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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真讨厌。”这个习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什么时候养成的。
宋镕摸摸她的头,“只去走个过场,耽误不了你睡,懒猪。”
宋钰下雨天喜欢睡一整天,而且一般是叫不醒的,规律到诡异。
“决定从现在开始讨厌宋澈。”宋钰变得不像大一时那般拘谨成熟,孩子气十足让宋镕大为惊疑,“你说话的语气怎么像你初中一样幼稚了?”
宋钰问:“有吗?”
“当然。”宋镕拉开车门,宋钰进去后仰着脸看宋镕,觉得他冷着脸的面貌既熟悉又陌生。
她顿了顿,转开视线:“可能我返老还童了吧。”
宋镕没有深问,上车后嘱咐她到了之后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露个面,一切他会解决。
宋钰躺在舒适的座椅上昏昏欲睡,迷迷登登的看着眼前宋镕严肃的脸,有些东西快要破土而出,却被死死的压抑。她胸口有些闷,只说:“我知道了。”
宋镕没有觉出不对劲来,安心开车,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挺拔峻硕,像一把将要出鞘的名剑,宋钰一身便装,没有化妆打扮,清清爽爽只编了个简单的鱼骨辫,露出光洁的额头,这副模样更适合去秋游,而不是去参加上流社会的聚会。
宋钰在行驶平稳的车上闭眼假寐,巨大的困意突然袭来,她好像还是不能控制住已经有了记忆的身体习惯,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梦里光怪陆离,有巧笑嫣然媚于言语的清美戏子,还有一身戎装面色苍白的持枪军阀,还有身穿和服手持长刀的清俊少年,梦里有个与军阀一般面色苍白的女子,她的脸笼罩着朦胧的雾一般令人看不清楚,她唤台上步调婀娜的花旦:“钰——”
声音像被空间扭曲了似的,说不出男女。
和服少年认真的擦拭武。士刀,将刀刃磨的雪白,他抬头不知对谁露出一个惊喜的笑,他叫道:“姐姐!”
梦里凌乱的片段无法凑出完整的故事,只是最后的最后,宋钰紧闭双眼皱紧了眉,抗拒着故事发展的结局,她不想继续看,她想要醒来。
事不如愿,宋钰还是看到戎装的军阀对和服少年举起枪,少年阴婺的眼神对准了戎装男子,刀尖抵在军阀的心脏,而身着旗袍看不清面貌的女人,她倒在血泊里。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而宋钰终于挣脱出浓稠到绝望的黑暗情绪,她大口的呼吸,猛地睁眼,宋镕依旧在开车,听到动静侧头问:“怎么了?”
宋钰的脸色苍白的很,她说:“做噩梦了。”
“这才几分钟,就做了梦,还是噩梦,看来你真的很不想来啊。”宋镕信口道,“坚持几分钟,我们很快就走,回去给你点安神香,让你这个小懒猪做个美梦。”
宋钰点点头,再也不敢睡过去,又过了不到二十分钟,两人到了机场,这时雨早就停了,太阳裹着清新的气息跳出云层,彩虹横跨在天际。
航程只有半小时,宋钰和宋镕说些日常琐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宴会地点是在宋家本家主宅,时间是傍晚七点,宋镕是一刻都不想在那个家多待,和宋钰住到了酒店。
宋钰下了飞机还是困的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好像被梦境拉扯着,只要她一不留神就会被它拉进去。
脑里负荷不住自身精神和外界神秘力量的干扰,宋钰终于放弃抵抗,在宋镕办手续开房的时候软绵绵的倒在他身上。
宋镕还以为宋钰病了,吓了一跳,叫她也不醒,急得他都要叫救护车,就听到宋钰这个小没良心的轻轻的鼾声,虚惊一场,宋镕心里有些复杂,外面的雨在他和宋钰踏进酒店时,又毫无预兆的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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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钰历经两个世界,早已熟悉了流程,在眼前十几张悬浮的图片中又点开离她最近的那张,翻来一看——民国。
……
……
民国史北洋时期,一个字,乱。
各种军阀混战,还没反应过来就打了好几场仗,那些个战火硝烟,焦肉炝鼻的阴沉味儿却怎么也传不到那欢场销魂乡,自有胭脂香气掩盖,粉饰表面太平。
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穷苦平头,总是要生活的,只要仗还没打到自己跟儿前,这日子还是要照样过,谁不是那么活着呢?
找些乐子,趁还能乐呵,要不等明天打起仗来,可就没机会了,这种太平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他们一向看的开,因此,勾栏瓦肆,青楼戏场子永远不缺人。
这北平城相较其他地界也算是太平,有种现世安稳的假象。
宫家的小姐照例乘车来听曲。
北平城里谁都知道,这宫家小姐宫怀玉一直算是个病怏子,这才是个清爽的九月,凉风吹得人正是舒坦的时候,穿着长袖褂子的人在街上熙熙攘攘,她却早早的披上了过冬的狐裘,吹不得丁点冷风。
宫怀玉被洋包车拉到望月楼,路上许是车夫跑的快了些,吹着了风,咳了几声,白色的帕子捂着嘴细细的咳,等平复了气儿,从玫色的提包里拿出两个大子儿,落到车夫粗糙的手心里,得了个好,她还对车夫道了声谢,直吓得车夫连忙摆手说受不得,受不得。
谁不知道,这宫家小姐有个北平城里最有权势的爹,这地位好比宫里的公主,娇贵的很。
难得的,没养出个娇纵跋扈的脾气,反而温婉的很,真是奇事儿了。
和城里的娇小姐贵妇人一样,她也爱听个曲儿,几乎是每日都来这望月楼捧场,已是熟客。
熟门熟路的进门,就有人引着到她的专座,引她的人算是这望月楼的老油条,挤兑了其他想来引路的,把这肥差揽到手,宫大小姐打赏下人一向是最大方的,谁都想来讨个好。
“今儿个有新人出场,是个旦角儿,被班主藏了两年,说是她只要一登台,必火!”油皮张六眼珠转的快,表情也夸张,这话被他压低嗓子一说,叫怀玉来了兴趣,“叫什么?”怀玉的声音不似女子的尖利娇软,雌雄莫辨的温和低沉。
张六看怀玉有兴趣,声音压的更低:“只知道艺名,说来也巧,这名号里也有个玉字,我听班主唤她小玉儿。”
怀玉更感兴趣了,“那今天这场,我可没白来,今儿唱的是哪个?”
“回小姐的话,今儿唱的是长生殿。”
“那几日的牡丹亭都听腻味了,这新人一出场可就是不一样,终于舍得换了?”
她拿着香木小扇遮嘴笑谈,笑得很淡,因身体原因,她不能有过于剧烈的情绪,这也是她爱听曲儿的原因,戏子在台上用情至深,她在戏外感受戏里的喜怒悲欢,也算另一种弥补了。
张六陪着笑,“可不是,班主可是打算捧她当台柱子,换个新鲜的曲儿好红!”
“快开场了。”她啜了口茶,拿帕子仔细擦了,看张六还没走,知道是等讨赏,就赏了他块大洋,乐的张六眯了眼,连声道谢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民国是架空的民国,因为蠢作者怕因为历史漏洞弄得不伦不类,留言呀么么哒各位小天使~
那个,这个世界文风画风会改变←_←欢迎提意见。
第35章 长生殿
戏台子暗了,黑影将人吞噬,台下的嘈杂也渐渐平息。
曲笛声起,悠扬穿透阴暗,笙、箫、唢呐、三弦、琵琶,吹打拨乱,声声缠绕,辅助夹杂,前奏这就起了。
人还未上,“ 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和死。笑人间儿女怅缘悭,无情耳~” 引子先出。
先出的是一身龙袍戏装的唐明皇,是个熟脸,上了头面怀玉也分的清是哪个,来回就那么几个人,早就熟的不能再熟。她听的兴致一般,手指合着节奏敲桌。
圆润苍白的指甲剥着瓜子,时不时往嘴里送几粒,唱完第一出还不见那新人出场,她心想不会是被诳了吧,在屋里狐裘有些热了,她脱下外套,这时已经到了第二出,定情,高力士合着两宫女引着贵妃上场。
怀玉坐直了身子,这面孔生的很,应该就是那个小玉儿了。
好些个人也发现了,台下有些躁动。
这新人旦角儿的扮相可算是极美的,隔着那层厚重的油彩也能看出戏子的几分芳华,这还没开嗓子唱,就有人起哄着叫了声好,这是好色的。
就这颜色,若是唱的不是太糟,成红角儿绝对没问题。
怀玉也很期待,台上的贵妃一开口,惊艳了全场,这功力,没个十几年苦练可是练不出,更何况她还天生的一条好嗓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婉转的唱腔圆润响亮,听着甭提多舒坦,叫好声一片,多的是扔钱子儿扔手绢扔金戒指的,这是为这新人的唱腔叫好。
“追游宴赏,幸从今得侍君王。瑶阶小立,春生天语,香萦仙仗,玉露冷沾裳。还凝望,重重金殿宿鸳鸯~”勾着艳红上挑眼角的贵妃双眼含情,似羞似怯,眼尾略一扫台下,电的人从头皮麻到脊椎骨。媚,真是媚,那双精心勾勒的凤眼就像会说话一样,随便一个眼波就勾的人掉魂儿。
“好!!”轰然的叫好声,是为了她这股味儿!
真是个极好的旦角儿啊,有道是旦而不媚,非良才,这小玉儿却是一身媚气的好旦角儿,眼媚,声媚,身段媚。
怀玉抚着心口,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就火热起来了,她手里的瓜子早就掉到了地上,她激动的手都拍红了,手绢早就被扔在了台上,她是她听过的唱的最好的人,亦是她所见过的最美的人。
唱罢了,观众还不满足,非要班主加场,有到处打探那个演贵妃的戏子的,那叫一个火热,班主忙着应付,乐的合不拢嘴。
望月楼的小玉儿,一曲成名。
自从听了望月楼新人小玉儿的曲儿,怀玉来望月楼的次数更是勤了起来。
小玉儿唱了几场戏就很快窜红,这才不过一月,就成了望月楼的红角儿,地位也水涨船高,从一天三场戏减到两天一场,即使这样,来听戏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这一日,怀玉翘了先生的授课偷跑到望月楼,就是来听小玉儿唱戏。
怀玉一向是守礼的性子,要放到以前,这种逃课的事是干不出的,她自小身子弱,连授课也是家里请来先生到府上去教,请的先生自然是极好的,今日她逃了课,回去少不了一顿责问。
可她就像着了魔一样,就想听这戏子唱戏,为了这连规矩都不守了。
她笑想,若自己是个男人,少不了被说是个捧戏子的浪荡子,不过无差 ,身为女子,怎么就不能捧戏子了?
她照旧是在老座位上,聚精会神的听着小玉儿唱曲儿,今日唱的是牡丹亭,本来是听腻的唱词,在她口里却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此天涯,从此天涯。三年此居,三年此埋。死不能归,活了才回~”
声声悲切,也不喜庆,台下的叫好声依旧热热闹闹。
本来怀玉闭着眼,仔细的听着,朦胧的睁开眼皮,看到那戏子勾魂的丹凤眼正正的对上了她,不觉一震,有种挺特别的感觉,却说不出具体的滋味儿来。
等到散了场,她唤来张六,给他一块大洋道:“带我去后台。”
张六乐颠颠的领着她去了。
后台有些杂乱,戏服道具,乐器,化妆的粉面油彩什么都有,小玉儿有自己的小隔间儿,挡了块板子和别的隔开,怀玉进去一看,小玉儿在卸头面,她的头饰已经卸了,面上的装卸了一半儿,露出一半清丽寡淡的面来,一半冷,一半媚,
冷的是那半粉黛未施的,媚的是那半画着油彩的。
她察觉到有人来了,也没回头,怀玉从镜子里看到她朝自己看了一眼,继续忙手头的活儿。
“宫小姐怎么来这种地儿,您是贵客,被冲撞了可不好。”声音也是冷冷淡淡的,不带一丝媚气,反而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