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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公主微微颔首,柔声道:“皇上看见了。连带着那诗笺上硕大的一滴泪痕,皇上也看见了。”
萧绾心不禁遮掩着道:“公主何苦给皇上看这个?”
宁安公主笑道:“你的心意真诚,泪痕便是证据。有什么好害羞的。”说罢,宁安公主从袖中拿出了一张诗笺,轻声道,“这是皇上给你的……”
萧绾心赶忙从宁安公主手中接过了那张诗笺,却见到上头盈盈的一行字:
“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
萧绾心缓缓吟过,只觉得喉中似乎含着一枚极为酸涩的果子,是吞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只是,那枚酸涩的果子,竟然会迸发出甜美的浆汁——他,到底还是在乎自己的。而自己的一片真心,终究也得到了回应。
宁安公主见到萧绾心如此难以自持,便柔声道:“萧娘子,你别伤怀。皇上现在很好,只是碍着许多事情,无法再做些什么。只是,皇上的心意,可是明明白白的。”
说罢,宁安公主瞧了一眼那诗笺,道:“皇上的心意,尽在这张诗笺上了。萧娘子,你可都明白么?”
萧绾心哽咽着道:“是,妾身明白。只要皇上有这份心意在,不管让妾身如何,妾身都是不觉得委屈的……”
宁安公主点了点头,柔声道:“若是这样便好了。”
夜色浓浓,只有窗外的滂沱大雨似乎丝毫没有渐弱的趋势。
萧绾心一个人独自坐在自己居室的桌子边,反复摩挲着那张诗笺,仿佛想透过着一张薄薄的诗笺触摸到慕容景天手掌的温度。直到过了许久,萧绾心才恋恋不舍地将诗笺收好,准备洗漱就寝了。
大雨敲打着门窗,砰砰啪啪的,让萧绾心始终睡不安稳。便这样一直折腾到半夜,萧绾心也是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难以真正入眠。如此过了一会儿,萧绾心却隐约觉得有几分异样。
萧绾心微微睁开双眼,却见一个黑影在屋中鬼鬼祟祟的。萧绾心吓了一跳,大喝道:“是谁在哪儿!”
而那个黑影似乎也是吓了一跳,猛地一下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倒是萧绾心有些看不明白了——那个人是谁?刺客,刺客怎么会这么不经吓?对了,应该不是刺客。那是谁?有可能是想趁着大雨偷盗的仆人吧。
萧绾心见那黑影不动,便大胆了几分。只见萧绾心披衣起身,勉强镇定了心神,对着那黑影道:“你若是想拿什么东西,尽管拿就是。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而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听进去萧绾心的话一般,见到萧绾心披衣起身,也不害怕,竟然是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萧绾心见到这人极为怪异,便更是疑惑不解,道:“怎么……”
话音未落,那黑影却仿佛突然缓过神来一样,一下子扑到萧绾心的面前,死死地扼住了萧绾心的喉咙。
萧绾心一惊,下意识地想掰开那个人的手,可是无奈那人力气甚大,即便是萧绾心拼尽了力气,那人的手也是丝毫不动。
萧绾心虽然竭力挣脱,可自己却被那人死死扼住的喉咙,更是连呼救都是做不得的,如何还能挣脱?
然而,转瞬之间,却又见得几个身影闯入了屋中,一刀刺向了扼住萧绾心喉咙的人的小腿。只听那人“呜”的一声摔倒在地,疼得打起滚来。
萧绾心骤然获救,连连后退几步,伏在地上,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正当这个时候,却见一个身影翩然而入,冷然对着在地上打滚的刺客道:“是谁指使你的,说!!!”
那黑衣人见到那人开口,吓了一大跳,连忙要跑,可却被跟在那人身边的几个侍从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见到那黑衣人被控制住了,萧绾心这才缓过神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宁安公主又是谁?
宁安公主见到萧绾心如此惊魂未定的样子,忙上前搀扶住了萧绾心,关切道:“萧娘子,你没事吧?”
萧绾心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勉强道:“妾身……无事。”
宁安公主仿佛也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待确定萧绾心的确无恙之后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对着那黑衣人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几个侍从见到宁安公主如此疾言厉色,立即心领神会,立即狠狠掰住了那黑衣人的头。
见到了那黑衣人的样子,一直跟在宁安公主身边的兰若却是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失声道:“李姑姑!?怎么会是你!”
李姑姑?
萧绾心是知道的,李姑姑是在厨房做洒扫的一个普通侍女。不过是因为年纪大了,为人又一向安稳,这才都奉承她为“姑姑”。前几日,李姑姑还亲手做了些糕点与萧绾心品尝。不管怎么看,李姑姑都没有要了自己性命的动机啊!
萧绾心怔怔地,似是不敢相信道:“李姑姑,怎么会是你?”
只见李姑姑惊慌失措,连连磕头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啊!还请公主绕过老奴的一条贱命吧!”
“不是有心的?”宁安公主冷冷道,“倘若你不是有心的,那孤问你,你不去侍女们住的围房里,偏偏到了萧娘子的居所了?”
李姑姑吓的牙齿只打颤,连连哀声道:“奴婢……奴婢……”正当支吾的时候,那李姑姑却是仿佛突然下了决心似的,狠狠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霎时之间,鲜血从李姑姑的口中喷出。宁安公主与萧绾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只见宁安公主厉声道:“快!她要自尽!”
一个侍从一凛,忙掰开了李姑姑的下颌。在撬开李姑姑的嘴的那一瞬间,侍从微微一怔,失声道:“公主!公主!不好了!那李姑姑口中有毒药!咱们是万万是救不得了!”
宁安公主心中一紧,便忙上前查看。果然,不过过了片刻的功夫,那李姑姑便变得脸色铁青,口吐白沫。等着大夫赶过来的时候,那李嬷嬷早已经是一命呜呼了。
宁安公主蹙眉看着那李嬷嬷的尸首,沉声道:“好好安葬了吧……”
☆、第259章 :漫漫
经过这一夜的变故,宁安公主知道萧绾心着实是吓坏了,便让萧绾心随着自己住进了湖心小筑。
只是,萧绾心刚刚死里逃生。即便离开了自己的居室,也依旧是心有余悸。宁安公主知道萧绾心惊魂未定,便让兰若点好了灯,打算与萧绾心促膝长谈,一起度过这漫漫长夜。
倾盆的大雨狠狠敲击着庭院的房檐。萧绾心怔怔地看着兰若点起了湖心小筑中的蜡烛,勉强镇定了心神,低低道:“今夜若不是公主相救,妾身定当一命呜呼了。”
外头的大雨依旧雨势不减。听着外头聒噪的雨声,宁安公主心中烦乱不堪,便道:“孤也不仅仅是为了救你。只是,孤想不到,孤的公主府里竟然也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萧绾心微微一愣,不禁疑惑道:“公主此话何意?”
宁安公主见到萧绾心似乎浑然不觉,便咬牙道:“自打你入了孤的公主府的时候,孤便吩咐了兰若,一切都要谨慎小心。尤其是要盯着最近入府的人,可千万别是跟未央宫有联系的。孤的府邸,绝不容许还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萧绾心一惊,失声道:“公主是说……”
“当初徐美人一事,明摆着是有人想要了你的性命。虽然孤强行把你带到了公主府中,你安全了一些,可是保不齐有人想要斩草除根。毕竟,公主府的戒备可不如未央宫多了。”
萧绾心脑袋一懵,只觉得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一般,哀声道:“公主的意思是,是有人想要了妾身的性命?”
宁安公主微微颔首,沉声道:“原本孤还不过是让兰若盯着下头的人。可是出了今日,那便是确凿之事了。即便你已经被废去位份,逐出了未央宫。可是孤看着,这未央宫里头到底还是有人容不下你。”
萧绾心吓得浑身发软,不禁失声道:“公主!究竟是谁要这般害妾身?”
“不知道……”宁安公主疲惫地摇了摇头,无奈道,“且不说李姑姑的舌下一直藏着毒药,便看李姑姑咬舌时的决绝,便知道李姑姑是死也不会说出背后主使的。这一条路,算是断了。”
萧绾心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霎时之间一片空白,只是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见到萧绾心如此失神,兰若赶紧劝慰道:“萧娘子,您可就庆幸吧。咱们公主为了您的安全,可是费尽了心思呢!咱们公主原本是最不喜欢宫里头的事情的。可是如今为了您,公主当真是殚精竭虑。”
萧绾心只觉得双腿一软,缓缓跪下叩首道:“公主救命之恩,妾身定当衔环以报,生死不负。”
宁安公主见萧绾心行大礼,吓了一跳,赶忙扶起她,道:“萧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萧绾心垂泪道:“妾身自打入宫之后,便是身陷泥淖之中。如今被奸人所害,逐出宫廷,便只有公主舍己相救。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宁安公主的恩德,妾身永不忘记!”
宁安公主见到萧绾心如此,忙道:“好了,好了,你这是做什么呢!孤已经说过了,这不单单是为了你。如今李姑姑莫名其妙地要夺了你的性命,可见她背后还有别的主子,孤怎能容忍?”
萧绾心拼命止住泪水,点了点头。
如此一日过后,便是一个极为明畅的天气。或许是那一日大雨的缘故,天气便更是冷了几分。转而之间,竟有几分冬日的味道。
这一日,贤妃穿着一身云雁细锦刻丝如意云纹宫装,三千青丝绾成了最为尊贵华丽的朝月髻,更是化上了最时兴的梅花妆。如此一来,贤妃便更是显得极为婀娜妩媚,楚楚动人,仿佛是深秋之中的一抹暖阳般,只摄了人的心魂去。
吉祥知道贤妃一向体寒,如今更是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生怕贤妃冻着了,便忙拿了银纹绣百蝶厚锦镶银鼠皮披风来给贤妃披上,关切道:“贤妃娘娘,这刚下过大雨,太液池边上寒气重,您可别在这儿呆着了,当心寒气过了身子。”
贤妃几乎浑不在意,只是略微一扬手,道:“对了,吉祥,本宫要你送到永和宫的芍药花可都送到了么?”
吉祥见到贤妃提及芍药花,不禁讪讪道:“启禀贤妃娘娘,这会儿原不是芍药花开的时候。只是贤妃娘娘您要芍药花,花房的人也不敢耽搁,赶着去办了。只是,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路上也是有些不畅快的。贤妃娘娘,您还得稍稍等等……”
贤妃眉眼一冷,厉声道:“也就是说,现在永和宫中还没有芍药花,是不是?”
吉祥低低道:“贤妃娘娘,您别急。那芍药花要快马加鞭地运过来,您得稍等等。您再等上两天,这芍药花就给您送来了。”
“等!等!等!”贤妃怒道,“总是让本宫等,本宫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头!”
吉祥见到贤妃骤然发怒,吓了一跳,赶紧屏退了诸多宫人,只留了自己在贤妃身边伺候,忙道:“贤妃娘娘,您可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贤妃脸色苍白,一双修长的手更像是用白玉雕刻出来的似的。贤妃眉头一挑,沉下声来冷然问道:“本宫问你,萧氏庶人的事……”
吉祥眼眸一动,低低道:“启禀贤妃娘娘——李姑姑不中用,竟然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