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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杨志远这边也好解释,就说怕带着孩子赶路行程慢,索性早一些离家,回去正好收拾收拾歇一歇,杨志远就该去县衙报到了……
心里越这样的嘀咕,大媳妇儿的脚步越快,而杨志飞此时早已经与杨志远谈妥,让一个年轻的小子备好了驴车,二人争执着往上抬东西。
“大哥,弟弟真不亏什么东西,乡亲们送的物件已经很多了,够了!”
杨志远话语阻拦,杨志飞却不肯,“你一个人进县城,怎么能什么都不拿?这都是乡亲们的心意,还有大哥我的心意,难道你还嫌弃不成?”
“不行,家里也要用,你跟母亲、二哥都不容易……”杨志远推搡着杨志飞送上的包袱,赶车的小子笑着插话道:“三老爷,您要是不拿,这不是瞧不起人么?我们没钱,但送的都是心意。”
“心意领了。”杨志远满脸无奈,杨志飞也有退缩之意,他可是真心疼怀中的银子啊……
梵音跟着大媳妇儿走来,争执不休的二人才停了话,梵音连忙上前站在杨志远的身旁,“父亲。”
杨志远点了点头,笑着道:“都收拾妥当了?”
“收拾好了,大伯母还给了料子做衣裳,怕闺女跟着父亲出去,给父亲丢脸。”梵音的话很给大媳妇儿长脸,让大媳妇儿也乐的合不拢嘴,“三弟终归是个大男人,这等事都要女人来想才行,只是孩子还小,你可够累的。”
“多谢大嫂了。”杨志远拱手道谢,让大媳妇儿的嘴咧的更大,眼见杨志飞的包袱收回来,瞪他一眼道:“怎么还不给三弟带上?”
“三弟说什么都不肯收。”杨志飞一脸苦笑,“三弟也是为了咱们着想,有这样的弟弟,我心里头知足了,知足了!”
梵音看看车上的物件,多数都是些苞米杂粮,只是吃食,还有杨志远的书籍和自己的经文,虽然看上去东西不少,可其实没什么啊?自己这位爹为什么不收?
梵音抬头看着杨志远,却见杨志远也在看着她。
眉头轻挑,杨志远的眼睛没有了寻常的淡定,还在微微的挤咕着。
嗯?这眼神怎么看起来好像还有别的意思呢?梵音径自纳闷。
“大哥大嫂忙碌着杨家一家人的生计,我怎能要……”
杨志远仍旧在寒暄感慨,梵音看着杨志飞手上的包袱,不由得走过去,一把就拽过来道:
“父亲,这都是大伯和大伯母的好意,您还是收下吧,不然岂不是让村里人笑话?再传出去您连杨家的礼都不肯接的闲话,祖母和大伯他们可是解释不清的,不过一个小包袱罢了,您还是别计较了。”
梵音嘴上这样说,心里道:包袱倒是很沉。
一把将包袱撇上了驴车,杨志远苦笑的敲她小脑瓜一下,“这孩子,宠的你都敢擅自做主了,不像话。”
“女儿也是替大伯和大伯母着想。”梵音笑着爬上了车,一屁股就坐了包袱上面。
杨志飞的嘴抽搐的很厉害,大媳妇儿热情的笑。
“天色不早,我们这就走了,大哥、大嫂保重,也替我向母亲告罪,时间来不及,待有假期一定回来探望你们。”杨志远拱手告辞,大媳妇儿连忙道:
“不怕的,过些日子就带着你大侄子和侄女去看你……”
“大伯、伯母回去吧。”梵音挥舞着小手,赶车的小子骑上了驴,一鞭子甩下,小驴迈开步子上了路。
驴车上,梵音与杨志远对坐,梵音抬起小屁股,先是隔着包袱摁一摁,摸一摸,这形状……怎么好像是银子?
杨志远的目光也探寻过来,露出会心的笑,笑容中还有得逞后的狡黠。
“您是故意的吧?”梵音忽然反应过来。
刚刚他那番阻挠推辞、却又跟自己使了异样的眼色,无非就是让她去拿包袱,这位爹还是要面子的摆出一副无可奈何、不得不收的模样。
杨志远哈哈大笑,“好闺女,真聪明,来,为父继续给你讲三十六计第二计,声东击西……”
“杨志飞,你居然给了他那么多银子,一两年的收成就这样没了!我跟你没完!”
“不是你让我拿包袱做戏的吗?”
“包袱里也不必都放上银子,你不会塞点儿别的吗?”
“那你不早放屁!”
“滚!”
第二十一章 命啊
天亮了起来,太阳透过云朵露出了半个脑袋,公鸡扯嗓子叫早,村落中的炊烟已经徐徐升起,勤劳的村民已经扛了锄头奔向农地中去干活。
杨家也是破天荒的都早早起身,打成了一锅粥。
杨志奇斥责杨志飞有私心,杨志飞称这是为了他做下的丑事擦屁股,二媳妇儿搂着老太太就是哭,大媳妇儿出来好一通撒泼。
这一场架吵的众人筋疲力尽之时,杨暮林这个辈分最老的长辈来了。
他得知杨志远带着女儿离去的消息之后,仍然坚持要搬来杨家,声称要在此地养老,拎着拐棍把杨志飞和杨志奇好一通打,随后呼三喝四的要求二媳妇儿给他弄饭,大媳妇儿去管家里的杂事。
被喝斥一通,一家人全都溜溜的干活去,稍有不从,老头子便是一顿嚎啕大骂,更是把杨志飞的大儿子给一顿打,打的浑身是伤,起码三五个月没法出去见人,因为伤的最重的,是那一张撑门面的脸啊!
老太太气的是真起不来床了……
梵音与杨志远此时已经离开杨家村有一段距离了。
听着小驴蹄子“嘎达嘎达”的响声,杨志远这一路上都在给梵音讲故事,口渴时便停下喝一点儿水,歇上片刻再继续讲。
梵音听的很认真,因为她发现自己这位父亲不是迂腐的文人,他讲的这些故事其实都透着很多处事的道理,亦或许是他多年在外总结的心得体会。
杨志远讲的兴致勃勃,梵音听的兴高采烈,可拉着车的驴不干了!
人多、物重不提,关键是天不亮就出门,驴还没吃上第一顿草料,累的四蹄儿发软,不肯发力了。
赶车的小子鞭子使劲儿的抽,驴也来了脾气,干叫就是不走。
杨志远与梵音下了车,吩咐道:“去给弄点儿草,带着饮一饮水,车上还有馍,给拿上两块喂喂,你若是饿了,也拿点儿吃,咱们歇一歇再走。”
“三老爷,怎么能给畜生吃那么好的?跟人的吃食一样了!”小子不太高兴,觉得杨志远糟蹋粮食。
“光想驴儿跑,不想驴儿吃饱怎么行?别看它是个畜生,可没有你赶车可以,没有它拉车,咱们三个能抬动一车的东西走着去县城吗?它若真的饿出了毛病,给咱们三个撩在此处走不了怎么办?如今它才是最主要的,快喂!”
杨志远的语气严厉了些,小子尽管仍有不服,可也只得这么去做。
梵音在一旁捂着肚子笑,杨志远走过来道:“这是为人处世的道理,怀柳,你要记得清楚,有舍才有得,吝啬是过不上好日子的。”
“女儿记得了。”梵音干脆的应答,让杨志远很满意,踌躇半晌,他的神色微微复杂。
“其实为父的心中也很矛盾,希望你跟在我身边,可跟在我身边或许要受很多委屈,吃很多苦,我刚刚入职,要在县衙忙的昏天黑地,难免会顾忌不上你,不过我会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说到此,杨志远顿一下,补言道:
“会把你之前吃过的苦头都补回来,尽力去做一个好父亲,怀柳,给为父一点儿时间,好吗?”
“父亲……”梵音咬着嘴唇,心里说不出的无味繁杂,眼圈里已经有隐约的泪花。
她是冒充他的女儿,可他是一个尽职的父亲,虽然真实真言她暂时还不能说,可她乐意做这个人的女儿,发自内心的尊他为自己的父亲。
“父亲,我会照料好自己,也会照顾你!”梵音很认真,可她这一副小模样逗笑了杨志远,“好,为父等着你的照顾,日子,还是得熬一熬啊……”
梵音没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三老爷,能走啦!”赶车的小子已经喂好了驴。
父女二人笑呵呵的又上了车,杨志远的故事便又开始讲了起来。
庆城县是齐国东北部的一个重要之地,此地再向北百里,乃是齐国与燕国的交界。
此地土壤肥沃,乃是重要的粮草种植区域,也可说是整个东北部的命脉。多年前齐国与燕国交战大捷,此地被封为“瑞祥宝地”。
虽然是产粮之地,但因离边境近,燕国的客商也与此地互通,除却兵器、生铁等物之外,日常生活所用的物件都可进行交易,尽管齐国的前几代帝王下过禁令,这一代帝王也没有颁布开通交易的圣旨,但已两三百年过去,与燕国的商品交易已经成为了朝中默认的潜规则了。
所以庆城县的百姓很富足,但城门查验身份的凭证也格外的严。
杨志远父女及赶车的三人,外加那一头驴被截在了门口。
“……这是我的凭证,此次离城乃是归家接女儿,这一位是老家的人,赶车送我父女二人来城内。”杨志远客客气气,守城门的看到杨志远的凭证,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是上一科的进士大人?”
“正是。”杨志远仍然很谦虚。
“是要来我们县衙任职的主薄大人?”守卫忍不住又问。
杨志远的谦虚更重,“正是。”
“开门,放人!”守卫脸上没有对杨志远有太多的尊重,“不过您只能带一人进城,这是昨天县太爷下的令。”
“这是为何?”杨志远有些为难了,守卫一脸苦涩,唠叨着:“主簿大人,我们也不乐意这样,可谁知道前阵子说燕国来了什么奸细,如今连通商都给禁了,莫说是您了,就是县太爷的家眷都不能违例,您就劳劳神,自己赶着驴车进去吧?”
“这可是你们县衙的大人!”赶车的小子不高兴,他跟着来可是想混上一顿好饭,更是进城逛一逛的……
“不许无礼。”杨志远没有生气,反倒还有些喜悦,“怀柳,给他一点儿盘缠回去,这个驴车咱们留下。”
“是。”梵音早已经将杨志飞给的银子包袱缠在了身上,摸了一块儿小银锭,扔给了他,“自己吃吃喝喝的慢慢走吧。”
小子很不悦,可好歹有一两银子的赏钱,他也不得再抱怨,也没兴趣再巴结杨志远,拿了银子灰溜溜的走了。
梵音很高兴,因为又昧下了一辆驴车。
城门大开,杨志远也不顾身份,独自坐在前面赶车,梵音扣上了一顶草帽,不让人见到她秃头的模样。
主簿大人……梵音心里默默的想着刚刚守卫说起的官职,可她对这些事不懂,只得在杨志远背后悄悄问,“父亲,主簿是多大的官儿?”
“九品。”杨志远的声音很淡,好像是飘荡的微风,吹进梵音的耳朵里,让她不由得吐了舌头,合着自己这位爹是个九品芝麻官,怪不得刚刚的守卫是那一副模样。
“您不是杨家村的第一位进士吗?”梵音打算刨根问底儿。
杨志远道:“不仅是杨家村,整个庆城县,为父的成绩都能排进前十。”
“那您为什么官儿这么小?”梵音挠了头,杨志远的回答让她哑口无言,“因为没钱、也没有当官的爹。”
杨志远似对此也有些介怀,补了一句道:“为父会兢兢业业任职、踏踏实实为百姓造福,还是有可能升官的。”
“城内好热闹!”梵音岔开了话题,父女二人都不再开口。
尽管县太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