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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茉儿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穆晟夜。鬼谷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便觉得是一个人间炼狱。
“怕吗?”穆晟夜站在了苏茉儿的身边,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这是再次相逢后,她与他的第一次对视。少年的目光纯净,宛如空中的皓月,天边冰雪,他的眉梢眼角里都动涌动着融融的暖意,每一片光影中都映着她的模样,
苏茉儿别开头,回避着他的目光,望着远处巍巍的群山,坚定的摇摇头:“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走吧!”
她心里知道,只要穆晟夜出现在梧桐峰就会被楚亦宸怀疑。不仅是因为她逃走,还有之前猛虎袭击的事情,这两件事楚亦宸都会怀疑到穆晟夜的身上。
她根本不会去想袭击楚亦宸的人会是穆晟夜,因为这个少年光明磊落,皎若明月,清如溪水,绝不会做这种背后黑人的事情。可是她能这么想,别人可就未必了。
她苏茉儿必须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她也不能再给穆晟夜添任何麻烦了。
说完,苏茉儿也不矫情,大步的走向了马车,自己先钻了进去。这个时候无论是楚亦宸看到她和穆晟夜在一起,还是只看到穆晟夜和乔楚出现在凤凰山,都是五十步笑百步、殊途同归。
如果不想让穆晟夜惹上麻烦,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赶紧离开这,越快越好!
多余的墨迹都只能是害了他。
苏茉儿钻进了马车,顿时感觉到了暖气袭人,清荷的香气扑鼻,她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等了一会却不见穆晟夜上车来。
正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车里有给你准备好的衣服,换好了告诉我一声。”
苏茉儿一惊,这才看到自己的身旁有一个青绸包着小包袱,打开一看,里面从内衣到外袍一应俱全,连崭新的小靴子都准备了,她心里一暖,想也没想就一一换上。
“好了吗?”穆晟夜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茉儿系好最后一颗口中,尴尬的说了一声:“好了!”然后,她赶紧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用青绸的包袱皮裹了起来。
穆晟夜拉开了车门却没有上来,而是拿起苏茉儿刚刚裹好的小包裹后,又飞身跳了下去。
苏茉儿撩开车帘,看到穆晟夜从怀里掏出火石将那包裹点燃,不多时方才她自己身上的衣物便化成了一片灰烬,一阵风吹来全部飞向了山谷中,连所剩不多残留在山道上的,也被穆晟夜细心的清理干净。
苏茉儿不知不觉的弯起了嘴角,放下窗帘,重新缩回了车角。
不一会儿,苏茉儿感觉到了马车向前方驶去,下一秒穆晟夜也飞身进了车内。他看着自己和苏茉儿之间足足还能能容纳两个人的距离,什么也没说,只从自己的背后拿出一床锦被向苏茉儿扔了过去。
“山里冷,盖着这个暖和!”
苏茉儿接过厚厚的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两只手也放了进去,顿时有了更多的安全感,连见到穆晟夜之后各种复杂的心情也突然平静多了,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这车厢内的温暖。
“饿了吧!”穆晟夜又从身旁拿过一个皮囊,还有用荷叶抱着的一个团子扔给了苏茉儿。苏茉儿打开皮囊,里面传出了一阵桂花酿的芬芳,她把皮囊送到嘴边用舌头卷了一下,竟然发现里面的酒是热的,喝了一口,从喉咙到胃全都暖了起来。再打开荷叶包,里面竟然是滚烫的一块烤山鸡,陷然是刚刚才烤好的,拿在手烫烫的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你要不吃一点?”苏茉儿刚咬了一口,突然问道。
穆晟夜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茉儿,虽然两个人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可是那种专注的目光,让苏茉儿下意识的又低下了头。
他看着她缓缓的说道:“你吃吧,我吃过了!”
苏茉儿吃了几口,也没什么胃口,酒囊里酒却被她喝得差不多了。她把荷叶包重新包好,放在矮桌上,静静的等着穆晟夜开口。
从永清镇孙家巷口一别,她这是第一次重遇这个少年。短短的日子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从她离开安国寺的那一日开始,她就想着不会再遇到穆晟夜,可是他身负重伤却一路追到了永清镇,挨个旅店搜查她的下落,今日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追到了梧桐山,并在梧桐山顶一直等着他。
他怎么能知道她会出来?
她若是一辈子都没有出来呢?
她若是被楚亦宸带回了京城呢?
苏茉儿的眼底再次泛起了温热的泪花,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等着穆晟夜的质问和责备。
“睡一会吧!你的脸色很差。桂花酒里加了一味中药有安眠的作用,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跟你无关,你睡你的,等到家的时候,我会叫你!”
苏茉儿诧异的抬起头,见他霁月清风般的笑容,撇撇嘴角,心里的那股酸楚更重了。
“嗯!”她垂着头,也什么都不再多说,而是慢慢的躺下,翻过身背对着穆晟夜完全侧躺了下来,然后用被子重头到脚的裹住自己,双臂抱胸,以一种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睡姿,闭上了眼睛。
家吗?
前世的时候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拥有一个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家。穿到这一世,家也是她所追寻的最大的心愿。她不仅希望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地方,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份执念,她也希望能帮助自己身边的人,获得幸福。比如,沈恬一家、孙美莲母子…。
可是这一世混了这么久,她竟然昨日里被人绑在了床上,看着莫名其妙的女人来跟她为了男人争大小。看着因为人家的小妾怀了孕,所有的人却都像看怪物一样打量她的表情。
苏茉儿想到这里,忍不住浑身抖了抖,小小的身子蜷缩得更紧了。
穆晟夜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女孩,即便是隔着被子也能看到她后背柔软的线条,和她娇弱的身体轻不可抑的颤栗。
他的心像是被人扎了一刀,心疼的难受。看着之前解下的为她裹身的自己的那件大氅被她放在了一边,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拿过另一个包裹里,他事先为她准备好的另一件全新的斗篷,轻轻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或许是车厢里暖意熏人,或许是桂花酿加深了她的睡意,亦或是穆晟夜给她加上的这件斗篷彻底暖了她的心,苏茉儿蜷缩在被窝里,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
……
……。
此时的梧桐山被三万飞虎军堵住了所有的出口,寒冬的青山处处弥漫着萧索的气息,侍卫们刀剑的寒光在皑皑的白雪中映着日头,杀机重重。
“王爷,还是没有找到!”
娄烨和风行海焦灼的看着自家的主子,看着脸色从没有过的那种灰败落寞,竟是比之前古墓失去苏侧妃那次还要令人心疼。
也难怪,上次的事情是因为中了楚亦潇的暗算,王爷才失去了苏侧妃。
而这一次,是在完完全全属于寒王殿下的地盘上,苏侧妃自己跑的。说明,这一次苏侧妃是更加铁了心的要离开王爷,心意比上次更加坚决。
娄烨多少能体会到王爷此时的心情,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安分守己、温柔乖顺的老婆有一天会真的要离开自己,而且怎么求都没用,她都铁了心的不肯回头。看着自家主子的情形,多少有些同情。
可风行海就不明白了,自己如此魅力无边的主子爷。别说是女子,只要主子爷想,就是男子也会倾倒在他的脚边。自己追随了主子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过主子在那个人身上下过这么大功夫。按说主子绝对没有失手的可能啊。
以为王府后院的那些女人,就算主子没怎么给过她们好脸色,每次侍寝之后,哪个不是一脸感恩戴德,依依不舍?怎么这个苏侧妃跟王爷同在逸卢中相处了这些时日,竟然还想着要跑?跑得如此的彻底?
不会是王爷这么多天都还没……
风行海越想越有可能,第一次替自己无所不能的主子叫了一声怂。
楚亦宸的一张俊彦在刀子一般的冷风中多了几分沧桑和疲惫,从昨夜到现在,他自己带着十八燕和贴身的死侍几乎将梧桐山翻了一个遍,可是却找不到那个小女人的半分影子。她竟然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他怕她被人掳走,更怕因为她的任性葬身在了野兽的腹中,可最最让他害怕的是,他昨夜的举动是不是彻底激怒了她,而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因为那个无所谓的女子,为了那个莫须有的孩子,她就这样真的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
半个时辰后,楚亦宸重新回到了逸卢的书房内。看着这里依旧是遍地狼藉的情形,他心中翻涌出一股直达心肺的绝望来。
雪姨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楚亦宸的身旁道:“殿下,吃点东西吧,我煲了汤,您喝一点。您身子还没有完全复原,再这样下去恐怕会伤了根本的。”
楚亦宸没有理会雪姨,而是慢慢的开始回忆昨夜的情形,他只到院子里站了半个时辰的光景。那时书房的门没有上锁,难道世上真有如此武功高强的人,任他站在院子里也能无声无息的将人掳走?
他不相信。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苏茉儿是自己从这个房子里走掉的。这间屋子已经被他翻了底掉了,可是却依旧没能寻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雪姨,你可知道这间书房里有暗道?”
雪姨摇摇头,她在逸卢住了这些许年,一草一木都是极为熟悉的,可就算没有发现过什么暗道密室。寒王殿下几年来一次,就更不清楚了。
楚亦宸的脸色更加阴郁了。心里的恼火越来越盛,竟不知这天下间还有人能设计出能让他楚亦宸破解不了的密道。
“当初修建逸卢的人,还真不容小觑。不知道父皇将他现在藏在了什么地方?”
雪姨浑身一颤,她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自己母亲入宫前的一段往事,她和初雪都没有提过,皇上就更不可能提这件事了。毕竟女子的名节重于一切,即便是初雪当年是被皇上强迫的。可身为皇子、太子、将来的九五至尊,母亲的这段往事对小主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殿下,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当初建造逸卢的人此时在哪。当初万岁送这座逸卢给贵妃娘娘,肯定也不希望有人再熟悉这里的一切。我看建造逸卢的人八成也都不在了。”
雪姨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楚亦宸的表情。只见他眉头紧皱,没有像是要勃然大怒斥责自己说谎的样子,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却也不知道他心底真正想的什么。
“母妃在的时候,跟我说过。这世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讲究因果缘分的。建筑更是如此。我每次来逸卢都住在这间书房里,却没有发现有任何的暗室机关,可是茉儿只在这里住了两夜,便可以堂而皇之的绝地逢生。可见她和这座书房有缘和这座逸卢有缘。雪姨,你说是不是?”
雪姨从未见过小主子如此悲伤的神情,她赶忙道:“殿下严重了,茉儿年纪太小所以任性。她能得了殿下你的垂青,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何来绝地逢生一说?只是她和逸卢有缘,和贵妃娘娘有缘分确是真的!无论她跑到天涯海角,最终还是您的女人,她跑不掉,也逃不开,这是她的命,也是她和殿下您的缘分。你宽心些吧!”
楚亦宸突然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