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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到了新春佳节,昭暖昭柔都会做一些糕点,不管是送到皇帝手上,还是宫外摄政王的手里,都算是她们“笼络人心”“施展善意”的手段之一。而今年,她们送的对象多了一位——那多的一位,自然就是拯救了整个皇宫的方太医了。
昭柔甜甜说:“皇姐,我觉得方太医人真好呀,皇帝哥哥都很听他的话,最近真的一点坏消息都没有了。”
昭暖:“……确实如此。”
她若有所思,不想昭柔继续说:“今年我们去送的时候,问问方太医什么时候走吧?”
“希望方太医多留下来,久一点,最好能够治好陛下的脾气……”昭柔双手合十,朝天念念。她的动作逗乐了昭暖,昭暖面有忧色,她半笑半无奈提醒她:“别报太大期望,方太医是皇叔的人,可不是皇宫里的,留得住留不住,全靠皇叔一句话。”
她们听来的消息和绝大多数宫人知道的无差。方霭辰进宫起,大家就都知道他是摄政王送来给皇帝看病的了。虽然不知道皇帝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但她日愈康复,面色红润确为事实,不愧是江湖神医“方圣手”。
大年初二,她们收拾好做完的糕点,兴冲冲地往苏衾的寝宫跑。
大雪还厚厚地在地上,两个公主踩着雪花走到宫殿门口,就看得林进宝给她们做了手势,小声告饶:“陛下在服药,今日心情不佳,公主们还是先别进去了。”
“东西留着奴婢给陛下送进去吧。”
两位公主被吓得一愣,忙点头说好。送给皇帝的糕点被林进宝拿了,而给方霭辰的糕点还没有。
还是昭暖聪明,问道:“林公公,方太医有在宫中吗?这份是我们给太医送的,若是在,烦请公公帮我等送到……”她们没有什么公主的意思,便连自称都平易近人。宫人们都很喜欢这对宫中脾性最好的主子,林进宝也不例外,他点头答道:“方太医确实在宫中,待奴婢送过去给他,一同带到。”
两位公主就要走了。走以前,昭柔性子稍微跳脱了点,她探头探脑瞄了眼殿内的景象,话没多说几句,就白了脸匆匆扯着姐姐要走。
直到远离宫殿,气喘吁吁的昭暖才责备道:“你看到了什么?这么匆忙跑?姐姐快要被你扯断手了。”
昭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发着抖,为自己撞破了一个秘密而感到恐惧绝望。
“姐姐,我看到……陛下抱住了方太医。”她不敢再说下去,昭暖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厉声说:“说什么胡话,不许多说了,跟姐姐回去。”
宫中,这种关乎于皇帝情爱的事,是最不能够说的。更别说这个皇帝还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年过十八都没有后妃的,众人都在猜测苏卿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顽疾,又或者……就只是单纯的龙阳之好。
但后者一直也没有个证据,倒是前者,许多人言之凿凿,认定陛下那容颜苍白秀美,正是亏损样。
如今,昭柔看到了皇帝与方太医的亲近,那个传来传去也没有证据的谣言顿时变得可信起来。
昭暖头晕目眩,她脚步匆匆,带着昭柔就往二人的寝宫去,并决定这段时间闭门不出。
一定要避开这个事,她们才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深谙宫中存活之道的昭暖坚定想,她握着昭柔雪白的手掌,望了她一眼,心中却又不期想到她说的“陛下抱住了方太医”……
那会是怎么一副样子?她们的皇兄,居然也有那样的姿态吗?
昭暖不敢再想下去,她抿紧嘴角,责备地骂了两句昭柔。昭柔委委屈屈,哼唧起来,嘴里道:“谁能想到啊,陛下居然就那样明目张胆地……”
等等,明目张胆。
昭暖迟疑下来,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宫中风雨欲来——认真想下去,更觉胆寒,便是最粗心大意不拘小节的昭柔都有机会看到皇帝与方太医抱在一起,那么林进宝呢?
只怕,皇帝寝宫里的宫人都早看破二人关系,却碍于性命之忧,从不敢轻易乱传。
陛下又是为何要这样做呢?昭暖想不明白,她叹着气,心说,还是顾好她和柔柔吧,其余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可惜了,我还想亲自问问方太医会不会留在宫里的……”
昭柔心大,没一会就又兴高采烈,忘记前几刻还被姐姐骂过,嘴里低落,眼中明亮:“不过没关系,我们回去吃糕点!”
“嗯,回去吃糕点。”
昭暖不自觉地笑起来了。
那头皇宫,皇帝苏衾的拥抱却不止于此。
明黄帐子外,年轻苍白的帝王垂眸抱上了面前男人的脖颈,她将脸颊靠在他的肩窝,疲惫声渐渐,听不出是哭过还是正在哭。
“崖香,药太苦了。”
从前一点也不嫌弃的药,从前能够一饮而尽的药,此时此刻被皇帝忽略在一旁。她说这话时,方霭辰的手迟疑地停在半空,直到她发出叹息声后,他才松动眉眼,伸手抚摸她的长发。
她的身上有他的名字。
沉香,柔软馥郁,那种香气是醉人的。她雪白手腕上的两只沉香珠串,蹭在方霭辰的衣摆上。
男人说:“陛下,有糖可以吃。”他掏出那一把糖。
“还是太苦了。”
苏衾神志清明,言语疲倦,她回忆起那日的尴尬局面,就愈发心梗。
方霭辰第一时间解救了她,却没能缓和他们三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到最后,发生了什么呢?
……是她斩钉截铁地装作昏倒,把一切事情交由给两个男人来解决,才算避开了那个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还有一门考试,周四正常更新,周五的时候正常更新
哎,请假让我愧疚感十足,真的很抱歉
临近考试周(专业课结课),这两天就只能更新3k了,等我过了考试周……(握拳)
章节目录 68。反派女皇(19)
苏曜与方霭辰是认识多年的友人。然而今时今刻; 他们却横眉冷对,气氛凛然。
面容英俊的摄政王对着他相交多年的医者; 缓慢而淡然地扯扯唇角,说:“你都看到了。”
年轻的皇帝昏迷倒下,方霭辰匆匆将她护住,又诊了脉搏,确认身体无恙,只是情绪波动过大才昏睡不醒后; 二人便默契着走出宫殿。
外头的天沉; 惨败的雪花陷入泥浆。遍地冰冷; 明明是年夜饭过后,在场二人却没有迎接新春的快乐心思。
摄政王面色沉凝; 他听到方霭辰几乎是从喉咙里憋出来的那一句话,咬牙切齿,满含怒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
“她是你的……侄女。”方霭辰痛心道,他眉眼沉郁; 目怒火烧,他极度地难以置信,他想着前几刻发生的事,就感到胸腔浮起一阵令人昏厥的痛楚。
为那个无能为力,即便性情再残酷无情; 却依旧掣肘于摄政王,对他的言行不能做出反抗的帝王。
苏曜难得露出几分愧疚,却只是一瞬间而已。他依旧是那个骄傲冷漠的摄政王; 对于欲*望的追求坦然而平静,他道:“所以我不会碰她……”他只是情难自禁而已。
“那先前我看到的是什么?十指相扣,她面上的痛苦与为难——玄心,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方霭辰冷冷地嘲弄笑着,他唤着他的字,多年友人,他从没有这样与苏曜说过话。他们之间的交往若君子,因救命之恩而联系起的二人,早在这几年内成了亲密的友人。
方霭辰虽闲云野鹤,却还是在这一刻为了苏衾与他针锋相对。
苏曜冷下脸,他皱了皱眉说:“……方霭辰,你僭越了。”
“僭越?”
方霭辰喃喃几句,他的目光变得冰寒:“唯有你没有资格同我说这个词。”
“陛下绝不愿意与你有这样的亲近,她当你是皇叔,你又把她当做什么?苏玄心,你幼年礼佛,从青灯黄卷前学到的就是这些?”抛去友人情义,方霭辰扯去所有的温和,厉声指责。他们年岁相近,几年相处,本是极为亲近的友人,可今日,却因为一位昏迷的少女而争吵不休。
苏曜感到被冒犯,他冰冷说:“我何必向你解释?”
他好笑道,说了今日与他的最后几句话。
“她一生颠沛,无人怜爱,而我能给她的有许多……我要的不多,也不做什么违背伦理的事,只想把她留在宫里,多看看她便罢。”
“我是她的皇叔。我能对她做什么?”
他想要转身便走,却硬生生为方霭辰的下一段开口停住脚步。可到底,他还是没有回应方霭辰平铺直叙的话语——
“你能对她做什么?在不知晓她性别以前,你对她做的事是亲手斩落她母亲的头颅,将她带到身边抚养,却多年不愿亲近她,教养她……”
“苏曜,你和她都没有错,皇家是吃人的地方,为权为势做出什么,谁能置喙一二?”
“她杀人放火,草菅人命,谁能说她的不是,因为她是皇帝,除了你,她又怕过谁?她谁也不怕。”
“但如今,你心境改变,又将成为这个王朝最尊贵的人……你能告诉自己,告诉她,你绝不会碰她吗?”
“你会是皇帝,会是这个王朝的君王……届时,违背人伦,玷污道德,苏玄心,你能做到永不违背你此情此景说下的话吗?”
方霭辰沉默地看着苏曜猛然绷紧背脊,他盯着他离去,离开这个皇宫。满腹的烦闷与悲哀顿时升腾心间。
他告诉自己,苏衾还在宫殿里,他要去看看她,让她醒来,喝下药,好好调养身体。
然而情绪疯涨,方霭辰悲哀地想,他一生一世都没曾想过,自己会落入这般田地。
友人违背人伦地恋慕着亲侄女,而他偏偏那般在意友人恋慕的人。
为了她,他甚至一点不顾好友情谊,厉声指责他的疯狂,只为给她留出一丝丝生机。
他明知道——那个性情多变,冷酷无情的少年皇帝惯会乔装,不管是在他面前乖巧懵懂,还是在他们面前义无反顾地昏迷不醒。
他明知道如此,却还是替她考虑良多。
方霭辰沉沉地叹出一口气,他望了眼天色,天沉沉,打更声响起,她却还没有喝药。他该去喊她醒来了。
也要告诉她,她恐惧的男人已经走了。
清雅男人揉揉眉心,他抬步向宫殿内走去。
*
大年初二。昭暖昭柔离去以后,苏衾瞧着窗外,她注意到林进宝瞥进宫殿内的动作。少女情态纹丝不变,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揽着方霭辰的脖颈。
她的身量高挑,比起他来只差了半头多点,是普通男子该有的身高。这也是为何她在冬季日益恢复健康,却少有宫人奇怪她眉宇间添的秀丽。因为这世间实在少有女子像她生得这般高,她得益于此,没人会怀疑她是女子。
兼之少年时期就定下的声色,雌雄莫辨,秀丽脸庞与高挑身材,只会让她看起来像个苍白瘦弱、容颜好女的皇帝。
她松开手。方霭辰眼波温柔,他为她诊脉,抬手间药香浮沉,他身上有一种恒定的温度与香味,令人舒心,不自觉展露微笑。
苏衾也不禁笑了起来,她脱了外袍,露出雪白的内衬,指着腰段,正正经经地说:“崖香,不吃糖了,腰疼得厉害,你为朕看看。”
先前的沮丧一扫而过,心梗情绪也慢慢消失。苏衾朝他笑,方霭辰却觉得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他不太开心看到她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