?反正她会武功的事,许多人知道,也没必要藏着掩着了。
“想上战场,是不是得跟大将军申请?”她问道。
阮震还以为她问的是罗骞上战场的事,回道:“应该是吧,至少要报到他们那里,由几位将军定夺。”
“那你帮我跑一趟,帮我跟将军们说说,就说我也想上战场。”
“……”阮震瞪大了眼睛望着夏衿,半晌无语。
“夏郎中,夏姑娘,这个……”阮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夏衿的安危维系着他自己的前程,只得苦口婆心劝道,“这打仗可不是过家家,你看罗参军一上战场,就差点没命回来。这段时间你治的伤员你还不清楚么?刀枪无情啊。而且他们受了伤,还有你给治,能捡回一条命来;你要是受了伤,谁有你这样的医术?再者,你上战场去杀敌了,这些伤员怎么办?那些御医的医术……”
他摇摇头,笑了笑,一脸的不敢恭维。
其实能做到御医,医术自然是不差的。但夏衿的医术太过妖孽,就衬得那些御医们一个个如同酒囊饱袋。这也是李玄明等人百般看不惯她的原因。
夏衿也知道想上战场杀敌,不现实。不光护卫队这些人不会让她去,便是岑毅也一定会阻拦。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要去战场杀敌,岂不是衬得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特别无能?她这一逞能,会陷多少人于尴尬之中?
她叹了一口气。
“罢了,这事不说。麻烦你再去前线一趟,问问大将军,如果我这里有药,能让我军在上风口处撒上药粉,将敌军药倒,趁着药效发作大规模冲入敌营,以最快的速度取得胜利,他愿不愿意这样干。”
“什、什么?”阮震大吃一惊。
仗还可以这么打?
夏衿以为他没听清,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阮震犹豫着:“这样行吗?两国交战,比的是实力,并不喜欢诡谲之道。”
“呃。”夏衿愕然,反问道,“敌方可以向咱们这边投毒,弄个瘟疫过来给咱们,咱们为什么不可能还击回去?”
阮震被她这话问得哑口无言,愣了许久,忽然站了起来,情绪十分激动:“我这就去找大将军。”说着拔腿就跑,全然没有了平时守礼正方的样子。
那一天。阮震没有回来。
不过夏衿却十分有把握,知道岑毅一定会同意她这做法的。岑毅虽是六十来岁的老人了,但或许是出身贫寒,书读得少,他反而没有那种墨守成规的迂腐,善于学习,头脑灵活。敢于变通。有轻松的办法能打赢这场仗。他就没理由拿士兵的生命却证明什么实力。
所以她已经开始动手配药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阮震回来了,与他一起同来的。还有岑毅和张大力。两人面色沉静,但发亮的眸子还是透露出了他们内心的激动。
岑毅、张大力与夏衿在帐篷里商议了半个时辰,张大力便离开了,带了一队士兵出去采买草药。买回来后夏衿带着护卫队的人和两个丫鬟,足足忙了五天。才把足量的药粉弄出来。
张大力亲自来取了药,上了战场。
夏衿不知道岑毅在前方是如何布局的。她只知道前方仍然有伤员送来,原先的小规模战役并未停止。
五天之后,夏衿空闲下来。正给梁问裕解答他提出的医术上的问题,就见贾昭明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夏郎中、夏郎中……”似乎情绪很激动。
夏衿抬头向他望去。
贾昭明喘着粗气跑到近前。这才看到她身后的梁问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梁御医。您也在啊?”
贾昭明在太医院算是梁问裕的晚辈,此时见他这么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年轻似的跑得满脸通红,不由皱眉训斥:“这么大年纪了,怎的还没个稳当劲儿?”
“不是……”贾昭明摆摆手,喘匀了气,对两人道,“停战了,我听大将军身边的人说,前方停战了。北凉国说要派人来和谈。”
“停战了?”听得这话,这一回不光是夏衿,便是梁问裕也没稳当劲了,激动着胡子都颤抖起来。
停战了,就意味着能回家了。到边关来走了一遭,当初带着必死的信念来的,现在不光没死,而且回去后还有可能升官加爵,这怎不让梁问裕等人激动?
“太好了,太好了……”菖蒲和薄荷两个丫鬟高兴得差不多要跳起来了。
俩丫头不光因为可以回家而高兴,也为苏慕闲再不用上战场而高兴。因为夏衿挑明了关系,俩丫头已将苏慕闲当自家姑爷了。
“听说,北凉国跟咱们和议,说要把公主嫁来和亲,看中了苏候爷。”贾昭明又道。
这一句,跟魔咒似的,直接把两个正在蹦跳的丫鬟给定在了那里。
“你说什么?”菖蒲急问道,“北凉国要把公主嫁给苏慕闲苏候爷?”
为了自家姑娘的终身幸福,这丫头连忌讳都不顾,直呼苏慕闲的大名了。
梁问裕这一阵跟菖蒲、薄荷也浑熟了,把俩丫鬟当女儿一般看待。此时见她不知轻重,赶紧四处扫了一眼,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放下心来,低声对菖蒲道:“丫头啊,苏公子再怎么和气,你也不能直呼人家的大名啊,没大没小的,不成个体统。”
菖蒲平时对梁问裕是很尊重的。老爷子生性耿直,心底善良,为人又谦逊,对她家姑娘打心眼里崇敬,获得了菖蒲的好感。
可这会子她却顾不得梁问裕了,转头向贾昭明确认道:“贾御医,您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确切不确切?”
“大将军身边不是有个副将叫马玉德吗?他牙疼,我刚去给他看病,听他的随从禀报说的。”
“这么说,这消息是没错了?”梁问裕期盼地问道。
贾昭明点头道:“应该没错,我从马将军帐篷里出来,就见那边的将士一个个脸上带笑,都在传要停战了,北凉国派人过来议和了。”
菖蒲和薄荷都转头看向了夏衿,眼神里隐隐有着担忧。
她家姑娘当初答应嫁给罗骞,结果罗骞的娘出来折腾个没完没了,这桩亲事就黄了。现在好不容易又答应了苏慕闲,结果苏慕闲又被北凉国的公主看上。尼玛,这叫什么事呀!
北凉国公主,可不是嘉宁郡主那种人能比的。这代表的是两国的利益。要是北凉公主说一定要嫁给苏慕闲,否则就继续打仗,即便皇帝再是明君,也不得不考虑国家和百姓的利益。胳膊扭不过大腿,更何况,苏慕闲和夏衿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只小拇指,怎么能跟国家这种大腿比粗呢?
姑娘的婚姻,怎么这么不顺利呀。
夏衿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