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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茕娘吃完了早餐,绿罗又拿出一个药枕垫在她的手腕下方,替她把脉。
茕娘自是无奈道:“太医都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们怎么还不放心?”
绿罗诊完,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将药枕收好,说道:“娘娘当时可把奴婢们都吓坏了,娘娘就心疼我们一些,让奴婢替您诊诊脉,也好安心。”
茕娘向来待这些宫女都不错,所以听她这么说,便也只能随她去了。
绿罗拿着药枕出去时,正好碰上桃蕊。桃蕊问道:“绿罗妹妹,娘娘已经用过早膳了吗?”
绿罗微微一笑:“嗯,你若要去找娘娘,这会正是时候。”
桃蕊有些不好意思:“往日里这些伺候人的事情,你们都做了,我也就只能陪娘娘说说话了。”
“都是自家姐妹,还分什么你我。桃蕊姐姐快些去吧。”
…
待到桃蕊进了偏殿,茕娘正好在处理宫务,她等到茕娘处理完了,才走过去,行了一个礼:“娘娘金安。”
桃蕊刚进宫的时候礼节什么都不会,恶补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有了如今的成效,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像模像样了,只是在只有她们两人时,还是以前那个在贺府时的桃蕊。
桃蕊直率没有心机,又加上茕娘着意保护着,所以并没有意识到红缨和绿罗逐渐将她排斥出茕娘贴身伺候的范围。茕娘自然是看得出来,只是她也知道,红缨与绿罗是奉了赵瑕的旨意,她的身上有太多秘密,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所以她并没有因此责怪红缨与绿罗,只是每每都会叫桃蕊来陪自己说话,以此来表明她的态度。
日子久了,红缨与绿罗是明白了,可桃蕊却还是懵懵懂懂的,只是感觉所有人一夕之间似乎对她改了态度,对她非常热情。
不过桃蕊性子虽然有些天真,却并非什么都不懂,至少在茕娘的事情上,她分得清轻重,不管谁来套话,都不曾说过半个字。故此,茕娘也就任由她的性子去了。
茕娘恰好已经处理了一大半了,伸了个懒腰:“陪我去外头走走吧。”
桃蕊乖乖地应了。
因着太阳有些烈,两人便只是在抄手游廊里慢慢地走着,茕娘听着桃蕊叽叽喳喳地说着她哥哥青竹的事情,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当初她还是游魂的时候,便觉得贺茕娘这个小姑娘有些过于怯弱和安静了,好在后来桃蕊来到她身边之后,才将她带的开朗一些。那时候贺茕娘被关在小小的后院里,又没有人,简直死寂地令人发狂,尤其是对于只有魂魄的沈眠来说,她不需要睡眠,所以一天天的格外难捱,若不是桃蕊的到来带来了欢声笑语,她觉得自己不等复生,大概已经被那孤寂给逼疯了。
桃蕊说了一大通,才发现茕娘一直含笑地看着她,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奴婢太聒噪了?”
“没有,我觉得挺热闹的。”茕娘这么说着,又看了一眼天色,知道赵瑕快要下朝了,才又道,“先回宫吧。”
走到半路,桃蕊突然道:“糟了!”
“怎么了?”
桃蕊哭丧着脸:“姑娘,奴婢还给您做了水果茶呢,这会应该已经熬干了……”她还是不太适应如今宫中的生活,一着急就喊回了原来的称呼。
不过茕娘向来不太在意,只是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冒冒失失的样子:“那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桃蕊又匆匆忙忙地跑回去。回去一看,才发现壶里虽然“咕噜咕噜”地翻腾着,却并没有到烧干的程度,她松了口气,本想将火关掉,却突然从柜子的缝隙中看到了绿罗和陛下。因着这间耳房专门用于煮茶,所以有不少柜子遮挡,桃蕊又在最里面,刚好被挡住,再加上壶里的水翻腾着遮盖了她的呼吸声,所以赵瑕他们并没有发现她。
赵瑕问道:“皇后如何?”
绿罗低声答道:“娘娘本就体质寒凉,不易受孕,奴婢每日都替娘娘诊脉,并未发现有受孕的迹象。”
“这便好。”
绿罗却皱紧了眉头,微微提高了声音:“陛下,那药毕竟还是有些害处的,您还是不要……”
“朕心里有数。”赵瑕打断了她的话,眉目冷然,“你伺候好皇后便是,记住,这些事不许告诉她。”
绿罗无可奈何,只得应了下来。
赵瑕这才离开了耳房,绿罗叹息一声,也离开了。只剩下坐在角落里如遭雷击的桃蕊,捧着自己仍旧砰砰直跳的心脏,半晌都没有动弹。
…
两日后,是太医例行请平安脉的日子。负责替茕娘诊脉的是妇科国手李太医。
李太医请完平安脉,利索地将东西收拾好,才道:“娘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只需要在饮食与日常起居再多注意些就无妨了。”
“本宫不用吃药了?”
李太医斟酌道:“娘娘早年身子受过寒,需得细细调养一段时日,不过先时娘娘吃了一段时日的药,已经有所好转,且药不如食补,下官再留下几个药膳方子,待娘娘吃一段时日看看效果。”
茕娘点点头,吩咐红缨:“送李太医出去。”
李太医拱了拱手,刚走出乾清宫不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气喘吁吁的声音,他停住,回身才发现是茕娘身旁的大宫女桃蕊,问道:“桃蕊姑娘,可是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桃蕊犹豫了一会,才压低声音问道:“娘娘这月的小日子推迟了好几日,是不是……”
李太医顿时明白过来,微笑道:“娘娘有些宫寒,所以小日子的时间并不准确,偶尔推迟几日也是正常,倒不能说是有孕。”不过他也没把话说死,“当然,也有可能是月份太浅,暂时看不出来,但下月请平安脉的时候就一定能看出来了。”
桃蕊抿着唇,追问道:“娘娘……只是宫寒,没有别的问题?比如吃了什么不能受孕的药?”
李太医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桃蕊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娘娘身子虽然有些虚弱,却都是早年落下的病根,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下官也并未看到有什么药物的痕迹,况且,谁敢给皇后娘娘下药,莫不是要找死吗?”
桃蕊被他一番话吓得噤声。李太医见此情景,才缓和了神色,想到皇后年纪尚幼,且如今椒房独宠,有些担忧也是正常,便忍不住又嘱咐了几句:“姑娘请转告娘娘,娘娘如今年纪尚轻,身子也尚未完全长成,孩子的事并不着急,待身子调养好了,该来的一定会来。”
桃蕊的嘴唇动了动,想说这是她自己的主意,和皇后没有关系,但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口。
李太医是妇科国手,他既然这么说了,桃蕊自然没什么不信的,只是仍旧心事重重的,提不起精神来。
桃蕊重新回到乾清宫,陛下已经下朝了,又一如既往地将娘娘抱在怀里,如今乾清宫伺候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若是从前,桃蕊也只有欣喜的份,觉得自家娘娘受宠,可此刻心事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她根本就笑不出来。
绿罗正好拿了温好的牛乳进来,就看到桃蕊站在门边,不由得问道:“桃蕊,你怎么不进去?”
桃蕊被吓了一跳,转过身道:“我……我……娘娘让我去拿荷包,我先走了。”
绿罗看着桃蕊慌不择路的背影,慢慢地皱起眉头。
第七十四章
殿中; 赵瑕看着茕娘喝完牛乳; 才问道:“太医过来请平安脉了?”
“嗯。”
“怎么说?”
“说是身体好多了; 接下来就不用吃药了; 可以用食补代替。”
赵瑕松了口气:“那便好。你当时真的把我给吓到了。”
茕娘也有些羞愧; 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像个孩子一般贪吃,便乖乖地靠在赵瑕怀里:“我下次会记得自己的身体; 一定不会再贪凉了。”
赵瑕看着她的模样,却是心疼的不行。从前的沈眠虽然一直待在冷宫,身体却十分健康; 何曾需要这般小心在意。说到底并非茕娘自己不注意身体,只是贺茕娘这具身子实在太过脆弱了; 脆弱到赵瑕觉得自己用点劲,她就会碎了一般。
而她所遭受的这一切痛苦,都是贺家的人带给她的。
赵瑕将她拥进怀里; 眸中冷色一闪而过:“幸好你没事; 否则……”否则我每次想起害你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恨不得将人给杀了。
“否则什么?”茕娘仰起头。
赵瑕已经收敛了情绪; 若无其事道:“否则我就让人将那贺荣娘也给推进水里去。”
再次听到贺荣娘的名字; 茕娘有些恍然、入宫这么久,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以前在贺家的生活了。
就在赵瑕万寿之前,妙娘嫁人了,对方身份与她相当,妙娘婚后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惬意,她并没有放弃那个书画铺子; 偶尔进宫也会和她说,菀娘于行商一道上十分有天赋。除此之外,其他人比如贺闵、荣娘还有张氏这些人,似乎都已经渐渐在她的记忆中消失了一般。
赵瑕见她愣神,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茕娘摇摇头:“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赵瑕面露不悦:“想这些人作甚,若不是他们尚算安分,早就不应该留在这世上了。”
茕娘知道他不太喜欢贺家,她也是如此,所以没有再说下去。
她每日中午都要午睡,赵瑕会陪着她睡一会,但在她醒来之前就会去御书房处理政事。茕娘早已习惯如此,所以醒来后未曾见到赵瑕也并不奇怪,反倒是看到了桃蕊有些惊讶。
之前在宫中的时候,红缨与绿罗就已经接手了茕娘身边所有的事情,便是后来茕娘带桃蕊进了宫,两人也不曾让桃蕊沾过手。总之,像是如今这般伺候茕娘起床的事情,放在平常,她是不会主动和红缨争抢的。
她这样做,应该是有什么事找自己吧。茕娘心想。
桃蕊伺候茕娘穿上了衣服,才欲言又止:“姑娘……”
茕娘含笑地看着她:“什么事情?”
桃蕊神色几变,最终才道:“姑娘,陛下待你不好!”
茕娘怎么都没想到桃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赵瑕是如何待她的,这满宫上下何人不知,赵瑕就差没将心给掏出来了,怎么会让桃蕊有这样的看法?
桃蕊似乎看出了茕娘的疑惑,连忙解释道:“姑娘,你知不知道,陛下曾经有过一个很喜欢的女子,他对你好,只是拿你当替身罢了!”
茕娘愣了一下,随即无奈道:“你是听谁说的?”
桃蕊急了:“姑娘,你可以去查的。那个女人叫做沈眠,据说在冷宫中一直保护陛下,后来陛下成为太子之后,她也一直陪着陛下的。据说陛下一直喜欢她,所以才这么多年未曾娶亲……”
茕娘神情古怪,她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要和自己吃醋。可惜她不好和桃蕊解释自己的身份,只能道:“你放心,我知道陛下是真心待我的。”
“不是的!”桃蕊脸上的神情越发焦急,“姑娘,我偷偷看到绿罗和陛下说,她下了药,你绝对无法受孕,绿罗每日给你诊脉,为的就是这个!”
茕娘怔愣住,她并没有怀疑过赵瑕,但她也相信桃蕊的话是真的,所以赵瑕究竟想要做什么?
…
绿罗被叫到茕娘面前时还是端着一张笑脸,却见茕娘面色冷然:“跪下!”
绿罗半点磕绊都不打,直接就跪在了下首。
“你可知本宫将你叫来是为了什么?”茕娘问。
绿罗却一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