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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氏气得牙直咬,面目狰狞的样子,却是无法反驳。
谢老太太看了谢繁华一眼,想着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果然是在演戏,如今才算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便坐正身子道:“你母亲如今不便处理庶务,你跟锦丫头到底年纪尚轻,所以祖母才叫贺氏暂代你母亲行事。就算她目前是你爹的妾氏,可好歹也于侯府有功,繁丫头不可无礼。”
谢繁华却已经是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他们既然敢一纸休书递给母亲,便就是没有将她们母女俩放在眼里的,她又还需要顾及什么?狠狠克制住压在胸口的那团火焰,谢繁华继续挤出一个笑容来:“祖母,不是孙女无礼,而是贺姨娘无礼。咱们谢家是百年世家,最重的也是规矩,可如今却当着齐王殿下的面叫一个妾氏行主母之职,岂不是叫齐王殿下觉得咱们燕平侯府是嫡庶不分的?”
一番话说完便停了下来,目光直直望着坐在高位的齐王。
“这……”齐王倒是没有想到,这位姑娘会将难题抛给自己,他母妃也是出身世家,自然知道世家最重规矩,但此时明显情况不对,若顺着这位谢姑娘说话,便就是驳了谢老太君面子,若是不顺着她说,岂不是睁眼说瞎话?
只顿了片刻,他便笑着道:“小王不过是客,哪里有客人插嘴主家家事的道理,不然旁人会说小王无礼的。”说完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折扇来,轻轻展开扇子慢慢扇着冷风。
谢老太太给铃铛使了个眼色,铃铛会意便走了出去,很快又走了回来回话道:“老太太,是大厨房的萧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贪酒了,竟然失足落水,身上湿漉漉的,奴叫人打发她走了。”
谢老太太朝着铃铛点了点头,便也没再说话,只是坐正身子。
谢繁华却是急了,她此刻真想立刻出去将那萧婆子给抓来,奈何却被谢旭华紧紧按住了她的手。
谢旭华朝妹妹使眼色,谢繁华方才顺着二哥目光望去,却见坐在对面的李承堂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谢繁华不明白,皱着秀眉朝李承堂眨眼睛,李承堂多半是觉得这丫头智商有问题,没再看她,只转头朝门外望去。果然,那个人带着大礼及时赶来了。
来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宝蓝色杭绸袍子,步伐稳健,气质沉稳,他眉心深锁,眉间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隐忍跟稳重。只见他几步便走到大堂中央,朝着谢老太太行礼道:“晚辈陈嗣青不请自来,带着礼物给谢家老太太贺寿。”
谢繁华却喜得叫了起来:“舅舅!”
☆、第三十章 大闹风华堂
陈嗣青朝着外甥女微微含笑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她先坐下来,然后站得笔直,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坐在高位的谢老太太。
对于陈嗣青的到来,谢老太太吃惊得很,待得反应过来后,面上依旧保持慈爱的笑容道:“前些日子庆功宴的时候有给你母亲下了帖子,后来却收到你们的回信,说是来京城的路上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怕是赶不及了。原想着,亲家母年纪也大了,大老远从扬州赶到京城来也不容易,舟车劳顿的,也累,所以这次寿宴也就没有写信叨扰你母亲了。却没想到,你们正好赶上。”
陈嗣青微微颔首道:“晚辈跟母亲刚到京城,母亲身子不好,又连着十数日又坐车又坐船的,着实累着了,晚辈便做主叫母亲先在客栈歇下,待明日母亲休息好了,再来跟老太太您絮家常。”
面上是说絮家常,怕是来找谢家理论的吧,谢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笑着说:“如此也好,你赶了这么些天的车,也累了,快些坐下来吃杯酒暖暖身子吧。”
陈嗣青却道:“晚辈不急着吃酒,此次特意赶来,还给老太君带了礼物来。”说完便拍了拍手,外面有跟来的陈家随从将陈嗣青带的礼物抬了进来,陈嗣青亲自掀开箱子盖子,霎间整个风华堂都亮了一圈。
别说是风华堂内坐着的小辈亲戚了,便就是高位上的谢老太太跟齐王,也都是目光朝着两大箱子礼物上扫来。
谢老太太一直都知道这陈嗣青是做生意的,却是不知道他生意做得到底有多大,可是如今只单单送给自己的贺礼都能够如此丰厚,想必就算不是富可敌国,也该是算得上天下首富吧。
陈嗣青直接忽视了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只弯腰朝着谢老太太抱拳道:“想来这些俗物老太君是瞧不上的,此次晚辈得了件珍宝,想必老太君会喜欢。”说完便从宽广的袖子中掏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来,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卷起来的纸卷,他拿了出来,平铺开来,“这是东晋王曦之的兰亭序,晚辈偶然得知,希望谢老太太能够喜欢。”
谢老太太到底是出自书香门第的才女,即便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但也不会因为别人给了她两箱子珠宝就高兴。她打小便善读诗书喜字画,前些日子谢繁华回来给她带了先秦孤本,如今这陈嗣青竟然送她王曦之兰亭序真迹为贺礼,她自然是喜笑颜开的。
给铃铛使了个眼色,示意铃铛去将王曦之真迹拿上来,她便坐正身子说:“亏得你还记得我的那点爱好,这王曦之的真迹,想来是花了不少钱吧?叫你费心了。”
陈嗣青摇头笑道:“老太君喜欢就好。”
铃铛将兰亭序呈送到谢老太太跟前,谢老太太接过来看,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旁边铃铛瞧着老太太脸色,低声说:“老太太,三太太可还在祠堂里关着呢。”
铃铛话才说完,外面却有一婆子闯将进来,那婆子浑身湿漉漉的,闯进来之后,噗通一声便朝着老太太跪了下来。
铃铛训斥道:“萧婆子,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谁允许你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贺氏见到这萧婆子,早就慌了,站起身子来,几步走过去便对着这萧婆子拳打脚踢。萧婆子身边站着的是赵桂氏的儿子赵木生,赵木生见这贺氏似乎想要将这萧婆子打死似的,一把将贺氏推开。
贺氏往后踉跄几步,待得稳住步子,双目猩红地盯着赵木生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一个贱婢生的奴才,这风华堂岂是你能够进来的?识相的就给我滚出去!”
谢繁华截住贺氏话道:“贺姨娘说得真好,这风华堂乃是谢家重地,岂是你一个奴才能呆的地方?若是识相的话,趁早给我滚出去!”
“你算什么东西,你敢骂我娘!”谢素华早就忍无可忍了,刚刚这野丫头就在骂自己娘,现在竟然还敢骂,她跳起来要找谢繁华理论去,却被赵木生给狠狠扼住了手腕。
谢素华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锣似的,恶狠狠骂道:“赵木生,你一个贱婢生的奴才,是谁允许你进府来的?”眼睛在谢繁华身上扫视一圈,她笑得阴森森的,“你这样帮着野丫头,是不是想要娶她为妻啊?那正好呢,你们就是天生一对,天生一对贱人。”
“四妹妹。”谢繁华倒是不生气,只望着谢素华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生知道什么配不配的?是不是你姨娘偷偷在无人的时候教你的?你姨娘是不是私下早就给你相好人家了?呵,倒也难怪呢,真是有什么样的姨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要说你娘当初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要不是品德不好,又怎么会轮到到侯府做妾的地步呢?四妹妹是不是也有为妾不为妻这样的想法?”
“你!”谢素华急得直跳脚,却是一句话辩驳不出来,她没想到,野丫头竟然嘴巴这般歹毒,若是以后自己有机会的话,定然好好教训她一番。
谢繁华今天已经豁出去了,她才不管什么侯府是不是失了面子呢,她只想着,将这些贱人都好生骂一顿,待得替母亲讨回了公道,就让母亲跟父亲和离,她则带着母亲回外婆家去。
“想要跟本小姐叫板,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谢繁华狠狠瞪着谢素华,一脸严肃地说,“呵,你不就是知道你姨娘马上就要成候夫人了,所以你才这般有底气的么?好啊,这个候夫人谁爱当谁当去,总之我娘是不爱当的。”想到自己母亲受的那些委屈,谢繁华将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贱人就是爱使下三滥的手段,我告诉你们,往后谁要是再敢欺负我娘,我绝不轻饶。”
谢素华气得胸口直起伏,抬起手来就要打谢繁华,倒是被谢繁华抢了个先,一巴掌挥在谢素华脸上,直将她打得跌倒在了地上。
“枣儿。”外面响起一抹轻柔的女声,接着便有一个穿着秋香色长裙的女子跑了过来,一把将谢繁华抱在怀里,“我可怜的女儿,你有没有受伤?快给娘瞧瞧看。”
“娘!”刚刚被欺负了还没哭呢,现在见到了娘,谢繁华哭着便扑进陈氏怀里,一抽一抽地问,“娘,您怎么出来了?”
陈氏伸手替女儿擦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是……是老太爷着人放我出来的,娘没事了。”
燕平候谢昭这几日朝中事物较忙,再说内宅的事情本来就是由女眷管着的,所以对于自己夫人要三子休妻另娶一事他是根本不知晓的。若不是今天三子被母亲逼得没办法特意来找了自己,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谢昭五十多岁的年纪,却是丰神俊朗,步伐稳健,走到谢繁华跟前,冷着脸道:“繁丫头先别哭,你有什么委屈,大可跟祖父说,祖父给你做主。”
谢素华却是不依,哭着扑倒在老侯爷脚下:“祖父!祖父替素儿做主,是三姐姐打我。”她抬起脸来,伸手指着自己脸颊上的指印,“祖父您瞧,这是刚刚三姐打的我,她不但骂我姨娘,她还动手打人。”
谢昭看了眼四孙女道:“好,呆会儿你们便就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谢太傅来了,齐王赶紧起身行礼道:“学生拜见太傅。”
谢昭道:“齐王殿下,老臣呆会儿要处理一些内宅家事,怕是会玷污了殿下您的双眼。不若这样,老夫叫人请殿下先到偏殿坐一会儿,如何?”
“这……”齐王顿了一会儿,抬眸见李承堂那小子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他则暗暗咬了咬牙道,“学生见太傅似乎神色不好,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既然学生是奉了父皇跟母妃的命来的,那么代表的就是父皇母妃,若是谁叫太傅受了委屈,学生还得回去禀明父皇母妃替太傅您做主呢。”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圣上来了,您老也敢赶圣上走?
如此,谢昭便也没再多说,只伸手示意齐王坐回去。
那边谢老太太见丈夫突然回来了,早就站起身子来,将主位让给丈夫后,她则坐在了旁边。
谢昭愤怒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随即落在跪趴在地上的萧婆子身上,厉声道:“怎么回事,你说!记住,若是有半句谎言,本候即刻命人打断你的狗腿!”
☆、第三十一章 和离书
萧婆子匍匐在地上,一个劲给谢昭磕头,嘴里不停说道:“老侯爷,您饶奴不死吧,奴知道错了,奴也是受人指使的。三太太那样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会做出在宴席上落毒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呢,这是有人陷害三太太啊,有人想要置三太太于万劫不复之地。”
贺氏手上攥着的帕子落在了地上,人也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飘向了坐在高位上的谢昭。
谢昭则目不斜视,听完后,只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上,将静静坐在一边的齐王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