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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姨,你是说,皇上带了女人来逸卢,他身边的嫔妃?”
雪姨的眼圈红了,险些就要落下泪来:“我只是心疼殿下,亲娘都死去这么久了,亲爹却还要在他伤口上撒把盐,你说这不是造孽吗?”
“难怪楚亦宸会真的火了,这个常武帝也确实太过分了。”这座逸卢是另外一个深爱着这个叫初雪的女人的男人为她建造的庄园,如果没有常武帝的出现,恐怕到现在他们还会隐居在这里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神仙般的日子,可是现在红颜早逝,就剩下这么一方净土,这个混账男人还要来亵渎?
“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这常武帝对贵妃娘娘有半点情谊呢?”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初雪就是毁在这个男人手里了。虽说初雪从来没有想要过什么皇后之位,可是当初他强占初雪的时候却是言之凿凿,怎奈登记后,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传言,便用了一个贵妃的位置打发了了初雪。”
“你是说皇上是为了当今的张皇后?”
雪姨摇摇头:“就她也配?不过是在初雪之后,仗着家族势力捡了大便宜的女人罢了。若是初雪如今还活着,只怕她连给初雪提鞋都不配!”
苏茉儿拿了帕子递过去,替雪姨轻轻的拭泪。
雪姨难受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叹息了一声道:“若说皇上对贵妃娘娘没有情意,那也是冤枉他了。算了,都过去那么多年来,我也懒得再提,说多了于事无补,只能自找伤心难过。只是,如今殿下要做什么,皇上要做什么,我和你都拦不住。我只遵殿下的吩咐,把你照顾好了,别跟皇上见面。”
苏茉儿顿了一顿,眼底浮现出一丝寒意,冷笑道:“雪姨,你家殿下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老身难道还要骗你不成?”
苏茉儿摇摇头:“雪姨自然不会骗我!可是你仔细想一下,你家殿下这些许年来,可有犯糊涂的时候?他那样的人,睿智有余,做事从无纰漏。若是我没有猜错,这次皇上来逸卢,怕是为的就是我,你家殿下叫皇上如何不见我?难道他不知道这恐怕要比登天还难?”
“茉儿,你想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苏茉儿笑了一下:“寒王女人无数,我苏茉儿一个小小的侧妃当然无足轻重。可是皇上若是知道了他最掌控不了的儿子,把我这个女人带进了逸卢,他恐怕想法就会立刻对我感了兴趣。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家殿下早就能掐会算的算到了这一步。”
她不否认楚亦宸带她来逸卢的这些天里,他的情意不是假的,可是一箭双雕甚至一箭几雕谋略也不是假的。这个男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目标,而且朝着这个目标,一步也不会走错,一步也不会走偏。
雪姨看着苏茉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无奈的说:“殿下是怎样的人,老身最是清楚。他没有母族支持,一路上走到今天靠的都是自己。没错,他是一心向往皇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殿下做不了皇上,那今后无论那个皇子登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殿下除之而后快。他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你是他的女人,就算他利用了你,你也应该毫无怨言。再说了,殿下是如此的疼爱你,你难道还会以为,他会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吗?”
苏茉儿只觉得自己又差点被成功洗脑了。
自古道,一将成名万骨枯,更何况楚亦宸想要的是这整个天下,利用个把自己的女人上位,甚至让她做了炮灰,也是天大的荣幸,要五体投地。
可是……。。
先不论她跟楚亦宸之间的感情还没到了同生共死的地步,就算是真正的夫妻,她要的也是彼此坦诚,互相尊敬,什么事情两个人一起商量,明明白白,一清二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被人利用。
“雪姨,我累了!你也去歇着吧!如今皇上来了,恐怕你家殿下身边一会儿也少不了你伺候。”
苏茉儿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浑身一丝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前世里经常说的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怎么就那么像是说她呢?
这些许天来,雪姨还是第一次见到鬼灵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脸上流露出了这种令人心疼的虚弱。她叹了口气,将桌上的饭菜重新放回食盒里。
“不想吃,我就先收拾起来,这样凉的慢些。你想吃的时候自己拿出来再吃,若是凉了,就等我一下,过一会我再帮你热热。”
“好!麻烦雪姨了!”
雪姨更是第一次从苏茉儿的口中听到这种近乎于大家闺秀的客气守礼,可她的心却更疼了。
雪姨走了,轻轻的带上了门。苏茉儿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拿起斗篷再次走向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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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舍里,一对父子面对面的品茶,手边的茶桌上放着几个折子,还有一摞宣纸,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字迹还有画押的印记。
一室暖阳,茶香四溢,丝毫看不出父子二人剑拔弩张的氛围。
常武帝坐在茶舍里,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眼前一个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无可抑制的就让他的心一波赛过一波的痛楚。这里已经是物是人非,若不是看着身旁坐着的儿子,他几乎想不到竟然已经是过去二十多年了。
突然间刚才的争执瞬间都淡了,连他的声音都透着无力的感觉,或许他是真的老了。
“亦宸,你和亦潇都是朕的儿子。他年纪毕竟还小,你又是兄长,何必如此较真儿?”常武帝拿着茶盏慢慢了品了一口,“给父皇一个面子,饶过他一次!”
楚亦宸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他淡淡的说道:“父皇应该知道!今日儿臣是向您通报一声,却不是真的与您商量。楚亦潇掳我爱妾,将我引入禁地之中险些被活埋。在水涝之际只因一己之私,用炸药炸平墓群,引得河水倒灌,百姓房舍被毁流离失所。如此欺天逆道之为,人人得而诛之。这些日子我马不停蹄搜集到了这些证据,如今铁证如山,难不成父皇还有理由想要会再继续偏袒于他?”
常武帝被噎了一下,脸上隐隐有了怒意:“亦宸,你这是在威胁朕?别忘了朕是你的父皇。”
“亦宸更不会忘了,父皇是一国之君,楚亦潇罪行累累,难道只是因为他是父皇如今唯一的嫡子,便可以罔顾人命,不顾国法?”楚亦宸淡淡的笑了一下,“亦宸到还想问问父皇,当初楚亦潇上本参奏我私闯禁地,当以叛国罪处置的时候,父皇可有如此多的顾念?若不是这些铁证摆在父皇您的面前,到如今您觉得有罪的人依旧是我。”
步入了逸卢这片庭院,坐在这间多年前无比熟悉的茶舍里,常武帝似乎再也对面前的这个儿子无法做到理直气壮,当时他听到寒王私闯禁地的时候,他确实无比震怒,甚至在安国寺的时候,还有心要处置了他,可是现在他走进了这方天地,突然之间父子两个人之间的气场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亦宸…。。”
“儿臣在!”
常武帝对眼前这个儿子的愧疚在这间茶舍里顿时上升到了极点。他也知道那件事上,楚亦宸确实是吃了一个从没有过的哑巴亏。这么多年还没有谁能把堂堂寒王逼到无路可走的境地,不怪他会勃然大怒。如果他不把这盘棋翻回来,不反败为胜的把秦王置于死地,他也就是不是自己最欣赏也是最提防的堂堂寒王了。
“这些年,朕愧对于你!”常武帝的眼圈不知不觉的红了。
楚亦宸许久未言。
这是他的父皇着些许年来第一次如此亲近的同他讲话。发自肺腑感人至深,他有一万个理由感动,可他却深知不能。他面前的人是一国之君,若是今日他放弃了除掉楚亦潇的机会,他日必定会养虎为患,引得张皇后母子更疯狂的反扑。
“以前母妃在世的时候曾经告诉亦宸,天家无夫妻,更无父子,让亦宸吾日三省吾身。因为他日一旦犯错,绝没有其他皇子那样幸运,父皇定然不会罔顾。母妃亦是,亦宸更是如此。”
常武帝只觉得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的手指着楚亦宸道:“亦宸,你…。。还真是知道如何戳痛朕的心。初雪果然给朕生了一个好儿子!”
楚亦宸冷笑道:“父皇不要在提母妃了!当年母妃之死,你明明知道是谁人所做,却一直姑息到现在。父皇有顾虑,儿臣却没有顾虑,他日若是亦宸得了机会,自当手刃仇人为母妃报仇雪恨,绝不会害怕担了一世骂名。”
常武帝心头一震,原来自己这些年如何所想在这个儿子面前早已经无处遁形了。
“亦宸,你是非要看着朕亲手除掉自己的儿子?你应该知道,当年你大皇兄的事情,让朕一夜之间白了头。你应该知道无论是你还是亦潇,朕都不愿意看着你们自相残杀,朕希望你们兄弟之间能和平相处,不要有一个再走到朕的前头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日亦宸若是做下祸事,自当请父皇处决!”说着,楚亦宸站起来,撩袍跪地,叩拜在了常武帝的脚下。
常武帝脸上顿时震怒,抖动的双唇让脸色看起来更加灰败。
“亦宸,你这是在逼朕!”
楚亦宸抬起头,淡定的看着常武帝道:“亦宸不敢!可若是这样的话,亦宸只怕会以为父皇要自己动手除去四弟!”
常武帝瞳孔猛的缩紧,被说中心事后猛的恼羞成怒起来:“楚亦宸,你大胆!”
楚亦宸依旧神色入常,“父皇,你应该知道,亦宸的胆子一向很大。若是身为皇子,连爱妾被掳,自己被囚这样的奇耻大辱都能忍的话,也枉为男儿两字,更无脸存活在这世上。”
“你真的敢?”
“父皇以为呢?”楚亦宸冷冷一笑:“既然父皇也亲口承认楚亦潇罪大恶极,那到时无论发生了什么,亦宸便是认为已经得到父皇的默许了。”
他何尝不明白皇帝的想法,自相残杀无论谁胜谁负,都会有把柄落在天子的手中。只要他想,无论哪天都可以成为灭门的大罪。
“你!”常武帝咬牙道:“朕回京后便拟旨将秦王打入天牢,秋后问斩,你可满意了?”
“楚亦潇欺天灭祖,罔顾人命,死不足惜!若是按我朝刑律因当祸及秦王满门。就连当今皇后也难逃罪责。理应将凤印交回,去皇陵思过。”
常武帝的脸色顿时越发难看了。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楚亦宸从地上慢慢的站起来,重新坐到位子上,缓缓的说道:“但是,在儿臣看来楚亦潇虽然罪大恶极,皇后虽然有纵容协助之罪,可寒王却也未必一定要秋后问斩,张皇后也可仍旧稳坐凤位……”
常武帝长眉一展,气得胡子翘了起来,面前的儿子把自己挤到了墙角上,逼着自己逾越了底线,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却又告诉自己不要了?这个稳坐皇位几十年的铁血帝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起伏着,心想若是哪天自己被这个儿子折腾到心不会跳,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下一秒,常武帝心中便瞬间了然了。
楚亦宸用一个女子引得自己来逸卢,真正的目的不是除掉楚亦潇,接下来他要求的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屋内的空气顿时凝固了,四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同样是深谙帝王之术的两个男人,他们对彼此的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