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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也是个胆怯之人。既然如此,那只好等祭天仪式开始之后,再将你们作为血祭献给这雪山之神了。”
呼尔淳虽被身后的士兵按着肩膀跪倒在地,但仍狠狠抬头瞪着耶律臻道:“北辽的君主都是上天选定的真龙天子,你还没有等到遗诏就想祭天,只怕是在白日做梦!”
“父皇驾崩,难道我不应该继承王位?”耶律臻冷笑一声,展臂指向那庄严肃穆的祭坛,“你且等着,当我踏上祭坛点燃香烛,上苍自然会显出神灵之景,好让你们都心悦诚服,不敢再小觑于我!”
姜伦骂道:“就算上天显出异象,那也是在昭告天下,以显示出你的恶行!北辽如果由你来掌管天下,我看是要造成大乱了!”
耶律臻怒容一现,正待下令责打他们,忽觉四周风势变大。回身之间,但见对面山峦间的云雾已被这阵猛烈的风吹散如薄纱,茫茫云海下,雪白的山顶渐渐展露于人们眼前。
山顶的士兵们为这巍峨壮丽之景所震慑,随从更是跪拜于祭坛前,朝着耶律臻叩道:“殿下,可见您才是真龙天子,连这积聚了许久的阴云都已开始散去!”
正在此时,一名士兵从山道飞奔到耶律臻近前,跪拜道:“殿下,萧凤羽与萧凤盈来了!”
呼尔淳与姜伦闻言一惊,耶律臻则目露喜色,但又略显谨慎地道:“带来了多少人?”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也就四名随从,是为了将萧凤羽带上山顶的。”
耶律臻微微一怔,回头交待侍卫道:“按照原先的布置来办。”那人点头退后,随即命令山顶的士兵们都先将兵刃藏起,在得到信号后才可动手。同时又有人将呼尔淳与姜伦拖到石碑之后,并将两人的口都堵得严严实实,不让他们发出一点声音。
耶律臻站在风中看着朝阳一点点上升,刺目的阳光穿透了云层,在空中映出千万点金光。当云层再度缓缓移来,阳光稍显黯淡的时候,山道上出现了来者的身影。
他转身望着从远处渐渐走来的叶姿,她今日穿着华丽的红袍,额前的金色梅花与发髻间的金簪相映成辉,都闪动着耀眼的光。而在她身侧,则是乘坐在软舆上的萧凤羽,数日不见,他的面容更显瘦削,唯独一双眼睛冷漠异常,比之过去尤显清寒。
“你们竟真的来了。”耶律臻单臂负于背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两步。
凤羽扫视周围,一眼就望到了被捆绑在石碑后的呼尔淳与姜伦。“其他的士兵呢?”他沉声发问。
“我自然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带来此地。”耶律臻淡淡道,“只要他们愿意投降,我也不会将那些士兵都杀掉。不过看样子,这两个人是铁了心肠要顽抗到底了。”
叶姿盯着他:“你不是要我们来这里吗?现在就应该先放了呼尔淳他们!他们只不过是北胤王手下,难道你还害怕他们不成?”
耶律臻笑了笑:“还想用激将法?你觉得我会放了他们?让他们再集结了昔日北胤王的部下来与我为敌?”
“所以无论我们来与不来,北胤王的部下们都会被杀,是吗?”叶姿朝着他走了一步,“北胤王从来没有想要谋反的心思,你却生生将他逼迫离京,最后惨死在山下……北辽少了这样一员猛将,难道对你就有利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谋反之心?!”耶律臻的目光变得寒冷,“拥兵自重的人难道就不会想要谋权篡位?!非要等到他真正出兵攻打了才能加以抵御?那样的话岂不是在坐以待毙?!我为北辽着想,才防患于未然,他如果真的忠君不二,那就不会与我为敌,更不会沿途厮杀,一直奔到青芒江畔!这一次虽然杀了北胤王,但北辽从此可保太平,我又何愁找不到另外的将领?”
叶姿被他的强词夺理气得就想上前斥骂,却被凤羽轻轻拽住了手腕。
“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凤羽低声说着,神情反倒平静了下来。
耶律臻唇边浮现一丝笑意:“你知道就好。”说罢,往后退了几步,左手一扬,身边的士兵们纷纷持刀在手,将凤羽与叶姿围在了中间。
叶姿身后的几个随从还想往回,但山道尽头亦被耶律臻的士兵围堵起来。呼尔淳与姜伦见到此景,急得脸色发白,却又动弹不得。
禁卫将剑架在了叶姿与凤羽颈侧,叱道:“还不跪下谢罪?!”
“无罪可谢,更不会下跪。”凤羽扬起下颔,用漠然的眼神看着被卫兵簇拥着的耶律臻,忽然笑了笑,“我与郡主连随从都未带几人,你身边护卫上百,难道就如此心虚?”
耶律臻冷笑着走到石碑边,“我又怎会心虚?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倒是你冥顽不灵,至今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说话间,山道尽头的士兵们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躁动起来,紧接着有一群人快步朝着山顶而来。为首的一人身穿绛色官服,手托镶金玉盒,身后众人则皆为宫中侍卫装束,山道上的士兵想要阻拦询问,那手托玉盒之人高声呵斥:“先皇遗诏在此,谁敢不敬?”
士兵们听到此话不敢上前,那群人很快来到山顶石碑前。耶律臻眼见宣旨官员已到,心中不由大喜,故此撩起衣袍便跪在了那人面前。四周的士兵见状亦只能下跪匍匐,但仍将叶姿与凤羽迫在了中间。
那官员打开玉盒取出遗诏,振声念道:“上召诸王、文武百官等谕曰:朕自即位以来,事必躬亲,然运筹之间,实感力之不逮。在位期间,未能使北辽日益昌盛,上愧祖先,下愧百姓。今天下纷乱不已,朕亦抱病在身,只恐天不假年,特立此遗诏。朕之太子耶律臻虽为先皇后所生,但性情阴晴不定,行事草率。更不可恕者,未曾禀明事情原委便妄自出兵围剿北胤王,致使北胤王命丧青芒江畔。此等莽撞之人实难以使群臣信服,更无以担负大业。朕之五子耶律致虽尚年幼,然天性纯良,好学机敏,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朕在此废耶律臻太子之位,改迁辽阳王,立耶律致为太子,南平王为辅政大臣,望其余众卿鼎力辅佐,勿辜负朕之期望……”
官员口中仍在抑扬顿挫念着遗诏,而耶律臻早已脸色发白,在头脑的混乱暂时被压制之后,他当即一个箭步冲到官员面前,一把便揪住了他的衣襟。
“你刚才说什么?!”耶律臻双目怒睁,手臂发力间,几乎要将那官员的衣衫硬生生撕碎。
官员紧握着遗诏,在惊慌中强自镇定道:“先帝遗诏中就是如此说的,下官只是奉命宣读而已……先帝在临终前,已经改立五皇子为太子……”
“全是谎言!”耶律臻怒吼起来,想去抢夺他手中的遗诏。那官员虽然不及耶律臻孔武有力,但硬是攥着遗诏不肯松手,此时他身后跟随而来的护卫急忙上前,奋力拦住耶律臻,叫道:“见遗诏犹如见先帝,辽阳王不能这样无礼!”
“什么辽阳王?!我是当朝太子,谁有权利任意改立?!我离京前父皇已经病得不能动弹,他又怎有力气再书写遗诏?!”耶律臻猛地抽出长剑,正对着那传旨官员,“是不是南平王趁着我不在上京的时候私自伪造了遗诏?!”
官员躲在护卫身后,连声道:“下官不知!下官不知!遗诏既然已经公诸天下,您就算有再多的怨言也不能改变什么!”
“彻头彻尾是假的遗诏,我凭什么要信它?!”耶律臻强行推开身前的护卫,挥手一剑便劈向官员。那人吓得面如死灰,但只觉手边寒意一凛,再一看,遗诏竟已被耶律臻削成两片。
官员叫喊起来:“你,你竟敢这样对先帝不敬?!”谁知他话还未说完,耶律臻已一剑刺来,正抵住他的咽喉。“再敢大声叫喊,我现在便要了你的命!”
官员吓得不敢再出声,耶律臻紧握剑柄倒退几步,回头一望,四周士兵皆惊愕万分,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再一看叶姿与凤羽,却好似早已预料到会有变故一般,丝毫不显意外。他顿觉怒火燃起,喘息着剑指凤羽,咬牙道:“萧凤羽,难道你恨我害死了北胤王,便串通南平王,弄出了这场变故?!”
凤羽始终冷眼旁观,听他这样说了,不禁冷笑道:“你气急之下竟也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此地离上京相距甚远,我怎么可能在几天之内就联络了南平王?”
“那你为什么还会到这来,你不可能是来送死的!”耶律臻厉声相对,提着剑便大步冲向凤羽。身边的随从见他已经失去理智,急忙上前阻拦,却被他一掌推出甚远。此时那传旨官员才回过神来,握着被削碎的遗诏,大声道:“耶律臻,你竟敢斩断遗诏!南平王之前便有令,如果你罔顾圣命执意反抗,便是犯了大不敬之罪,连同那辽阳王的封号也可当即褫夺!来人,将他拿下带回上京问罪!”
左右护卫当即拔剑上前,耶律臻的手下虽被遗诏之事扰乱了心神,但在情急之下还是维护主人,不约而同地聚拢在耶律臻身边,尖刃亦对准了朝廷派来的那些人。
叶姿见状,急忙护在凤羽身前,凤羽却将她推开,道:“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不必害怕。”
话音刚落,山间疾风回旋不止,吹得旌旗肆意飘荡。天上的云先前本已消散,不知何时却又重新聚集了起来,尤其是对面山峰的那一片,更是阴郁厚积。奇怪的是那些灰白色的云朵竟还在不断膨胀翻涌,片刻之间便又生成了另一片巨大的云层。
太阳竭力放射着光芒,一道道银白色的光箭钻过云朵的缝隙直射向山顶的祭坛。耶律臻盯着那轮白日看了许久,忽又想到了当日M967说过的话。
——在你登上华盖峰顶祭坛之时,就是天降异象,政局突变的起端。
耶律臻心中一动,再不顾凤羽与叶姿等人,握着佩剑便飞奔向祭坛。在他踏上祭坛之后,不断膨胀的云朵已经将天空几乎覆盖,先前还在竭力散发光芒的太阳已完全消失了踪迹。凛冽的风吹乱了高举的旌旗,官员与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怔立当场,只有耶律臻站在祭坛之上,扬剑指着天空,高声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天降异象的征兆!就连上苍都在为我鸣不平!那份遗诏分明是南平王伪造,我才是北辽的真龙天子!”
“这,这是上苍要降罪于你!”官员斗胆喊出了这一句,又大声向手下下令,要他们上前抓捕耶律臻。
“谁敢动我?!”耶律臻手持宝剑,怒斥一声,竟真的震退了之前的数人。
此时天空布满乌云,四周光线迅速黯淡,很快便如同黑夜一般。叶姿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站立不稳,却仍坚持紧握着凤羽的手。天色越发黑暗了,近在咫尺的人也看不到对方的模样,她在狂风中蹲了下来,伏在他肩头,急切道:“你要小心!”
凤羽转过脸,她的面容隐于黑暗中,只能显出极其模糊的影子。
“快向上苍祷告!”耶律臻朝着身后的士兵们大声叫喊,很快地,那些惊慌失措的士兵们都跪伏在地,念念有词地朝着祭坛叩头。甚至连同上京来的官员也畏惧天神的威力,不得不下跪祈祷。
黑暗的天幕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凄白的光点,开始如同一颗星子。渐渐的,那白点越来越大,逐至成为圆月般大小。然而它的光亮却远远超过明月的亮度,甚至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