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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立于剑阁之前,垂下的眼看尽了崖下众弟子。
他拔出了剑。
雪白的剑身在众人眼前一耀而过,接着便听闻轰的一声,剑阁旁一颗足有三人合抱的大树倒下,恰巧给断崖和剑阁之间全然无路的一截搭了桥。
这一刹那,云停,风止。
众人皆目瞪口呆。
有弟子忍不住问三年前来过的师兄:“三,三年前,师叔祖也是这么做的吗?”
被问的弟子觉得师弟大惊小怪,收了惊讶后,对师弟道:“对啊,不然呢,以你的轻功上的去剑阁?不过上次的树不是已经砍了吗?去哪儿了?”
明朔默默向后看去,那儿有座半旧不新的木屋,她觉得之前的那棵树,可能去处就是那儿了。
这时,风止开了口。
他是带着笑意与暖意开的口。
风止道:“剑阁已开,诸位尽可来取剑了。”
他话音刚落,原本立于前方的那些长辈们便先为这些连剑也没有的弟子们让开了路。明朔自然也在其中,她盯着风止,即是容貌不同,甚至这次的性格也能称得上大变,但明朔仍然知道,她面前的是风止。
是罗浮。
☆、一剑03
明朔随众人上了剑阁。
此代没有剑的弟子尚有一十二位; 众人以入门早晚接连走上了那由树搭成的桥,明朔便自然而然坠在了最后。
风止便在上面候着他们。从剑阁取得剑; 死后需回归剑阁。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规矩; 但即使如此,大部分人仍然想要从剑阁获得一把剑。第一次入剑阁的大多人都没有想过能从中带走一把剑; 风止虽然好脾气; 对起剑来却也是十足认真。能扛过他一剑,确实便已有执剑阁之剑的资格。
大部分人入剑阁; 只是为了选中自己想要的那把剑,而后在接下的年岁里; 尽可能的尽早将心仪的剑带出剑阁。这也是西峰观观主请求风止开剑阁的目的所在。
他认为这将是极好的; 激励弟子习剑的方式。
明朔在登上了剑阁后; 便随着众人立于一侧,向风止致意鱼贯入剑阁。
风止瞧见了明朔自登上剑阁起便一直盯着自己,半眼不错; 不由有些在意。明朔瞧他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却又像溢满了心意。
只是这点心意里,没有半点他熟悉的情绪,风止觉得明朔再看他; 似乎又从未在看他。
风止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问了句:“怎么了吗?”
明朔回头看了看,见众人都看着她,才确认风止是在问自己。她回答道:“没怎么呀。”
风止抿了抿嘴角; 他很想问“没怎么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但这句话他又实在问不出口,只能憋着,也盯着明朔。
明朔倒是没有察觉半点不妥,剑阁上一时出现了极为奇怪的一幕。明朔盯着风止,风止赌气似得也盯着明朔。
还是明朔的师兄实在看不下去,他扯了扯明朔的袖子问:“你一直盯着师叔祖做什么啊?”
明朔想了想,回答道:“师叔祖好看。”
她这句话说的干脆又利索,半点犹豫都无。明朔的师兄听见这句话,几乎是立刻想到温阳帝姬的传闻,但他瞧见明朔目光清朗,又半点旖旎也无,一时间又拿不准明朔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就是单纯的夸耀?
事实上明朔就是单纯的夸赞。
风止是看的最清楚的,所以他抿着的嘴角也柔和了一瞬,对明朔短促道:“谢谢。”
明朔闻言,便朝他露出了笑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会弯起,抿着嘴角笑得时候,会显得尤为可爱。
风止瞧了一瞬,只觉得耳根发烫,便扭过了头,对众人道:“进去选剑吧。”
剑阁内的装饰很简单。
只有剑。
无论是墙壁上挂着的,还是剑架上一排排隔置着的,虽接没入鞘中,但皆能感受到其鞘内笼着的寒芒。这些剑下大多都悬着木牌,木牌上刻着名字,都是曾经使用过这把剑的剑主的名字。
这些名字里有些威名赫赫,直至今日仍然流传在众人的耳中,有些却从未听人提及,只是木牌上的刻字提醒着他也曾是一名剑客。江湖浩大,许人扬名万千,也许人一碗温汤。扬名千万者与清茶煮酒者在这木牌上倒皆是平起平坐。
他们都是剑客。
众弟子从进入剑阁起便屏息凝视,他们自然也想剑阁的木牌内有自己的名字,更想自己的名字是扬名万千的一个。
各人寻着木牌上曾经的名字,判断着这把剑曾经的辉煌,衡量着各方因素,选择自己的剑。
明朔倒是没有那么麻烦,温阳对江湖草莽惯来没有什么兴趣,这些剑上的名字明朔自然也一个也认不得。既然认不得剑主,剑的声明对她而言自然也显得不甚重要。她随意的逛着,瞧着满是利器,忽得瞧见了上二楼的路,便忍不住问师兄:“二楼也可以去吗?”
师兄道:“自然可以,不过二楼的剑,大多没什么名气,都是些无名之剑。不如一层尽是饮血寒兵,传奇古剑。”
师兄瞧着明朔懵懂的样子,不免为她指了指墙壁上挂着一柄绿鞘宝剑:“那把剑名为惊鸿,是第二十七任西峰观弟子安长老的佩剑,据说若非她是女流,第二十八任的西峰观主应该是她。她的佩剑是一把古剑,剑身仿若一汪秋泓,极轻极薄,再适合女子不过。师妹不妨可以考虑考虑这把。”
明朔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师兄”但目光仍然还是往二楼看去,师兄见劝不住她,也只能道:“你去吧。”
明朔上了二楼。
二楼的楼梯显然已年久,多年无人问津,甚至有些吱呀作响。
她上了二楼,瞧见了同样一批置于二层的剑,这些剑上悬着的木牌干干净净,正如明朔师兄所言,多是些无名之剑。但即使是无名之剑,既入了剑阁,便都是好剑。
明朔看了一圈,在一空的剑架上,瞧见木牌上刻了名字。名字是风止。
风止的那把金纹汉剑瞧着确实不像如今剑客爱用的轻重,会从二楼来寻也不奇怪。
明朔搁下了木牌,又将视线向墙上投去,她的目光陡然顿住了。
那是一柄红色的长剑。
剑鞘朴实无华,那红色却不像漆就,而似浑然天成。这当然是浑然天成——这是昆嵛山的红珠木。
明朔走上前去,取下了那柄剑,当她的手握紧那柄剑时,熟悉的感觉又从她的指腹传来——这种感觉她先前在无名岛时,握上那把朱色短剑时便有过,只是没有如今这般强烈。
明说拔开剑鞘,剑身看似与剑鞘一般普通,甚至像是街边铁匠随意锻出的铁片。但明朔瞧着那柄剑,摘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至于其上,轻轻一吹——是吹毛断发。
更要命的是,明朔在这把剑剑身靠近剑阁的地方,瞧见了一处圆圆的印子。这是昆嵛山的印子,明朔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给自己喜欢的东西印上这个印子。
昆嵛山的东西按照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出现小千界的,如果出现了,便只有一种可能,和那把短剑与玉坠同样的原因。
——这是罗浮记忆的载体。
风止看着不像是承接了记忆的样子,而这把剑也完好无缺,明朔猜测这个世界的记忆体还停留在这把剑内,并没有与风止合并,也没有自身化象,这么说她找到的还算是即时。
明朔捏紧了胸前玉佩,对少羽道:“少羽,我找到罗浮记忆的载体了。”
少羽过了片刻才回应,但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便对明朔道:“你等等,让我瞧瞧。”
少羽通过秘法检测了明朔手中的剑,最后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载体。
他心甘口服对明朔道:“在对付罗浮这一点上,你的运气是真的好。”
明朔嘿嘿笑了声。
找了记忆载体,便要带上。再适合的时候交给风止,让它和风止一并回去。
这么看来,明朔最好就是带着这柄剑出去。
于是明朔将这把剑带下了二楼。
她选完剑后,大部分弟子也选好了剑,甚至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与风止试剑。
风止确实好脾气,他皆应允了。
只可惜风止确实很强,进入剑阁的一十二人,十一人试剑,竟然只有两人承下了一剑。其他大多都被震得虎口发麻,剑身直接脱出!
风止再一次收了剑。他收了剑,浑身的剑气便也似一同装进了那柄乌黑金纹的剑鞘里。他自然也瞧见了明朔手里的那柄剑,他问明朔:“你要来试试吗?”
明朔记得剑阁的规矩,接下风止一招才能将剑带出剑阁。如果不带走这把剑,这把剑便还要在剑阁待三年,明朔可不想为了一把剑而被迫将任务变成至少要三年。她瞧着手中的剑,觉得自己得想个办法。
于是她问风止:“接你一招,是必须用自己选的剑,还是剑阁里的剑都可以?”
从来没有人问过风止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对明说道:“任何剑都可以。”
明朔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她指着风止的配剑道:“这把剑源自剑阁,我选这一把,来挡你的剑。”
她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明朔要风止的剑来对付风止,那风止又得用什么来与他过招?虽说剑气无形,但剑气伤人易,与人过招却显得太过欺负小辈。
众人都从明朔的这句话里听出了她耍赖的态度,正欲教育明朔一二,风止竟然在考虑后同意了。
他立下的规矩,自然是只要不违反,怎样都是可行的。
他将腰侧的佩剑解了下来,对明朔道:“剑在这里。”
明朔将自己的那柄剑配好,便去接风止的剑。然而她将握上剑鞘,便立刻被剑的重量给压得踉跄一步。在风止手中轻若浮云的汉剑在明朔手中,重的竟然连提起都有些困难。
众人瞧见明朔的反应,看向风止的表情便更惊讶了。若是以这样的剑都能使出这么快的剑法,那么风止的实力又到底该有多强?
明朔原本想要靠耍赖的方式通过试炼,但她握上了风止的剑却才发现是自己天真。
她抢了风止的剑,风止确实没有剑了。但她根本没法举起风止的剑来格挡,他哪怕拿一根树枝,她都挡不住!
明朔权衡了利弊,最后只能默默的将剑还给了风止,只当自己从未说过先前的话,拔出了自己腰侧的那病红鞘剑。
风止见到了她耸着眉的模样,忍不住抿了抿嘴角,有些失笑。
他问明朔:“你要试试吗?”
明朔握紧了剑,对风止道:“你来。”
——结果当然是毫无意外的败了。
明朔颓唐的随着众人下了剑阁,接下来便是各师伯师叔和有剑的师兄们的时间了。
那些同样输了的师兄安慰她:“输了是正常的,你看我不也输了吗?好在试炼是有三天的,你至少可以带着这把剑在剑阁待上三天,并且可以无限向师叔祖的挑战。”
“就算得不到剑,这三天你也能受益匪浅。”
明朔仍然低着头,过了会让,她对师兄道:“师兄,你说我将拔剑式练得再熟一些能接下他一剑吗?”
师兄:“……”我该怎么说才不会打击她。
明朔道:“我再练练,我想要带走这把剑。”
师兄见明朔坚持的可怕,一时间以为她只是小孩不服输的心性。
可当西峰观主领着上一辈的弟子同风止告别,先行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