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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一眼认出她是服侍宋皇后的婵娟,略微思忖后,就向那两名守卫道:“你们退下吧。”
这厢却将婵娟带进内室,询问她道:“姑娘有何事不能明白说话,非得这样偷偷摸摸的?”
婵娟支支吾吾的,只说是宋皇后病重,想到外头寻个大夫看诊,谁知问得急了,她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说求娘娘宽恕,好救自家主子一命。
林若秋便猜出大概,她哪是出去寻大夫,只怕是出去寻李家那位二公子的,就不知是宋皇后的意思还是婵娟擅作主张。
此刻这丫头因事情败露,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谁能想到皇后身边的侍女会在她面前这般胆寒?
好像她是多么了不起的恶人。
林若秋本可以自行发落,或是交由皇帝处置,可她并没有,只静静说道:“带本宫去见见皇后娘娘罢。”
宋皇后的水榭里仍秉着烛火,长久睡不好觉的人,连每一寸黑暗都觉得恐怖。林若秋先前怀楚瑛也经历过一阵子类似的光景,可她有皇帝作伴,宋皇后呢,谁又来陪伴她?
林若秋轻轻推门进去,但见桌上的蜡烛都快燃尽了,也无人更换,里头光线昏昏,如同来到幽冥洞府。
甚至于林若秋手里擎着的灯笼都比它亮些。
宋皇后听到动静,声音沙哑的道:“早说了让你不必费事,何必还去请大夫,本宫自己的病自己有数。”
看来真是婵娟瞒着她去的,这丫头倒算得难得的忠心人。
宋皇后翻过身来,被灯笼的光亮刺了一下,不由得抬起手臂,及至辨认出来人是林若秋,她却哑然无声。
林若秋屏退随从,方才镇定自若的上前,“娘娘要请人看病,本宫为您安排太医便是,宫外的郎中又能有几个好的。”
她这趟过来实出意外,宋皇后与她从前并无交情,亦不知如何应对,愣了片刻便抿唇道:“有劳妹妹费心,实在不必。”
一个是无宠的皇后,一个是得势的宠妃,两人若能和知交一般侃侃而谈,那才叫怪事。
林若秋却情不自禁打量着她。
倘若说之前她还对胡卓的话存有疑虑,以为他故意奉承,此刻却已深信不疑。宋皇后此时的模样比她想象中更糟一些,浑身上下瘦骨嶙峋,两颊深深的凹陷下去,眼中更是没有半分神采。何止年关,恐怕连这个秋天她都熬不过去。
除非有起死回生的灵丹,或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药,方能救得了她。纵使如此,保全的也不过是一副躯壳而已。
第105章 皇后薨逝
此刻的宋氏; 和一具行尸走肉有何分别。
林若秋猝然道:“本宫愿送娘娘出去; 可那位姓李的大夫能否救得娘娘性命; 本宫却不能保证。”
来这里之前; 林若秋只是想亲眼看看宋皇后,满足一下自己廉价的同情心。可及至亲眼见过宋皇后的枯槁模样,林若秋才发觉——她还是狠不下心来。也许人这一生里都免不了做几件傻事,趁她还有勇气的时候; 且任性一回罢。
宋皇后肩膀一颤; 难以置信地向床边望去,似乎很难想象会从林若秋口中听到这样的言辞; 起先她以为是自己误会; 及至见林若秋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宋皇后这才明白:她果然都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宋皇后声音微颤的问; 舌尖仿佛含着融化的烛油,烫得她每一息都剧痛。
林若秋神情木然; “娘娘无须计较这些,本宫只问一句; 您是否愿意?”
宋皇后脸上由错愕转向狂喜,继而却是深深的疑虑,“你为何要帮我?”
此时此刻,她并非以皇后的身份来同林若秋对话; 只是固执地想问一个缘由。
林若秋有些失笑; 片刻后; 方才收敛了笑意; 慢慢说道:“不为什么,只是您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太久了,臣妾已不想再等。”
比起说自己想成全一对有情人这样的可笑,还是野心更值得相信吧?横竖她有子有女,这凤位总归是要争一争的,只在早晚而已。
宋皇后重重咳了两声,脸上显出病态的嫣红,她遽然从床上起身,郑重的向林若秋叩了两个响头,虽一句话没说,林若秋却已懂得她的意思:她在谢她。
其实没什么可谢的,林若秋之所以愿出手相助,并非出于多么高尚的目的,仅仅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又或者说:不愿让良心上留有任何负担。
她飞快的将宋氏搀起,“此事不宜耽搁,娘娘若要走,今夜便是最佳的时机。”
如今方交子时,正是行宫守卫最为松懈的时机,且婵娟刚刚才引起一阵骚乱,侍卫们恐怕早已打起盹来:按常理言,谁也想不到今夜还能有第二场意外。若趁机带上林如秋的对牌出宫,极大可能蒙混过关。
且宋氏想私逃其实有一个天然的优势,她虽为皇后,却极少于人前露面,侍卫们多不识得皇后面容。而况如今是林若秋管事,宫里人本就对林淑妃身边的下人极为宽纵,哪怕是个面生的丫鬟,看在替林淑妃当差的份上,多半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氏听了这番剖析,原本干涸的眼眶浮现出火苗来,甚至显出难言的激动,她飞快的收拾好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还是那日打点好的包裹,自从失败之后,她心灰意冷,便搁在一边再未动过。
林若秋将腰牌递给她,抿唇道:“此番一去,娘娘您便知前路如何,日后即便反悔,娘娘您也回不来了。”
“本宫早就存有必死之心,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自然无须后悔。”宋氏短促的笑了一下,又看着林若秋,脸上显出些许愁容,“你私自放我离去,倘若被陛下知道……”
林若秋摇头,“我不会有事,你自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再过片刻,她生怕宋氏没后悔,她就已经后悔。
宋皇后深深看她一眼,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只牢牢跟随进宝的脚步离开。
林若秋茫然望着那抹深青色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心头剧烈跳动着,不知此举是对是错。
黑暗里站了许久,也未听到角门处传来动静,看来宋氏已平安离开了。林若秋勉强打起精神,“咱们回去吧。”
红柳担忧的看着她,“皇后这么扔崩一走,明早肯定得闹得不可开交,且说起来是那块对牌的缘故。不如咱们放出风声,就说行宫失窃,有人把腰牌偷走了罢。”
这样,多少能减轻一点罪名。虽说东西失窃亦是林若秋管理不当,可比起协助皇后私逃,这干系却小得多了。
林若秋缓缓摇头,“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还是算了。”
天底下岂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她百般抵赖,难道皇帝就不会联想到那上头么?且不知怎的,她不想对皇帝隐瞒此事,哪怕皇帝听后会大怒,她也要与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已经开了傻头,索性傻到底罢。就算皇帝因此事厌弃甚至废了她,想来不会迁怒于一双儿女——毕竟那也是他的骨血。
夜凉如水,林若秋沿着石桥缓缓行去,一路将头上的簪珥解下。玳瑁簪,黄金珞,明月珰,每一件都是皇帝命匠人亲自打造的,如今她要脱簪请罪,自然不该带这些东西。
她珍惜地望着手心那些饰物,踌躇片刻,还是命红柳好好收起来。哪怕日后没有再佩戴的机会,她也想好好珍藏起来,当做一点可供留恋的回忆。
皇帝此刻恐怕已经睡下了,打扰龙体休养,恐怕又是一层罪名。可林若秋仍是自顾自的上前,正在廊下打盹的魏安听到响动,忙一骨碌爬起,十分激动的道:“淑妃娘娘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真稀罕。”
林若秋含笑道:“陛下可曾歇着?”
楚镇还未就寝。
林若秋进去时,书斋里仍亮着灯。那人抻了个懒腰,头也不回的道:“这么晚还过来,莫非怕朕长夜寂寞,特意毛遂自荐?”
听了这样调笑的言语,往常林若秋定得啐他两口,此刻却只显出些微微留恋的神情:谁知道以后她能否听到这些话?也许那人连话都不再跟她说了。
当然也是她自找的。
楚镇见无反应,不禁扭过头来,见她神情恍惚,遂道:“你怎么……”
林若秋笔直地跪倒在地,努力忍住那股冰凉异样的触感,这书斋临湖,湿气自然不是好受的。何况以她跟皇帝的亲密,楚镇甚少要她下跪施礼。
因此才会不那么习惯。
楚镇这时才注意到她光秃秃的发鬓,正要开口询问,林若秋已平静说道:“皇后方才已经离去,是臣妾亲自送走了她。”
有一刹那,皇帝几乎以为她胆大包天到做出弑后的逆行,正想这玩笑话未免太过分了些,及至听明白这层意思,他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消失。
林若秋不敢直视他,只微垂着头,有条不紊地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来书斋以前她已打好腹稿,要编好一套谎话是极容易的,她自己不敢说自己未卜先知,而是偶然间探听到宋皇后与那李家二郎的过往,这才鬼迷心窍,想让那两人见上一面——当然,谁都知道,宋皇后不可能再回来。
她本意并不为讲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可是仍免不了往缠绵悱恻的路子上引。她本人其实没多少触动,宋皇后的旧情圆不圆满,与她又有什么相干?只是——她仍想放纵一回。不为了帮助宋氏这对有情人,只为证明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生物。
一直以来,楚镇对她极尽优容体贴,给予她最大的宠爱,可那终究是宠还是爱?而林若秋也是竭尽所能的回应乃至逢迎这份感情,纵使偶有骄纵赌气之时,可那也是在规则许可的范围内,并未越雷池半步。她本可以过得很好,甚至这般过完一生,而无失宠之虞。可人的贪心总是没有足厌的,于温饱之余,她免不了探究这样一个问题:楚镇真的爱她么?还是像对待一只小猫小狗那样,因为讨喜,才每日抱在怀里赏玩?
她太知道两人身份的悬殊了,无数前人的例子都证明了,对谁都可以付出真心,唯独皇帝不行。楚镇会是个例外么?在遇见她之前,楚镇根本不能人道,遑论滥情,林若秋理所应当认为这是个不一样的男人,可她也没打算真爱他,是楚镇在点滴相处之间将她勾了进去,现在她已完全深陷其中,不能抽身了。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为了求一个结果,她终究难免犯蠢。
现在就等楚镇来证明这个结果。
林若秋仍旧低垂着头,努力压抑住声音里的一丝惶惑,“臣妾有罪,还望陛下降罪,臣妾愿意领罚。”
从楚镇的视线望下去,只能看见她黑鬒鬒的发顶,绵密的,柔顺的,谁能想象这把青丝的主人会那般倔强。
他忽的轻叹一声,抬手搀扶她的胳膊,“起来吧,地上凉,别久跪着。”
林若秋恍然如在梦中,神不守舍地起身,不知该如何接话,皇帝这是……原谅了她?
楚镇瞅她半日,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缓缓摇头道:“去了也好。朕就说李家人一回来,皇后怎就突然想去行宫,看来倒被朕猜中了。”
林若秋好容易听出点意思,呆呆的看向他,“您知道?”
楚镇莞尔,“你以为朕是瞎子?宋氏当初嫁给朕有多么不情不愿,明眼人皆看在眼里,你以为独独朕不知道?”
那也不是毫无可能的,她以为皇帝日理万机,才无心理会儿女情事呢。林如秋在心中默默念叨,却又飞快的抬头,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