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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想到因为牵挂娘亲安危,慧娘根本不愿轻易逃跑!中间又意外被贾四发现。李元更是听慧娘说了横财之事,再加上贾四的确对他起了威胁,中途把你晾在了一边,瞒着你想要单独行动。”
“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吕德才好酒,酒后已经跟你吹嘘了横财的事情,你一知道这件事,就疑心忽然把你甩开的李元也从李慧娘处听到了消息,会另有动作!后来李慧娘回了娘家,只要在中午时找吕德才套套话,便不难推出李元的大体计划。”
这时,坐在杨洲下首位的杨拓摩挲着手中镂空铜暖炉,慵懒的张口,“怎么不是他们二人一起串通想要共同作案呢?”
云西抬头回视,星目含光,漆黑的眸子炯炯有神,“因为就在贾四谎报命案的那天,我与家兄遇到过曹老八与李货郎!”
杨拓挑眉,发出一声轻笑,“这不正是说明他们串通好吗?”
“教谕大人有所不知。”云西也回应了一声轻笑。
“那日李元本不想在酒肆中为人作法驱邪,是曹老八一力劝阻,他不得已,才留在酒肆。况且李货郎还要赶去接应李慧娘!哪里还有闲心情去装大仙。他能做的就是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曹家庄,不过是因为要确认一下吕德才是否真的被贾四杀了。他本想远远的看一眼,只要吕德才家的门被大力破坏了,就可以肯定贾四动了手,接下来他就会先接走李慧娘。
所以他亲眼验证过吕德才家的状况,就会马上离开!但是他遇到了意外,才走到酒肆外,就被曹老八拉住了。曹老八一把拽住他不依不饶,又主动提及村中王家小儿夜啼之事,叫他作法!”
“哦?这些你都亲眼看到了?”杨拓唇角戏谑之意更甚。
“亲眼见到一半,”云西俏脸微沉,冷笑着回答:“但,有酒肆小二可以作证,云西所言,丝毫无差。如果教谕大人还心存疑虑,大可以把当日酒肆的客人都一并招来!”
杨拓哼笑了一下,不再作声。
云西继续道:“所以,关于吕德才之死,他二人没有串联,而是各自行事!”她一扬手中铁锹,手指捻下一点泥土,细细揉捻“贾四杀完人回到家里,力竭昏睡,而就是在那时,曹老八趁机潜入吕家,翻箱倒柜,却只翻出一只金钗,再无其他。”
说着,云西放下铁锹,又捡起那个小木盒,打开取出一只金钗,用手指轻轻转动着,饶有兴趣的看着,“随后曹老八又弄乱雪地的脚印,当然,那时雪才刚下不久,很好清理。收拾好一切,他便悄然回家,只待吕德才一案风声过后,再去吕家房前屋后仔细挖掘寻找那笔横财!”
说到这里,曹老八已经浑身湿透,满脸死灰,瘫软在地,再无辩解之力。
“那么,那笔钱到底在哪?”一个阴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云西抬起头,不觉敛了笑。
那是一直都不动声色的杨洲!
云西唇角不觉上扬,眸间一点讥诮如芒,熠熠闪烁。
在儿子杨拓之后,老子杨洲终于按捺不住了!
第八十三章 横财美色
云西面向杨洲从容躬身施了一礼,缓缓直起身子,淡淡一笑,道:“回大人的话,关于那笔钱的下落,有一个字,至关重要,知道了这个字,真相也就不远了。”
“一个字?”
不光是官吏们满脸疑惑,就是跪在地上的四个疑犯也都不觉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看向云西,目光里既有苛求又有不甘。
毕竟,这一场凶案的直接起因就是这笔飞来的横财!
所有人的最终目的,都是这笔钱!云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过身,望了望门口的云南。
他利落的向她比了一个小幅度的手势:
拇指食指弯曲,其余三指展开。
正是后世的OK手势!
这自然也是她交给他的暗语。
最初,她本想看着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云南,比个O得K的喜感手势,找点反差萌的笑点。
可是云南冰山般的气场实在太强大,每每做来,动作都十分干净利落,一闪而过的迅速中,竟然还能带出一丝优美的雅致。
这让本想找笑点的她差点惊掉了下巴。
直到此时,她才在两人独有的默契中找到了迟来的笑点。
她不由得会心一笑,冰冷的眼眸漾出些许柔情。
再转身,面容却是清冷一片。
“这一个字就是‘猜’!”云西环视着众人沉声说道。
“猜?”所有的人,都惊讶的脱口出声。
“对,就是猜!”云西再度举起那只金钗,竖在众人眼前,几乎一字一句的道:“就如同曹老八根据横财的信息与李元的反应,就能够猜出杀人计划;根据从不回娘家的李慧娘突然回了娘家的时间点,就能猜出他们计划的杀人时间一样。从始至终,这笔横财的存在,所有人也是靠得一个猜字,得以确认的。”
符生良忽然沉了脸色,桃花般柔美的眼眸泛着幽幽的寒光,直直的望向她。
云西小指不觉一颤,她恍惚间竟有一种错觉。
他已经看穿了她。
“云书吏!咱们能不能别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啊!这会说的应该是官银,怎么又跑到案情上去了?”兵房奚岱伦着急的一拍大腿,不耐烦的催促道。云西笑吟吟的看向奚岱伦,丝毫不见恼怒,思路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继续说道:“为何用‘猜’这个字,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除了死者吕德才,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亲眼看到过那笔横财!”
说着,她忽然凌厉了语气,转向众人,朗声道:“曹老八猜的准,是因为有根据,他掌握了李元以为他不知道的信息;所有人对官银的猜测,则是因为这一只金钗。但是这只金钗里,有破绽!”
“什么破绽?”奚岱伦急急追问。
云西的视线转向一旁的李慧娘。
慧娘早已惨白了脸色,满面泪痕也已干涸,红唇微张,像是久离水的鱼,木然的呼吸。
云西暗了眸光,缓缓道:“吕德才捡到山贼的包袱时,正值知道慧娘怀孕不久。
他是怎样对她说的呢?
约莫会这样说:‘慧娘!俺这次可发了大财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再想着逃,不再想着出去,俺一定好好对待你···”
随着云西惟妙惟肖的声音,慧娘只觉双眼一晃,眼前竟然真的出现那一日,吕德才归家的情景。
她正坐在炉旁做针线,被锁得严严实实的木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一个熟悉而粗蛮的声音伴随着冷风,呼啸着灌进门来。
“慧娘!俺回来了!”
五大三粗的吕德才一脸兴奋,他转身拴上木门,笑着说道:“这下,真的能让你们娘两过上好日啦!”
她低了头,眼睛凝固在指尖穿插翻飞的针线上。
她不愿去看那张只会带给她无尽噩梦的凶恶嘴脸。
他卸了背上弓箭,摘了行囊,搓着手,厚脸皮的凑上前,“慧娘!俺这次可发了大财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再想着逃,不再想着出去,俺一定好好对待你。等到孩子生了,俺就去城里买间大房子,再给你···”
“再给你雇上两个老妈子,就挑做饭好吃的,再也不让你生火做饭,吃苦受累了。”云西的声音越说越轻,眼神也越来越柔和,仿佛在她的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副平静祥和的夫妻图。
慧娘猛然抬头,目光惊滞的看着云西,
她竟然全部都知道?
云西也低了视线,回视着她,继续还原着那日的情景。
“当时的她,并不愿理他,直到他窸窸窣窣的从怀里掏出一只金钗。
他说‘说来你都不相信!你知道俺今天上山遇到啥事了?俺今天碰到一伙官兵缉拿山贼!那家伙,可真是杀了不少人!俺躲在坡底下不敢出声,结果跌下一个人,俺一看,好家伙,浑身都是血!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俺劈手去夺,他还不放,举着刀就要砍人,被俺一把夺了刀,反给他砍了,抢下包袱就一路逃!逃远了俺才敢打开包袱,结果一看,俺就傻眼了,白花花的都是的银子!成锭的,散碎的有好多,还有许多银票。俺不敢声张,找了个只有俺知道的地儿,就埋起来了。捡了些碎银子,绕到县城,给你买了这只钗。’
说完,他不顾她的反应,就笨手笨脚的给她插上了发钗。”
“只有一个包袱?”奚岱伦惋惜的撇撇嘴,不阴不阳的说道:“还有碎银子,看来根本没有多少官银啦!”
“慧娘,当你看到那只金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真相了对么?”云西完全无视奚岱伦,直视着慧娘惨白的脸色,目光复杂。
一滴泪忽然自慧娘眼中滑下,她用力的仰着头,却不再有半点哀戚之色,她落着泪,竟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异常苦涩。
“你怎么会知道?”她盯着云西,声音微颤。
云西莞尔一笑,“在马车上,云南第一次讯问你山贼的木牌时,我便察觉了。”
慧娘柳眉一皱,难以置信的道:“那个时候?”
“如果真的有那笔横财,以你的心智,你必然不会轻易透露。
即便是身陷囹圄,即便是判了死刑,在关键时刻再抛出,都可能会救你一命。
但,你却轻松的说了,说的没有半点惋惜,没有半点贪恋。这般不符人心的举动,当时就令我起了疑。后来又对上曹老八的反应动作,可知吕德才酒后也必然和曹老八吹过牛,再对比吕德才的说辞,便大体推出了这样一条线索链。
一个久被人看低,靠辛苦打猎为生的猎户,如果真的得了一笔横财,会做些什么?只会买一只金钗吗?只会在酒后和别人透露一点点吗?
埋了银子后,他不应该第一时间就跑回家吗?
怎么还会绕到县城,就单单买一金钗回来?要知道,他平日里最忌惮她太美,出去招蜂引蝶,不然,也不会常年将妻子锁在家中。况且他的妻子已经怀了孕啊!
而且就假设他的确想买金钗,但除了金钗,暴富的他,不该疯狂的再买些别的吗?
而且返回去再去想想李慧娘的话,她说吕德才许诺,生了孩子就搬到城里。
那么试问!隔壁就住着一个曾经勾搭过自己妻子的男人,那人还曾经是自己最照顾的兄弟,这么令人恶心愤恨的情况,突然一笔巨款从天而降,不应该产生马上,尽快搬家的念头吗?”
“为什么这么多反常?老话说得好,物有反常必有妖!所以我先假推这笔所谓的横财不存在。
虽然吕德才真的遇到了官兵与山贼,但是他并没有亲手杀人,那不过是添油加醋的向心爱的女人逞威风编的谎;
再假推,他的确捡了一个包袱,但是包袱里只有很少的银两,一大笔横财不过是一个自卑的男人讨好怀孕的妻子的大话;
许诺生子后搬家,不过是想让妻子开开心心,生下他们之间唯一纽带的一个美好愿景。
但是李慧娘为什么识破吕德才的谎话呢?
显然,后来她故意将横财的事告诉李元与贾四,就是想要激起他们的贪念,好帮她杀了吕德才。
故意告诉云南与我横财的事,也是想让官府相信那两人的确有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