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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那越是显贵的人,就越是怕死。
价格他出得起,牙行自然上心,所以就买下了一处宅院,三万多两银子。
不过隔壁是兵部尚书家,京城本来也是寸土寸金,所以陆言之觉得倒也划算的。
金宝因陆言之的提醒,断了那心思。
只是也无法安心读书,好不容易等到开考这日,提着篮子背着竹箱便来排队。
以防走水,所以里面是不能用火的,也就意味着考生们这几天只能喝凉水,连口热的也吃不上。
因此大家所带的,无非都是些点心饼子,或是肉干。
陆言之所带的肉干,还是海棠给准备的,再外买的点心饼子也不放心,所以自己管店家借了厨房,自己烙饼带上。
不是他小心过份,而是上界开考的时候,就有不少考生因卖了坏了的饼子,在考场里上吐下泻的。
那严重的,最后还是叫人抬着出来的。
他所有的期望都放在这科举上面了,不能有一丝差错。
自己做的饼子配着海棠给的肉干,再安全不过了。
他自己烙饼许多秀才都知道的。都道君子远庖厨,他一个读书人却在灶台边上转悠,此刻不免叫人取笑起来。
“陆兄你也真是的,怎么说咱们也是兄弟一场,手头不方便只管开口就是,难不成我们还能短了你这点口粮不是?”开口的是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胡秀才,只是左边的太阳穴那里,有一块指甲盖般大小的黑痣,使得原本还算是风流的人被衬得有些下流。
这笑起来越发就没眼看了。
陆言之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没有回应,胡秀才只觉得没劲。原本他还担心陆言之去买了试题,不过现在看来,这陆言之不过是个穷鬼罢了。
既然没有买试题,那肯定考不上,到时候榜上无他,也不怕他抢了自己的风头。
于是胡秀才目光一转,见着旁边排队的一俊美书生,趁着走过去的功夫,往那人的考篮里扔了东西。
是什么陆言之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所以等他走不见了,便跟金宝道:“我去看看别的地方排了多少人。”
自打一到这贡院,金宝就开始紧张,压根没留意别的,听到陆言之的话,连连点头。
陆言之从队伍里出来,路过那俊美秀才身旁时,压低声音朝他提醒:“检查篮子。”
那人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检查起自己的篮子,便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纸团,正想感谢素不相识的陆言之,却发现他人已经走了。
片刻后,陆言之回来,“哪里都一样,就这里排着吧。”
排队是最难熬的,可没过多久,就听说有秀才作弊,一时大家都震惊不已,议论纷纷。
可紧接着又出现了三四个作弊的秀才,而且容貌都偏俊美风流。
甚是让人奇怪,金宝也加入讨论,一下忘记了之前紧张。
刚才得陆言之提醒的那人,也凑了过来,朝陆言之试探起来,“陆兄有何高见?”
陆言之摇头,他能有什么高见?他只看到胡秀才往眼前这秀才篮子里扔东西罢了。
而就在这时候,忽然前面热闹起来,竟然是衙门的人来了。
原来是这些被查到作弊的秀才,无一不是那长相俊美之人,可是其中一人乃京中贵族,又颇有才名,所以立即找人,将那些被取消考试资格的秀才找来。
大家就去报官,有他这贵族子弟在,比较好办事,衙门里就来了人。
将搜出来的小纸团对比,竟然都是同样的笔记,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跟陆言之他们一起讨论的秀才听闻活,立即朝陆言之看过来,“陆兄,可否愿意出来证明?”
陆言之本来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引人注目,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那些秀才都是无辜的。
“也好,那纸团兄台可还能找到?”陆言之问道。
那人连忙叫了书童,从他身上拿出来。
其实刚才他怀疑过陆言之,不然怎如此好心提醒自己?但是当下又忙着排队检查,于是没时间去证明,便起了个心思,将这纸团留下,让书童好生保管,等他考完出来,再寻着这笔迹查。
总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陆言之见此,便同他一起去了前头,然后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与上官禀报。
很快胡秀才就被带来了。
这胡秀才胆子小,衙门的人才去,他就立即让书童跑。
书童身上,还有不少小纸团,都是他准备好的,见着那些个相貌出众的秀才,就伺机往他们的篮子箱子里塞。
不跑还好,一跑就露陷儿。
也是有贼心没贼胆,才被带过来,就自己招了。“我有什么办法,他们万一都中了,到时候一个个器宇轩昂的往榜下一站,那些个贵族小姐哪里还能瞧得上我?”尤其是大家私底下卖试题,不知道多少人是十拿九稳上榜的?
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查到了。
其实也就是他运气不好,他若是只往那些寒门子弟的篮子里扔,到无妨,关键他踢到了铁板,往这京城里颇有才名的安秀才篮子里扔。
安秀才的姑父乃太子太傅,他犯得着作弊么?
胡秀才自己招了,但大家疑惑这陆言之的相貌可不差,他怎唯独放了陆言之?
胡秀才一想自己都没机会参加了,眼下得罪的人也不少,索性破罐子破摔,“他一个穷鬼,所带的干粮都是自己在客栈里借厨房烙的饼子,必然没有钱去买考题,自然考不上,我何必多此一举。”
这下可不得了,顿时炸开了锅。
居然有人倒卖试题,而且还在考试前夕被发现,这可就不是冤枉几个考生们的小案子了,立马惊动了刑部大佬们。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话说陆言之和这些被冤枉的秀才,反而因此事结识,个个都是俊美凤雅,站着一处也胜人间美景。
只是贡院门口却乱作一团,那些通过检查的秀才们也出来了,大家都站着贡院门口,等着消息。
金宝很是后怕,没想到那样隐秘的事情,最后竟然因为胡秀才给抖了出来,他又不认识别人,便往陆言之身边凑过来,担惊受怕地问:“陆兄,这么多人,得查到什么时候,今日怕是不能开考了。”
陆言之还没开考,那安秀才便解释道:“耽搁不了多久,出现这等大事,只怕七星司已经出动了。”
那七星司,并不属哪一部,他们的直属上司,便是当今齐皇。
果不其然,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就查到了何人倒卖试题,又有谁买了试题。
然后大批禁军前来贡院,带走了将近五分之一的秀才。
余下的,继续进行检查入贡院。
这科举舞弊乃大案,不过随着以雷霆闪电的姿势将参与人员全部打入大牢之中,其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同样,更让人心生恐惧的,还是这七星司。
可以说算是头一次暴露在寻常人的视线中。
不免让人心生畏惧。
陆言之这抽签运气不大好,正好坐在茅房边上,不过后面还有安秀才垫底,前面则是自己提醒他篮子里有东西的楚秀才。
这上午还好,可是等到下午,那如厕的人越来越多,那味道就开始蔓延过来,陆言之不得已塞住鼻子。
他还好,乡下露天茅厕也见过不少,可是那安秀才情况就不大好了,下午就开始干呕,晚上颗粒未进。
第二天好不容易强撑着吃了点东西,到中午又开始干呕。
前面的楚秀才虽然稍微离得远一些,可想必平日也是过惯了精细日子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夹在他们中间的陆言之本来塞住了鼻子,又没去想那些污秽之物,尚且还算好,可叫前面这呕一下,后面又吐一下,他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好在这些试题都比较简单,他一般答完后就直接捂着脑袋睡觉,不闻不嗅。
就苦了这前后两位仁兄,吃不下还要吐,等七日后考试结束,二人早已没了精神,全凭着那身浩然正气撑着。
金宝来找陆言之,见他左右扶着一位娇病公子,刚想问这是怎了?下一瞬闻到这四周的味道,顿时了然,只觉得自己幸福多了。
陆言之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被熏了这么多天,又不能洗澡,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成天躺在茅房里。
见金宝还傻愣着,自己又快被这两位仁兄拽倒,便催促起来:“金兄,麻烦搭把手,帮我们脱离苦海吧。”
金宝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来搀扶,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考得不如意的事情。
他身材丰腴,可见平日是养得极好的,身体骨也不错,又带着厚毯子,除了吃的差一些,其实过得尚可了,所以还算是有精神。
四人连拉带扯,毫无任何形象地从贡院里出来,好在这个时候从贡院里出来的,也没几个有人样的,毕竟连续七天吃凉食,睡那木板床,不洗澡漱口。
还有那身体欠佳的,考试还没结束就被抬着出来的多了去,所以陆言之他们几人如今没形象,也无人笑话。
出了贡院,几人也没多余的精神力气去打招呼,各自让自家的人抬着扶着回去。
魏鸽子见着自家公子那惨白的脸,心里那个惊慌,弯腰就要去背他,“公子您上来。”看来鱼秀才真没哄人啊,这读书也艰难得很啊,这考一次就要去半条命,这几天能养回来么?
陆言之哪里有那么娇弱?摆摆手,“我自己能走。”他此刻就需要多吸几口新鲜空气。
魏鸽子犟不过他,只能背着东西跟在后头慢吞吞的走。
金宝跟着自家书童也放满脚步等他一起回客栈。
回了客栈,首要就是先沐浴,非得将身上那层臭气给洗掉不可。
出来魏鸽子已经准备好热粥,先暖了肚子,再吃其他的菜。
然后休息。
第二天,陆言之其实就恢复过来了,正好海棠的书信到了,跟着傅老太太一起上京,到时候肯定不能委屈她们娘三住客栈,所以便带着魏鸽子去打理院子。
这院子其实也没什么可打理的,原主刚告老还乡回家,里面跟荒草都没有,只是那么大的院子,就他们俩人到底有些清冷,便又找了之前牙行里的管事,让他帮忙买几个人来。
不过东西还在客栈那边,所以主仆俩回了客栈。
正好遇着金宝,“陆兄,你哪来去了?可休息好了?”
“我没事,怎么了?”
金宝垂着头从内袖袋里掏了半响,拿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他:“这是安秀才差人送来的。”一面将那从袖袋里一并拿出来的饼子往嘴巴里塞,“他也给我写了一封,约咱们两日后在状元郎见面呢。”
陆言之打开信件,果然如此,又听金宝说起那倒卖试题的事情。
他们自打进了贡院,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此刻听金宝说起,才晓得试题临时改了,而且是天子亲拟。
又想起自己这要搬走,便同金宝打了声招呼。
金宝听他留的地址,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寻了别的好去处,只是见他要走了,将他拽住问道:“你就不走动走动么?”
陆言之闻言,摇了摇头,“我一不认识六部大人,二无先生引荐信,还是老老实实的吧。”其实信是有的,傅大人特意写的,可是陆言之并不想用。
欠傅现的,有点多了。
两日后,他们四人在状元楼见了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