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茕娘看到这棵枣树很是高兴,转头问赵瑕:“你还记不记得这颗枣树?”
“记得。”赵瑕的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的表情,“我当初总是爬到树上去吃枣子,你怕我摔下来,每次都担心地在树下等着。”赵瑕说着,抬手摘了一颗枣子,却失笑道,“当初总觉得这棵枣树很高,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茕娘也想摘一颗枣子,奈何她的身高一如从前,蹦了几下都够不着,面上就有些挂不住,悻悻道:“算了,反正这枣子也不好吃。”
赵瑕却突然将她抱了起来,茕娘吓了一跳,紧紧地抓住赵瑕的肩膀:“你干嘛呀!”
“你不是想摘枣子吗?”
这动作太过暧昧,赵瑕的眼眸中却没有半分旖旎,仿佛真的只是单纯想让茕娘站高一点去摘到枣子罢了,倒是茕娘自己的心乱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摘了不摘了,快放我下来!”
赵瑕些不情愿,却还是将她放下来。
茕娘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头发:“你……你突然来冷宫,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赵瑕这才想起正事,问道:“阿眠,你还记得我们离开冷宫那天,我在这树下埋了一个箱子吗?”
“嗯?”茕娘愣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时光胶囊!”
因为人都被赵瑕留在外面,所以他只能自己动手,靠着记忆去挖,好在当初也没有埋得多深,很快就看到了匣子的顶,赵瑕立刻加快了速度,将一整个匣子都挖了出来。
拍掉上面的泥土,匣子除了有些掉漆,却还是保存的很完整。
赵瑕留恋地摸了摸匣子,这原本是淑妃的首饰盒,当初也是用上好的木头做的,所以才能在土里埋了这么多年才依旧保存的如此完好。
当初沈眠为了养活他,迫不得已只能将首饰盒里的首饰变卖,他当时已经懂事了,因着是母亲唯一的遗物,所以死死不肯松手。
那时沈眠才照顾他半年多,两人尚未彼此依赖信任,对于赵瑕来说,这不仅是母亲的遗物,也是他最后的底牌。淑妃一直不甘心,即便到死也依然紧紧地拉着他的手,逼他发誓一定要离开冷宫替她平反,这匣子里的首饰就是为了待他长大后离开冷宫翻身的依仗。
沈眠却管不了那么多,人都活不下来,还谈什么以后,所以她直接从赵瑕手里抢走了这个首饰匣子,用变卖首饰的钱换来了衣裳被褥还有粮食。可当她喜滋滋地将东西拿回来的时候,赵瑕却第一次跟她发了脾气,甚至疯了一般去打她。
沈眠虽然比他大八岁,但当时吃不饱穿不暖,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冷不防被赵瑕撞倒,真是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一开始沈眠还让着他,后来忍不了,一把撕掉自己往日温柔和气的假面,将赵瑕抓起来给打了一顿。
两人后来打累了,却还是沈眠用换来的粮食做了一顿饱饭,晚上又换掉了那些不能用的棉被,暖暖和和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沈眠恢复了本性,偶尔也会吐槽两句:“早知道我大学学什么英语啊,毫无用处,我要是学农,说不定还能在这里给种出杂交水稻呢!”
之后他们靠着那些东西度过了那个格外寒冷的冬季,赵瑕也就默认了沈眠的生存方式,看她砍掉了宫室中的家具也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他生辰的那一天。
在没有被打入冷宫之前,淑妃盛宠,他每年的生辰都办得极其盛大,但自从打入冷宫之后,淑妃整个人就崩溃了,每日都哀哀地靠在窗前,等着皇帝来接她离开,到后来她染病了,就越发没有精力管儿子,赵瑕当时能够活下来都是大幸,更别说生辰了。
沈眠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了他的生辰,不仅亲自下厨给他下了一碗卧了鸡蛋的长寿面,还特意给他准备了礼物。
“喂,小包子,你这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吗?”沈眠戳了一下他的脸蛋,笑眯眯道,“哎呀,是不是感动的要哭了?没关系,姐姐的怀抱给你哭哟!”
赵瑕拍开她的手,故作不在意道:“拿了我母妃的东西,还说是给我的礼物?你还能不能要点脸!”
“谁说的!”沈眠气鼓鼓道,“你都没打开看!”
赵瑕一顿,慢慢地打开了匣子,里面放着一片叶脉书签,显得与这个精致华美的匣子如此格格不入,却又让赵瑕小小的心被暖流包围,他小声哼了一声:“好丑!”手上却小心翼翼地将盒子关上。
沈眠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叹了口气道:“我要跟你说声抱歉,后来我想过了,就算是要生活,母亲的遗物也是很重要的,喏,还给你,以后可要收好了。”
赵瑕握紧了匣子,却让沈眠误会了他动作的含义,她嘟囔道:“其实我那天就想把这个匣子还给你的,谁让你打我……”
赵瑕走到沈眠身边,踮起脚轻轻在沈眠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后才红着脸强作镇定:“这是你说的,表达谢意的动作。”
赵瑕说完,转过身就匆匆地跑掉了。
只剩下沈眠摸着脸上那一点湿润,忍不住笑出声:“哎,小包子,你这么傲娇以后可是找不着媳妇的哟!”
赵瑕的脸越发红,但自从那一天起,沈眠在他心中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阿眠,你说过的,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可我已经遇到了你,要怎么办?
第四十五章
赵瑕打开匣子; 里面不仅放着一枚叶脉书签;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这些都是沈眠送给他的,而在离开冷宫之时; 他只带走了那个小熊; 却将这些都留了下来; 埋在了枣树之下。
茕娘看到这些东西,表情逐渐柔软。那会两人生活的很苦; 淑妃留下的首饰也不多,可是她觉得小孩子就该有童年,所以总会想办法做一些小玩具给他。赵瑕一直都很珍惜,但后来离开冷宫后,她就没有再看到这些东西了; 原本还以为是赵瑕给扔了,没想到他却将这些东西都放在这个匣子里; 埋在冷宫一直没有带出去。
赵瑕细数着这些东西的来历,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记忆中却清晰的一如昨日:“阿眠,你以前说过,将重要的东西放在盒子里,将它埋在地下; 如果有一天回来找到了这个盒子,打开盒子,就会回到过去。”
茕娘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那些小玩具; 大部分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磨损,却也能看得出主人对它们的爱惜,想到记忆里的小包子,茕娘的心软了软,原本要说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
赵瑕说:“阿眠,我一直想着等我登基了,就带你回这棵枣树下,把这个匣子给拿出来,然后,就像我们曾经那样,只有彼此,相伴一生。”
茕娘咬住嘴唇,低声道:“听到你说这些,我很感动,我没想过我随口胡说的东西,你却都记在了心上,但是……你真的分得清爱情和依赖吗?”
“在冷宫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你已经习惯了依赖我,而后来即便离开冷宫,可危机四伏,你能相信的人依然不多,这么多年,这种依赖感刻在了你的骨子里,你分不清喜欢或者亲情,所以才能这样轻易地说出永远。可是,如果你以后遇到了你真正喜欢的女孩子呢?”
“不会的,阿眠!”
茕娘的表情十分冷静:“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哪怕你是皇帝,你也不能。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不管对我还是你喜欢的姑娘,那都是不公平的。而你自己呢,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当感激都消磨掉,我们之间若是只剩下互相厌恶,这会是多么悲惨的事情?”
赵瑕的心意被曲解,他只觉得心一阵阵抽痛,他想大声告诉茕娘,他是真的喜欢她,不是感激不是亲情,他就是把她当成女人在喜欢,除了她,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赵瑕忍着气道:“阿眠,这些事情都是没有发生过的,而事实却是,我们相伴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喜欢的就是你,不是什么感激什么亲情,我从没想过要把你当什么劳什子姐姐,我只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茕娘被他直白的话气得涨红了脸:“你……你怎么说不听呢!”
赵瑕垂下眼看着她,少女的脸蛋因为生气而浮起红晕,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眼角也有一丝胭色,她从前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尤其每次吵不过他的时候,总是气得眼角都红通通的,他每次都要非常用力克制自己才能不亲吻上去。
“阿眠,谁会想要吻自己的姐姐?”赵瑕的手指挑开茕娘脸上的发丝,声音暗哑,“我是男人,身体比脑子更快认清自己喜欢的女人。”
从前的赵瑕一直都喜欢黏着沈眠,有时候一段时间没见着她,心里都会空落落的。他不喜欢阿眠对别人好,不管是木清还是傅灵均,他都很讨厌。他希望阿眠眼中只看得到他,希望她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阿眠和他不一样,她性子活泼,交游广阔。自从赵瑕开始逐渐掌控身边的势力,沈眠便有了出宫的机会,相比宫中,她更喜欢宫外的生活,赵瑕有时候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竟然滋生出了一种可怕的想法,想要将她锁在宫中,不让她见任何人。
赵瑕不敢让阿眠知道自己这些阴暗的心思,他总是觉得他们的时间还很长,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可当有一天阿眠回宫,她的脸红红的,说她在宫外被一个书生英雄救美。
“他说他叫叶闻清,今年的状元就是叫这个名字吧!他可真有意思,难道真的觉得对着那些混混说教化之言,他们就会收手吗?若不是御林军及时赶来,他大概会被打一顿吧!”沈眠虽然这样说,但脸上却一直带着笑。
赵瑕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一种铺天盖地的恐慌,他那时突然意识到,沈眠或许并非一直会跟他在一起的,她会成亲生子,她会对别人那么好,在别人的怀中笑靥如花。
那一晚赵瑕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真的将沈眠给关了起来,不管她的哭喊,狠狠地吻着她,搂着她纤细的腰身,狠狠地贯穿了她的身体。
醒来之后,赵瑕便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也终于明白了他对沈眠的感情。
茕娘却被他的话吓得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你……你只是见女人见少了,所以才会有这些不健康的思想!对,一定是这样的!”
赵瑕都快要被她给气笑了:“你能想出这些匪夷所思的答案,怎么就不肯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因为这个更加匪夷所思啊!!!
茕娘在内心呐喊着。
她咽了口口水,发现赵瑕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这才壮了胆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这么说吧,你本是天潢贵胄,却一朝从云端跌落,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可能遇见,你的人生一帆顺遂,凭借你的聪明和能力,你最后也会成为皇帝,你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自然有既漂亮又有才华的女子配你,而我不过一个冷宫的小宫女,不漂亮,年纪也大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赵瑕被茕娘这固执的态度弄得没了耐心,直接便道:“不管你说什么,现在这种情景,你除了嫁我,你还能嫁谁?试问这天下谁敢跟皇帝抢女人!”想起这几天茕娘态度的软化,他也放软了声音,“阿眠,你也是这样想的是吧,你只是暂时没办法转过来,我可以等你的。”
茕娘却慢吞吞道:“你说的没错,可谁说我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