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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婶忍着眼泪点点头:“公子,要记得回来啊。”
“好。”他笑盈盈地勾住她粗糙的手指,“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给你带好东西吃。”
……直到出发的那一天清晨,他还做着梦,梦里的他长大成人,与姐姐一同穿着蓝色猎袍,骑着骏马背着弓箭,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驰骋纵横。
然后……然后的生活,便是一跤跌到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辞别的那一天清晨,马车徐徐往前,姐姐本想跟着一起出发,却被人紧紧拉住,不得前行。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夺过下人手中的包裹,拼命冲出人群,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飞奔。
“小弟,小弟!”姐姐在风中嘶声叫喊。
他惊恐不已,从车窗中探出身子,朝着后面大喊。与他同坐于车内的使臣抓住他的肩膀,生怕他跳窗逃跑。姐姐的身影越来越渺小,她的喊声还在风中飘扬,但马车却越行越快,终于飞驰起来。
雾霭苍茫,原野荒芜,那个红衣身影,最终化为了小小的一点,消失在视线尽头。
“我要回家!”他抓住车窗,望着空空荡荡的旷野,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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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用饭的时候,叶姿来到厅堂,却只见侍女们忙碌,并无北胤王的身影。她原本还想着如何面对,如今见他不在,倒也有些意外。
侍女们只说王爷回来后去了凤羽院中,随后又独自出门,未曾交待其他。
叶姿正纳罕,有下人喜滋滋地上前道:“郡主可听说了大喜讯?”
“喜讯?”她一怔。
“小的刚刚在街上听宫内出来采办的内侍说,朔方国的靖王已经在大殿上签下停战盟约,以后咱们再也不用跟他们打仗了。”
侍女们窃窃私语,面带喜色,叶姿却并没有他们那样欢乐,或许是未曾经历多年战争,无法真切体会吧。
那人见她神色淡然,不由道:“对了,还有另一件大事,郡主听了一定更高兴!听说皇上下了口谕,封凤羽公子为世子,等他伤好之后就可以进宫受封了!”
“受封世子?!”叶姿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旁边侍女忙道:“说不定王爷刚才回来就是去告诉公子这个好消息。”
“是吗……”叶姿还是感觉疑惑萦绕不已,侍女们急忙端酒捧杯,请她入座用饭。叶姿推脱自己头痛不能饮酒,侍女才将散发着呛人味道的烈酒端了开去。叶姿见桌上摆着金边白瓷大盘大碗,里面尽是各种肉块,不禁又是一阵发晕。勉强吃了一些还带着膻味的肉干,叶姿起身借口要去看望凤羽,便匆匆离去。
来到小院,却见福婶与另外两个仆妇站在门外,其中一人手中还捧着装饭的木盒。
“怎么不进去?”她站在院门口,远远问道。
福婶闻声回头,见是郡主来了,急忙上前行礼,不安道:“公子在房里,我们送去的饭菜都凉了,他却一口都不吃。”
“他又怎么了?”叶姿皱起眉,想到方才侍女说的话,“是不是父王又回来找过他?”
“是……但王爷来的时候将老奴们都屏退了,等老奴再进院子时,公子独自坐在床上……”她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小声道,“脸上像是肿了。”
叶姿心中一沉,让她们先回去重备饭菜,自己则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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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一片寂静,她甚至可以听到窗外枯枝被风吹得微微发颤之声,而床上的人侧身朝内,只留下沉默的背影。
床边桌上果然放着饭菜,除牛肉羹汤还略有热气,其余的都已凉了。
叶姿负手慢慢走到床边,见他还不回头,有意道:“那么丰盛的午饭,竟是一口都不吃吗?”
凤羽还是静默,她已经对他这种性子见怪不怪,但想到福婶说的话,还是有些挂怀,不禁悄悄弯腰,想看看他的脸颊。
从右脸来看,似乎并无异样,只是他侧着身子,叶姿一时无法望到他的左脸,便一撩长裙,坐在床沿。
“我刚才听说了两个喜讯,你要不要听听?”
以往到了这时候,凤羽应该是会讥讽或是阻止,然而这次他却真的还是不出声。从叶姿所在处望去,他的脸容笼在隐约的阴影中,微睁着眼,并没有睡着。但她竟看不清他到底望着哪里,甚至辨不清他眼里的情感。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自说自话:“北辽与朔方已经正式停战,你那位朋友靖王总算是完成了任务……”望一眼他,又试探道,“还有,据说皇上封你为世子了。”
本以为这番话说完,他再怎样也会有所反应,却不料话语如同石沉入海,竟溅不起半点涟漪。
叶姿坐在床沿,望着那些饭菜,忽而转身搭上凤羽右肩,想将他的身子扳过来。怎料他看似文弱,却猛地抬臂往外一推,竟将叶姿推了个正着。
“干什么?”她抓住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又是跟北胤王生气了?”
“出去。”他终于开口,却一点情感都没有。
“怎么老是这样?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吗?”她最受不了他这温吞要死的模样,不由得单膝跪在床沿,手一撑,便爬在了床上。或许这举动太过大胆,凤羽不禁微微侧过脸来。
果然,左脸上红印赫然,到现在还肿着。唇角边更是隐隐带着血痕。
他却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很快想要重新转过脸。“别动。”叶姿按住他,语气严肃。
他默默看着她,倒真的没有动。只是黑如曜石的眼眸愈显得幽暗,好似结了千重万重的冰,隔绝了一切暖意。
叶姿怕他又犯倔,不敢收回手,犹豫着问道:“他打你了?”
凤羽出乎意料地直视着她,漠然道:“你还需要问什么?”
她一怔,紧接着道:“我不是明知故问……为什么这样狠的打你?”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本来就冷漠的眼神更变得锋利如针,似乎想以此来竖起浑身尖刺,将叶姿这个外人阻挡开去。
她抿着唇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还是这种戒备森严的样子,便又从床上爬起,来到墙角木架边,倒了些热水在盆里,濡湿了手帕。
回到床前,将拧干的手帕递给他。“喏。”
他却不接。
她哼了一声,俯着身子,将还散着温热的手帕轻轻敷在他左脸上。他的眉间不禁一蹙,不知是痛,还是别的原因。
“死倔死倔的。”叶姿替他轻揉着被打之处,看着他清冷的眉眼,不禁幽幽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嗯,贴文时自己又回顾了一遍,为什么我脑海中浮现的叶姿应该是坐在床边说一句:“从今你可都改了吧!”
第二十九章 素手解衣
日光悄然轻移;覆在叶姿那赤红熨金的裙边,她为凤羽拭去了唇边的血渍,没再多问关于伤痕的事。端起还有些温热的牛肉羹汤,捂了捂,侧身道:“还坐得起来吗?”
他怔怔地望着床尾;许久才哑声道:“不必过问了。”
“……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吃?”她叹着气;舀起一勺凑过去,他却抿住了唇。叶姿端正了神色;道:“不喝的话,我是会用特殊手段的。”
他侧过脸,冷淡地看着她。
她却不以为意;扬起双眉道:“要不就是你自己喝了,要不就是我来喂。”
凤羽盯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她手又往前送了一送,他勉强张开了嘴,慢慢喝了下去。羹汤熬制得很是浓郁,凤羽的眉宇间却流露出悒色,似是很不习惯这气味。
他饮着的时候,眼帘微微下垂,原本墨黑寒凉的瞳仁在阳光下略带了褐色,眼神却仍是死寂的。
叶姿表面上装作强硬,但每次一望到这寂寥得不像少年人的眼睛,心中便觉压抑。最初只是出于本能地想避开这个令她感到不适的少年,然而现在,却情不自禁想要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但又分明知晓,以他的性情,以她的身份,即便开了口,也是枉然。
这样想着的时候,不免分心,手中铜勺略微一斜,竟不慎将汤汁洒落在凤羽颈侧衣衫。她低呼一声,他却并未在意。
“衣服放在哪里?我帮你换一件。”她忙放下碗,站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不要?还是不知道放在哪里?”她纳罕,见他似是很疲惫,也就没追着询问,顾自打量起这房中布置。屋子还算宽敞,但显然比不上她所住之处的精巧华丽,屋中桌椅箱柜虽也是上好材料制成,但皆已陈旧,转角处甚至漆色剥落,露出了原状。床尾处有一木箱,她上前打开沉厚的箱盖,见里面空空落落,只在一角叠着数身衣衫,皆是崭新色泽,想来是知道他要归来才新近做的。
叶姿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件内衫,回到床前,抬手便放下了里外双层帘幔。
银钩晃动,帘幔倾下,一层深青一层素白,挡住了窗口的阳光,投下浅淡的影子。
“自己可以换吧?”她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并不算开放到无视男女之别,因此只将干净衣衫递给他,自己则后退一步,钻出了帘幔。
孰知在帘幔外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他说换好,她不觉蹙眉转身,拉了拉外层的布帘:“你……换好了吗?”
凤羽的气息有些沉重,过了片刻才道:“没有。”
“……左臂不好动?”她试探着问了一声,见他没有回应,便小心翼翼挑开一道缝隙,往里面望了望。
昏暗中,凤羽已倚坐了起来,身子的重心都在右侧,显然坐得也很吃力。被她沾湿的衣衫已脱了一半,他正咬着牙,想将左臂抬起退出衣袖。这时叶姿从帘幔间探出脸来,本是专注于此事的凤羽为之惊动,抬头间望见她,不由一怔,立即道:“谁让你探身进来?”
叶姿第一次看到他裸着的上身,并非想象的那么瘦弱不堪,脸颊不觉微微一红,却高傲道:“有什么好稀罕的?你又不是女人!”
“……你不知道羞耻?”凤羽忍着伤痛想将衣衫披上,动作很是艰难。叶姿冷哂:“逞强的下场就是自讨苦吃。”说话间,已一撩帘幔,钻了进去。
“让我来。”她不容他反对,抓住他手腕,将衣袖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这当儿,却发觉左肩上的纱布洇着血迹,并不是陈色。
她沉着脸,抬手将新衣衫给他披上,不悦道:“叫你不要敷那个什么舒金膏,你偏不听,现在又流血了!快取下来,别再用了!”
凤羽皱着眉,道:“不是药膏的缘故。”
“那是怎么回事?”她望了望他左肩。他却只是低头穿着衣衫,似乎不想去管伤处。叶姿有些着急,挡住他斥道:“你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吗?已经耽误了那么多天,要是还不好转,就不怕这条手臂废掉?”
他的动作顿滞了下来,但也就是那么极短的时间,很快又回复到原先的漠然。
“一路上为了快些将你送回上京,我们费了多少力气,你也毫不在意?”叶姿直视着他,继续道。
凤羽单手系着衣带,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好像根本无心理她。
她本想为他重新换药,可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幅样子,觉得自己的好意尽是白费,便冷了心意,转身撩开了帘幔。此时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