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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听到“挽挽”两字抖了一抖,回过神之后正色道:“没意见,老夫这就去写军函。”
……
刚出议事厅,叶挽就被一道迅疾之风揽住了腰,一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谢府屋顶的最高处。
“你干什么。”叶挽面无表情地推搡了一下,在屋脊上站定。大正午的把她带到屋顶上吃风沙,真是好情趣。“谢将军去书房写折子了,我现在要去整兵出发。”
褚洄轻揽那细腰,将纤瘦的人影用披风罩住,桃花眼弯弯的带着笑意:“急什么,谢远写折子还要写一会儿,陪我说会儿话。”
“我们好像说了一晚上的话。”叶挽冷着脸答,一手作势要挥开他的衣袍跳下去,被褚洄拉住。
叶挽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不是扭捏的人,明白自己的心意,可以直接大方的承认自己是喜欢褚洄的。可是经历了昨晚,虽然他们还没有实质性的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事,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别扭,不知道怎么面对褚洄的好。褚洄还一改往日冷清残酷的作风,那么柔情蜜意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她“挽挽”……真是让人忍不住就要掉一地的鸡皮疙瘩!想到这儿叶挽真的抖了抖。“你一个大男人,挽挽挽挽的真的好么……”
褚洄嘴角抽了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哼一声道:“你还敢嫌弃我?”
“不是嫌弃你……就是觉得,有点娘,有点难以适应。”叶挽诚实地抿了抿嘴唇。他们现在还不是什么关系,这么亲密的称呼真是让她觉得尴尬万分。
“叶挽,你能耐了啊。”褚洄阴测测地伸出手捏住眼前珠圆玉润的白皙耳垂,冷气森森,“那你不如好好适应适应,可能往后我都只会叫你挽挽,当着二十万中护军兄弟的面叫你挽挽。让他们看看,他们心目中的‘叶哥’是个什么样子。”
“别……”叶挽满头黑线,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说到中护军,你刚才跟冯凭说的镇西军的事,是什么意思?”
褚洄哼唧了两声,冷着脸道:“没什么,就是朝廷为了打压镇西军做的一些鸡鸣狗盗的小小手脚。”
“是什么?”叶挽好奇道。
看她睁着眼睛好奇无辜的样子,褚洄本想继续逗逗她,但是怕这个小狐狸一下子炸了毛。还是老实地轻哼道:“当年朝廷为了打压镇西军,月月年年拖延粮草和军饷,豫王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得到的回音始终是户部正在走程序,或是今年收成不佳,百姓觉得赋税艰难。”
“经常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叶挽蹙眉,满眼的难以置信。兵为一国之重,萧皇室竟然如此拿守卫边疆几十载、辛苦打拼的八十万镇西军!“萧氏如此行事,豫王和镇西军兄弟们是怎么撑下来的?”她不敢想象,一边要面对西秦和北汉的虎视眈眈,一边后院又在起火,豫王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镇守西北的。
褚洄私以为叶挽震惊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捏了捏她的脸蛋:“大概有十五年了吧……自从昭阳帝重病之后。”
“……是曾后?”叶挽心里猛地一跳。昭阳帝病重,朝事几乎都是由曾后和曾家打理,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他们的授意了。可是为什么呢?曾后再忌惮镇西军,也不该拿西北百姓、大燕的土地来开玩笑啊。
“嗯。”褚洄点点头,“十五年来除却一拖再拖,经常缺斤少两或是延迟到达的军饷和粮草,其他的开支都是豫王想尽办法自己填进去的。曾后对豫王的忌惮,不关无辜的镇西军将士们的事。再后来,我成立了暗阁,专接一些江湖上的生意,发展来钱快的产业,贴补镇西军。”
原来暗阁是这么来的!叶挽难掩心中惊愕。镇西军已经发展成了不是朝廷花钱养的军队,只忠心于豫王一人,难怪朝廷如此忌惮。她想了想道:“不对啊……当时你才几岁?”
“十几岁吧,不记得了,跟你现在差不多年纪。比不上你惊才绝艳。”褚洄勾起嘴角笑道。
叶挽默默腹诽……她的惊才绝艳是因为老黄瓜刷了绿漆,内心已经是一个二十好几的老阿姨了!
褚洄又道:“养兵烧钱,豫王的私房早就被挖空了,暗阁所赚银钱的贴补也不过是溪入大海。然后豫王就做了个惊世骇俗的决定,将整个陇西每年要送往燕京的赋税,全都半路截了下来,以作镇西军之用。”
“豫王竟然会如此行事?”叶挽惊道。她跟豫王只有一面之缘,只依稀记得是个十分霸气威武的大叔,爱兵如子。私用税收可是要杀头的。
褚洄点点头:“豫王年轻时跟随威远将军,常年驻守西北,别看他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年轻时候嚣张跋扈,很令楚将军头疼的。他截了税收之后,当即向朝廷上了封折子,不提挪用税收之事,直参户部尚书不作为,西北将士快饿死了他都派不下军饷粮草,请当时的户部尚书亲自带人来镇守西北。”
“然后呢?”叶挽轻笑出声,豫王对着他指桑骂槐,不提曾后,那当时的户部尚书肯定跟吃了屎一样难受了。
“然后朝廷意思意思处罚了一下户部尚书,再也不提税收之事。两方都耍起无赖,一方不拨钱养兵,一方断了朝廷西北的税收,也算是达成了默契。”
☆、第122章 姚清书和花滢
“那不就是等于整个陇西都成了豫王的封地了么,曾后竟会允许此事的发生。”叶挽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蠢了。曾后当然不愿意此事发生,只不过她没那个胆子挑战八十万大军的威严,承受不起豫王的滔天怒火。想打压镇西军不成,反而失了整个陇西的税收,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看得出来她现在都还没死心,不然怎么会想方设法想要离间你和豫王呢。”叶挽揶揄地看了褚洄一眼。冯凭带来的两个小妞给褚洄下药的事情显而易见,包括赐婚曾零露一事,都是曾后拉拢褚洄想要折断豫王臂膀的手段,只是太过小家子气。
褚洄好心情地任由她讽刺,大手揽住纤腰,低声道:“挽挽吃醋了么?”
“别,你在陇西还有未婚妻的,我可不做拆散鸳鸯的恶人。”叶挽听他说吃醋二字,立刻翻了个白眼。她知道那是当时褚洄为了应付曾后赐婚信口胡说的,现在拿出来挤兑褚洄正好。“不跟你瞎扯了,我去整兵。”说罢她往前一步,和褚洄拉远了距离。
“对了,”褚洄这时才想到什么似的缓缓道,“暗卫的消息,丰州知州是萧羽的人,已经死了。你直接去知州府把粮草搬回来就好,小心些。”
叶挽慢慢回头:“萧羽?他勾结了北汉人?这次北汉异动,是他在从中作梗?”
随着离开玉岩关距离的增远,风沙愈小。
七队众人身手矫捷,心思活络,被叶挽留下作侦察敌情之用,只带了甄玉和段弘杨两人,还有五百中护军精锐出了玉岩关,直奔丰州城而去。既然褚洄说丰州知州已死,那便直从丰州粮仓取粮。
在谢青闻的帮助之下,五百余匹镇西军战马更换了马掌,使之更适合在北境行走赶路。
辅一离开,只听得背后铮铮铁关,绵延山脉之下,传来“呜呜”鸣号之声,低沉如铜钟。
“发生什么事了?”段弘杨心头一跳,焦急问道。他们刚离开玉岩关没多久便传来了号角声,让他有一种别样的紧张感。
叶挽纵马疾驰,冷声道:“北汉人进攻了。”她没有回头,带兵疾跑。玉岩关距离丰州城约七八日路程,运粮回程时间只会翻倍增长,愿他们能在一月之内赶回!
……
燕京正值盛夏,知了栖树阵阵鸣叫。烈日高悬在天空,洒下无尽缠绵的热意。
北境一触即发的战争隐隐约约传到安居的百姓耳中,却没有引起过多的人的注意和恐慌。
六年了,大燕在西北镇西军和谢家军两大铜墙铁壁之下已经安稳了整整六年,没有人知道谢家军就在几日之前还面临着灭顶之灾。在他们心中,西北有豫王,北境有定国侯,大燕神圣不可侵犯。
内城姚府。
“清儿,你都好些日子不出门了,在做什么呢?”姚夫人担心地叩响了女儿的闺房,只见一身穿轻薄衣衫的妙龄少女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上的物件,见她来了才悠悠地放下东西露出清婉一笑。
“娘。”燕京炎热,姚清书只着薄衫,白皙的额头还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棋儿正安静地坐在桌子一旁替姚清书打扇,见姚夫人来了连忙站起甜甜问好。“夫人。”
姚夫人见自家女儿桌上摆着的不再是她爹经常把玩的木件玩具,而是规规矩矩地放着女红刺绣,不由好奇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些日子都关在房里,原来是在绣荷包呀……”姚夫人雍容的圆脸上挂着淡笑,眼尖地发现荷包的样式竟是男款,旁边还放着几个做工一般的如意结。
“北边如今战乱,叶挽弟弟随军征战,我想寄个平安结给她护护身。”姚清书任由母亲神色莫名的打量自己,大方地摊开那个绣工平平的荷包。她原本想送叶挽一个女式香囊,思来想去都觉得怪怪的。她知道叶挽不是普通闺中儿女,心思不是一般千金可比拟,遂只亲手做了个荷包绣上大雁,做成男款,打上如意结,以求叶挽在北境一切平安。
只是她平日里不喜女红,做了好几次才像点样子。看母亲的样子似乎是想歪了。
姚夫人揶揄地笑了几声。女儿也跟她说过那日在宫中叶挽救女儿一命之事,她和姚大人都对那个小小少年心存感激。
女儿如今也已过二八之年,在燕京中过了及笄还没婚配的闺阁千金除了那位东珠县主也只剩下自家女儿了,虽然那位校尉大人年纪小了些,官职低微了些,但到底年少有为,还品行端正,前途无量。女儿若是有意倒也是一桩美事,反正她爹挺满意那个小少年的不是?
姚夫人笑道:“我听闻叶校尉是云州来的,原本是云州首富叶家大老爷的义子。那位叶家大老爷……如今好像也搬来了燕京,叶大公子正在翰林院当差,听你父亲说叶大公子为人实诚,踏实勤劳,想必叶校尉也不会是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清儿若是中意,娘遣人去叶家探探口风如何?”虽然叶家是商户,好歹叶大公子走了仕途,与叶校尉两人一文一武,倒也美满。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姚清书失笑,娇嗔地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棋儿,无奈道:“女儿当叶挽是亲弟弟,心中对她感激。不是您和爹想的那样。”
姚夫人道:“娘倒是觉得此事不错,叶校尉无论是武功长相前途都是燕京难找出第二位的,若是人品再好些,就是完美的女婿了。趁着他尚未婚配,娘去打听打听先。”姚夫人越想越喜欢,又说,“可别像宪钧侯家那位小姐一般……”
听说萧逢当日将宫女黄杏带回去做了贵妾,第二日遣一顶小轿接进府的宪钧侯家千金燕悦只沦为贱妾,气的宪钧侯大病好几日。后拉下老脸去拜访了齐王府,没多久燕悦就被萧逢封了世子侧妃,只怕是答应了齐王什么条件。
姚清书叹了口气道:“娘,您是急着要赶女儿走了吗?”
“那倒不是……只是娘着实觉得叶校尉不错,希望清儿往后能过得幸福罢了。”姚夫人此生做的最对的决定就是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了姚尚书。姚尚书从前还只是翰林院一个小小供奉,木讷老实,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