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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零露咬牙瞥了叶挽一眼,这才幽幽道:“洄哥哥先在这儿坐会儿,我下去看看各位小姐们。画舫还有不少时间才能靠岸,你不妨先在这儿休息片刻。”她转身盈盈走下楼梯。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受刺的惊吓中反应过来,曾零露也不失为一个胆大的女子。只是叶挽总觉得和中午相比,曾零露对褚洄的态度好像发生了一些改变,竟然透着丝丝哀怨痴缠,而不是那副羸弱害羞的做派。他们下午在上面聊了些什么?
一时间二楼亭内只剩下了叶挽和褚洄两人,叶挽鼻尖充斥着褚洄身上的血腥味道,还有离他极近喷在自己脖颈之处的温热呼吸。她心中一凛,三两步地拉开和褚洄的距离,连忙指着楼下镇定淡笑道:“我去看看姚小姐她们有没有事。”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紧跟着曾零露的步伐跑下了楼梯,那瘦削的背脊梗着,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
褚洄定定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勾起嘴角。
此次夏荷宴发生的刺杀事情轰动了燕京,瑞嘉帝听闻此事大为震怒。
据当日目击的众人称,那些刺客紧盯着褚洄将军,就是为刺杀他而来。万幸的是将军英明神武,武功卓绝,竟然在未伤一分一毫的情况之下将近百刺客歼灭了干净。几个剩下的活口被大内侍卫带走,交于京兆尹和刑部一同刑讯,却一个个都半字未吐就咬舌自尽了。
瑞嘉帝更怒,逼京兆尹和刑部一定要将此事探查清楚,不得委屈了将军。并且赐琼宴于各家受惊子女,以示安抚。
同时赏赐嘲风将军黄金万两,并在曾后的建议之下赐了当日一同在场功劳显著的叶校尉一座三进府邸。
一时间百姓哗然,惊叹陛下对将军厚爱,叶校尉得重用在即。
重重深宫之中,一只镶金的翠玉茶杯被掷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都是一群废物!为何半点都没有伤到叶挽?”冰冷清脆的女声紧接着茶杯落地的声音在静谧无声的宫殿之中乍然凸起,隐蕴着丝丝怒意。
殿中还有两人,一人须发皆白,正是宫宴之上出现过的曾老国公。另一人是一位年将半百的中年男子,鬓角已有斑白,神色却异常恭敬,是现任庆国公,曾后的亲哥哥。
“太后,褚洄武功高强,大燕境内已罕见敌手,有他护着,我们的人根本接近不了叶挽半分。”庆国公曾如琥面色凝重,声音低沉。是太后说到时有她牵制褚洄,却没想到没等她做出什么举动,刺杀提前就被叶挽发现了,太后和不少死士都措手不及,所以行动失败。曾家损失了一百死士也是颇为惨重了。“到底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杀叶挽这个区区校尉?”曾如琥问道。曾后只吩咐他一定要想办法杀了叶挽,却并未告诉他原因。他实在不明白,即使这个少年天资卓绝,站在镇西军一方对他们不利,却也并非需要付出大的代价去除才是。
曾后绝艳的面容沉寂片刻,幽幽道:“哀家有预感,叶挽此人若是不除,以后或将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曾老国公捋胡不赞同道:“要说心腹大患,眼下最大的祸患应是豫王和褚洄才是,叶挽毕竟年幼,官职低微,现下并不棘手。倒是褚洄这小子,武功日渐精进,又用兵如神,心思缜密,豫王麾下有此人才是我们最大的麻烦。若是不得以策反此人,只怕于皇室有碍。”
褚洄这个人能力太过强大,屡立战功,在民间声望已逐渐有与豫王齐平的趋势。若是放任他继续如此,只怕民心皆会导向豫王。
曾后也知道自己父亲分析的有理,不满地看向自己亲哥哥庆国公:“露儿这孩子心思单纯,手段太嫩,只怕哥哥和嫂子还要多费些心思才是。实在拉拢不了褚洄,只怕咱们还要尽早除了这人才是。”得知曾零露对褚洄有意他们也有过考虑,如果褚洄的心能被曾零露把握在手那确实是一大妙事,然现在情况看来并不乐观。
“是,我会请娘亲和夫人多加教导露儿。”曾如琥点头。
“对了,哀家今日欲赐婚于露儿和褚洄,褚洄却说自己在陇西已有婚约。哀家估摸着是搪塞之词,去查查有没有此事。”
“是。”
☆、第85章 男人心海底针
这一日是叶挽名下的淬玉阁重新开张的日子。木娘紧赶慢赶地日夜忙活,终于赶在这一日之前做了不少优质的首饰摆件。
一大早,段弘杨和周建就自告奋勇地准备了鞭炮和红绸,带着一众今日没有当职的七队兄弟们齐齐在大清早就凑到了淬玉阁,说是要给叶哥撑撑场面。淬玉阁前夸张的站着一众五大三粗又虎背熊腰的将士们,气场煞是强大,引得了不少人的好奇围观。
加上接到叶挽邀请的姚清书和花滢,还有一众好奇围观的内城百姓们,一时间,整个场面在噼里啪啦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中热闹非凡。
淬玉阁在叶挽和木娘的重新调整之下,换上了一批木娘这半月来日夜赶工做出的品质十分优良,又独特标新的首饰,数目虽然不多,但胜在精巧新奇。并且件件都是燕京独一份,绝对不做两次。不少闻讯而来的千金和闺秀们围在一楼的摆台之前,瞬间就被眼前琳琅满目从未见过的首饰吸引了目光。
木娘身坐一台由叶挽拜托人去打造出来的木质轮椅,换上了簇新的优雅襦裙,二十多岁的年纪正当风华正茂之际,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烁烁,颜色姣好。她脸上挂着温柔的淡淡笑意,看着自己亲手做出的首饰被不少小姐们围看,只觉得内心一阵热流涌动。
若不是公子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只怕她现在已经被卢大头逼着做妾,或是呆在那破旧的小小院落中落魄地度过这一生了。如今她却身着新衣,坐在柜台之后,看着同样精神焕发的木子在人群中穿梭介绍,在这济济的燕京占得一席之地,这些全都是因为叶挽。
她内心感动,面上带着如水的温柔笑意。
赵掌柜酸溜溜地看了一眼收拾地干干净净精神奕奕的木子,对木娘说道:“公子还真是大手笔,之前那些首饰说送人就送人,半点不带含糊的。”
之前店铺那些定价离谱的首饰摆件,已经在叶挽的安排之下让木娘重新估算价值,贵重一些的重新标了便宜的离谱的价格摆进各个柜中待售,一般一些的竟是让叶挽直接捆绑销售,买木娘打造的首饰就搭配送一件普通的。
虽说是一般一些的,但那些捆绑送出的首饰加起来也约莫有个几千两银子。赵掌柜看的心头仿佛在滴血……虽然都不是他的钱。
木娘和木子住在淬玉阁后院这些日子,虽然有叶挽的警告,赵掌柜不敢做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但是他时不时阴阳怪气地酸他们几句也够恶心人的了。木娘沉得住气些,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木子年轻气盛一些总是被他挤兑的十分暴躁。木娘学着叶挽的样子淡淡地看了赵掌柜一眼,道:“这些只是蝇头小利,即使按照赵掌柜你的标价卖出去了,以后也不利于铺子的名声。公子心有丘壑,自然目光长远。”
赵掌柜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个小丫头片子!直接说他目光短浅只注重蝇头小利不就好了?他冷哼一声,瞪着生意兴隆的场面气的说不出话来,横竖赚的钱也跟他没关系,站在这里白白的糟心!
二楼一间较大的雅间之内,聚集着不少年轻男女。
分别是叶挽,甄玉等人,还有前来到贺的姚清书和花滢,还有两个齐王和康王分别派人送来贺礼的下人。
叶挽将花滢特地送来的巨大牌匾吩咐七队的士兵们抬去挂上,失笑道:“花小姐怎么还带了这么大的门头来,早知道我就在楼下等你先挂上了。”
小姑娘花滢今日穿了一件嫩粉的夹桃袄裙,脖子上仍挂着那只粗重的金珞,老气横秋地吹了一口自己的指甲,骄傲道:“这是本姑娘这几日派人连夜赶去江南请圣手吴灭子提的字,当然要好好裱起来送给叶哥哥你啦!现在抬下去现一现眼也是一样的嘛。”
叶挽虽然不知道吴灭子是谁,听花滢的口气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并且此字绝对价值不凡。“那小的就多谢花小姐赏字了。”她打趣花滢道,一边想着回头给花滢送什么回礼比较好。想了想叶挽又说,“你哥哥今日没有空闲么?”她也一同给花无渐下了帖子,他帮了自己那么大忙,又叫花滢“特地”给她带话了,还想着今日事毕之后先请他吃个饭谈谈自己如何回报之事。
同样对这种舞文弄墨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的甄玉三人不明所以地看了那副飞扬凌厉搬下去的“淬玉阁”牌匾,心中好奇叶哥又是哪里认识的活宝小姑娘,竟然一点大家闺秀的派头都没有,活泼嚣张的紧。旁边那位姚小姐他们早在来淬玉阁的时候就见过,看她对花小姐温柔的模样,似乎也是早就认识的。
花滢嘟嘴:“我昨晚还跟哥哥说了今天要来给叶哥哥捧场的事情呢,他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不知道干嘛去了。真是的,还跟叶哥哥是好朋友呢,真是没脸皮。”
“没关系,花公子生意遍布大燕,事务繁忙也是正常的。”叶挽笑着跟她说了几句,目光投向一边安静恬笑的姚清书,“清……姚小姐这几日觉得如何?伤口可好些了?”姚清书先前让自己不嫌弃喊她清书或是姚姐姐,可是当着甄玉他们的面她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那日夏荷宴刺杀事情结束之后,叶挽去一楼寻姚清书和花滢。两人躲在桌子底下避开了刺客,只是在船体的剧烈摇晃之下姚清书为了扶住花滢,手掌被打碎在地的碗盆划了道口子,伤口还挺深。
姚清书晃了晃自己处理过的伤口笑道:“伤势不严重,已经结痂了,这几日痒痒的怪难受的……还说我呢,你那日被燕悦打裂的伤口如何了?你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徒手去接燕悦的鞭子,真当自己是钢筋铁骨不成?”
听她这么一说甄玉和段弘杨、周建三人立刻炸了,甄玉急忙道:“怎么回事?你的伤口又裂开了,还徒手去接那个燕悦的鞭子?”他那天看着叶挽跟段弘杨他们打完就担心叶挽的伤势,只是见她脸色如常自然而然的就当没事。没想到第二日她还敢用手接鞭,还遇到了刺杀。“姚小姐说得对,你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
那天叶挽调笑说自己要回陇西娶媳妇的事情,他就知道叶挽这是在委婉的告诉自己她对自己没什么意思。他苦恼了好几日,现在听到叶挽受伤的事他还是觉得十分揪心。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想看看叶挽的伤到底如何了。
周建是跟着叶挽时间最久的人,自然心底对叶哥是无比的尊重爱戴。也不赞同地抿嘴说道:“玉哥说得没错,叶哥你真是太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了!前几日还偷偷摸摸拉着我去看燕帝赏下来的新宅子……”
“你说什么?!”甄玉顿时恼了。伤口开裂了还不呆在府里好好休息,还拉着周建偷摸跑出去,真是没把自己的身体健康放在眼里呢。
段弘杨的关注点比较不一样,他急的跳脚拉着周建的衣领:“你说什么?你们溜出去玩竟然不带我!你信不信我跟将军打小报告!”
叶挽无奈地忍受着三人的攻击,频频向姚清书和花滢投去求助的目光。这三个小弟实在是太不把她这个叶哥叶校尉放在眼里了,要算账回去再算嘛,干嘛在女孩子面前让她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