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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帝背着双手,慢慢转回到书桌后,过了片刻才道:“刺杀萧凤羽,非但断了北胤王的后,更会使本有的和谈搁置下来。”
“正是。”耶律臻道,“而且此人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第一次袭击甚至就发生在中京行宫。”
“行宫?!”隆庆帝眉宇一锁,继而陷入思索。
耶律臻等了片刻,隆庆帝才抬头道:“靖王可曾随你回来?”
“儿臣让他先去御舍等候。”耶律臻平静答道。
“你对这人是如何的看法?”隆庆帝重又坐下,直视着他。
耶律臻想了想,道:“靖王性情温和,对凤羽很是关照,看那情形,若是没有他,凤羽在朔方会过得更凄苦。”说到此,他顿了顿,又道,“父皇,儿臣险些忘记禀告,凤羽的腿已经残废了。”
“残废?!”隆庆帝又是一惊,“难道是被刺客伤得这般重?!”
“那倒不是。”耶律臻忙道,“据说是旧伤,八岁时摔倒在冰上,断了腿骨,此后一直无法行走。”
隆庆帝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倚靠在椅背上:“朔方国竟敢隐瞒至今!”
“儿臣也很是气愤,不过这些年双方始终交战不止,若不是此次北胤王打至朔方境内,凤羽或许这辈子也回不来。”耶律臻低声道。
“北胤王若是得知此事,定会大怒。”隆庆帝摇头不已,似是陷入为难之中。
耶律臻立即道:“父皇,儿臣在见到凤羽之后,便想到了这点,因此已命人去找了北胤王。”
隆庆帝颇感意外:“你找他何事?”
耶律臻跪倒在地:“凤羽本是庶出,但如今世子战死,他便成了北胤王唯一的子嗣。儿臣担心北胤王在边境得知凤羽残废后怒而发兵,不听从父皇的调遣,故而派手下传信于他,告知了凤羽残疾之事。因事出匆忙,并未及先行禀告,还请父皇恕罪。”
“这么说,北胤王已经踏上返京之路?”隆庆帝起先一惊,继而又无奈,“也罢,他迟早要知道此事。当着我的面,谅他也不敢造次。但先前说的那个刺客,你务必要打探清楚,究竟是谁人指派。”
耶律臻应了一声,抬头道:“父皇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隆庆帝瞥了他一眼:“寡人从不会妄下断言。你现在去北胤王府查看凤羽的伤情,务必保住他的性命。再有,今日已晚,明日召见靖王入宫。”
“遵旨。”耶律臻拱手应对,再度行叩拜大礼后,起身准备离开。隆庆帝却忽然叫住他:“臻儿。”
“父皇还有什么吩咐?”他回身,锦袍微摇。
“你之前不是一心不愿与朔方议和吗?怎么现在改变了主意?”隆庆帝负手站起。
耶律臻似是微微踌躇,继而恭谨道:“儿臣那天在大殿与父皇争执,事后经太傅教导,自己也很是懊悔。想到父皇深谋远虑,并不贪图一时畅快而罔顾将士性命,确实要比儿臣考虑得更深一层,故此儿臣也不再一味执着了。”
隆庆帝眉宇间略微舒展,并未说什么,只是让他退出了书房。
******
“去北胤王府。”耶律臻出了宫门,便登上了乘舆。金色底纹的垂幔在夜风中轻轻晃动,他倚在座椅边,以手指重重揉着太阳穴,好让倍感疲惫的身心得以稍稍放松。
在他们行往北胤王府的时候,距离上京城不远的旷野中,有一列人马风驰电掣地冲破暮色,朝着都城奔来。
马蹄踏着坚冷的土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十多人皆身穿窄袖长袍,腰间铜环悬刀,背后弓箭耸耸。马队冲至城下,城楼上早已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一名士兵大声呼喊:“什么人?!”
“自己人!”马背上的大汉手腕一扬,亮出古铜色的令牌,但那士兵却一时不能确定令牌真假。眼见马队即将冲进城门,守门的两名士兵情急之下横刀阻拦,不料这一行人马对明晃晃的刀锋视若无睹,竟径直扬鞭冲了过去。
那两名士兵才想挥刀砍去,壮汉俯身一抓,便将两人的手臂紧紧拽住,发力一震,两人被推出数丈开外,正撞在城墙上。
“快关城门!”其中一个士兵捂着肩膀大喊起来,其他众人慌忙赶来,此时却听一声马嘶,在那壮汉身后的一匹黑马陡然停下。马儿高扬起前蹄,马背上的人身形稳如泰山。他原是以墨黑斗篷遮住了脸容,此时扬手掀开帽檐,双目如电,灼灼如刀。
一开口,震如洪钟。
“卫队校尉呢?!叫他过来见我!”
城楼上的小头目领着士卒举着火把匆匆奔下,一时间光影重叠,照得这人满脸的沟壑与钢针般的须髯更显冷肃。那小头目一见此人,慌得扔了火把,倒头跪拜在地。
“北胤王?!小人先前未曾认出,还请恕罪!”此言一出,其余士卒皆面如土色,一齐跪下。
“倒是你长了眼睛!”北胤王萧益冷哂一声,那壮汉策马上前,斥道:“原先守城的去了哪里?!怎么轮得到你们这些人在这?”
那人磕头道:“校尉刚刚奉太子之命护送郡主与公子回府,故此小人替代他来守城,这几名士兵都是新近入伍,认不得王爷,还请饶命!”
北胤王听罢,不发一词,一抖缰绳,径直朝着大道驰去。那壮汉见状急忙呼唤部属紧跟其后,行了不远,忽又回身道:“北胤王有令,说那两个士兵还算尽职,免了责罚!”
话音未落,已快马加鞭,如旋风般追随北胤王而去。
第二十一章 父子重见
新月初升,上京城中的各色摊贩已经散去,热闹了一天的街巷逐渐变得安宁。然而城南的一座府邸前,却明灯高悬,车马喧嚣。
“郡主,您总算回来了!听说您在战场受了重伤,现在可还能走动?”一名头发花白的仆妇带着众多仆人涌至马车前,才见叶姿探出身来,便急切搀扶,唯恐她有所闪失。
叶姿乍被围着嘘寒问暖,也不知这些人到底是谁,只得淡淡笑着应对道:“不碍事,可以自己走。”
那年长的仆妇焦急道:“那就好,急死老奴了!公子是不是跟您一同回来了?”
叶姿点头,迅疾吩咐她们准备软轿,仆人虽应声而去,但余下的人皆面带疑惑。此时叶姿将那车门打开,回头低声道:“凤羽,你到家了。”
马车内,脸色苍白的凤羽闭目躺着,身上盖有绣锦薄毯,听得她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却是眼神迷茫,好似坠入云间。
车旁的仆人们不由屏息噤声,唯有那年长仆妇双眼泛泪,捂住嘴呜咽道:“公子……您还记得老奴吗?”
他蹙着眉,凝视仆妇许久,哑声道:“福婶……”
福婶含着泪连连点头,此时家丁已抬着软轿飞奔而来。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凤羽抬下马车送入王府,福婶紧跟叶姿身边,见凤羽如此模样,忍不住哽咽道:“郡主,公子怎么会病成这样?”
叶姿皱眉道:“一言难尽。等会儿太医会来替他治伤,叫人在门口候着,不要耽搁了时间。”
福婶连忙答应。这一群人簇拥着叶姿与凤羽进入府邸,进得大门后有侍女挑灯引路,家丁抬着软轿一路疾行,凤羽吃力地睁开眼,却只能望见昏黄天际,以及远处重重树影。
一张张陌生的脸容次第出现,他们神色或诧异或惊喜,口中都热切地喊着“公子回府了”,但他却一个都不认得。
斜前方,一袭红衫的叶姿走得匆忙,他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涩。
叶姿似乎感到了什么,犹豫着回过头看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低声说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
夜色渐渐浓重,府中犹在忙碌,大门口还有家丁焦急等候。
不多时,四名轿夫抬着一乘青顶轿子自远处急速行来,才到门前,等候已久的家丁便上前相迎。轿子落地,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探身而出,随着那几名家丁快步走进大门。
这府邸建筑比寻常人家更为高大深幽,明廊通脊,气宇轩昂。中轴线左右各有甬道支伸,其间古树参天,曲廊亭榭,更有清流穿石而过,潺潺不绝。老者在家丁的带引之下沿青石小道一径朝内,眼见前方便是假山,道路忽而往北一折,斜斜隐入幽远林间。
“前面就到了。”家丁躬身做了个延请的手势,带着老者转过嶙峋假山,果然有庭院偏于一隅,灯火正淡淡逸出。
老者颔首,才刚走近庭院门前,便听里面有妇人喜道:“郡主,太医到了!”
话音才落,头发花白的仆妇便打开房门,急切示意老者进去。那老者进门口便行礼,低头直趋几步,听得屋内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太医快进来!”
太医闻声才敢抬头,面前是绘有巨幅山水的屏风。透过屏风缝隙,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忽而环佩清悦,有一女子快步走出。赤红箭袖墨黑长裙,乌发高挽如云,两鬓间有碧玉珠串垂曳而下,长及肩头。周身雍容华美,但神情中不免流露出疲惫之意。
太医躬身作揖:“郡主,老臣奉圣上之命前来为凤羽公子诊治。”
“有劳。”叶姿看这太医年纪颇大,言行有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领着他来到内室。明烛高照,室内燃着炭炉,但床榻上的凤羽依旧脸色苍白。
“凤羽,凤羽!”叶姿站在床边叫了几声,他才睁开了眼。太医微微一蹙眉,向叶姿询问起受伤原因,叶姿早已想好应对答案,故此很平静地道:“遇到刺客,用特殊的武器灼伤了凤羽。”
“伤在何处?”
“肩上。”
太医点头,抬手便要去揭开凤羽身上的被子,忽又回头道:“郡主,老臣要查看公子的伤势了。”
叶姿一愣,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躺在床上的凤羽却已吃力地望着她,哑声道:“你先出去。”
“……我们是姐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叶姿讪讪抛下一句,扭头走出内室。堂屋中的仆妇侍女们以为已有了消息,忙上前打探,叶姿无奈地挥手将她们屏退。
她独在屋中踟蹰,等了许久,那太医才从内室出来,双眉紧锁。叶姿迅疾问道:“怎么样?”
太医拱手道:“老臣未曾见过这样的伤口,似是被极热的利刃刺穿一般。公子本就身体虚弱,经此重创,能坚持回到京城已经不易。”
“是,他的伤口一直不肯愈合,每日都发着低热。”叶姿着急道,“你可有什么药物能用?”
“暂且一试吧。”太医说罢,打开随身携带的木箱,取出纸笔写好方子交给了叶姿。只见上面弯弯曲曲写了几行既像符号又像图形的“文字”,叶姿竟是一个都认不出。她这才意识到太医书写的必定是北辽文字,正想交给下人,却听太医道:“老臣斗胆请郡主赐一味药。”
“赐药?”叶姿不明所以,“我这里哪有什么药?”
太医躬身道:“上面写的第一味药,请郡主断下一缕青丝,交予下人与其他药物一并调制药膏,再为公子敷用。”
叶姿先是一惊,继而只觉荒唐:“你竟要我剪下头发去熬制药膏?那能有什么用?!”
太医倒是一愣,忙道:“郡主与公子有血脉之亲,用您的青丝最为可靠。除此之外还有几味良药,譬如冻蚕粉,再加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