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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绍大惊“你说什么亲?”这是怎么个走势,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老妇人端正一坐,露出男人模样来“说了我孙女儿呀光路星途。”
阿绍一时竟然张口结舌。现在是怎么个章程。这,这分明是个男的。
齐田也不免得要问清楚:“你哪来的孙女儿?”
钱得利理直气壮:“我儿子生的。”
“你!……”齐田深深吸了口气……
“您不是说要把她变成自己人吧。我孙女儿嫁了她弟弟,有啥事她断然是跑不脱的。完全自己人!要死大家一起死嘛。”钱得利很得意。
钱得利见过齐田之后从狱里出来,就在府衙周围打着转,等皇帝来了,打听清楚服侍齐田的是什么人。过一段时间都不见有换人,便知道这个是得力能信的轻易是不会变动了。这才转头去打听阿绍家里的事。
都打听清楚了,想下手却有点难。总不能把人绑了吧。惊动了宫里,就要出大事。要把人制住,又要叫别人看不出来。正想着这事要怎么办才漂亮。就遇上了一家来寻亲的。
那个人说是他们老爷年幼的时候和亲姐姐走散了。老爷自己被丧子的人家捡去做了儿子养大。现在五六十的人了,儿子、儿媳妇都不在世了,只有一个没嫁出去的孙女儿,自己卧病在床了,想起找姐姐来。
钱得利就去了。
扮五六十的老妇人而已。对他来说不要太轻松。
结果那老头找到了亲姐姐,一喜,话还没说二句,竟然就过世了。好嘛,留下若大的家业,一个孤苦的孙女儿,和一个新认的老姐姐。
“我为了保下他的家业,也没少费劲。”笑嘻嘻对阿绍说“你弟弟也不亏。我孙女儿长得好。”
阿绍完全懵住。孝期能嫁人吗?不对,重点好像也不是这个。她脑子实在太乱了。
钱得利笑,又做出老妇人模样来,“我叫你阿弟来。”再和气不过“你可想好了什么说得什么说不得。不然可真的就一家团聚。整整齐齐一道上路了。”
见她听懂了,冷冷一笑,便大叫“大娃,大娃!”不一会儿便有个年轻后生,带着个小娘子进来。
见到阿绍,那个年轻后生就哭了“阿姐。”跪下就扎扎实实磕了好几个头。
阿绍也不禁有些眼睛发红。连忙扶他起来“你怎么来?”
“大婆说能想法子,我就带着阿喜来了。”说着连忙叫身边的小娘子“阿喜来。来见姐。”
小娘子果然长得好。有点怯生生的,直往钱得利看。
钱得利完全一幅老太太的样子,和气极了,让她:“我的乖孙女儿,还不叫人。这是你夫君的亲阿姐。要是没有她,你夫君哪有现在。”完全是乱叫。
小娘子声音小,叫“阿姐。”人却实在,跪下来,砰砰砰地就磕头。
起来额头都红了。
大娃有些心疼,看了她好几眼,她傻乎乎对他笑剑三之末世行。
阿绍不肯露出别的再把自己阿弟牵扯进来,只说“我也不知道你成亲的事。”
她本来也是有忧心这个,毕竟他一个在家,也没人张罗。又怕他被人骗。现在好嘛,果然是被人骗了!
“本来是往都城送了信的,不知道阿姐收到了没有。阿姐托人送回来的钱,我都没有乱花。等阿姐返家全与阿姐做嫁妆。”
看到齐田穿得好,立刻就机灵地往她面前一跪“给贵人磕头。都是托贵人的福我一家才得好。”
齐田叫他起来,又把身上的东西脱几样下来与他和阿喜。
只说是见面礼。
两个人欢天喜地收下。
姐弟两个好多年不见,虽然是这样的场合,却还是坐在一起红了眼眶。
阿喜是个好的,钱得利到没有说假话。阿绍见的人多,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阿喜这样也亏得是遇到钱得利这么个人,要不然恐怕家业不保是小,自己都不知道沦落成什么样。
等姐弟说了一会儿话,钱得利便说不耽误贵人正事,就带着两个小的走了。
这群人都走光,阿绍当先便在齐田面前跪了下来“以后娘娘便有使唤,莫敢不从。只求家里人平平顺顺。不着风雨。”
立刻又自己交侍“奴婢与娘娘出来必得报信回去。不然陛下要有疑心。”
齐田点头“去吧。”这侍女就算再不喜欢自己,也舍不得弟弟。
不一会儿她报了信才回来。“只往陛下那里说是看猴戏去了。”
齐田笑“那我们便去看一场猴戏。”谎话要从小处真。
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现在自己手里也算有人了。
两个人才下楼,迎面就看到了徐鳞。
他一身素色便服,大衣裳下头露出白麻衣角,是家里有丧的模样。怀里抱着个小小的襁褓。恐怕是怕着风,包得严严实实。
身后还跟着穿素服的小娘子,小小的一个,还没他腰高,咕噜噜一双眼睛,四处瞟,衣服紧紧揪着他的袖子。
齐田还记得自己在顺城遇见徐鳞的时候,他模样有些稚气,神彩飞扬,如今黯淡阴沉,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森森寒气。固然俊美还在,年轻人的肆意笑容却是早被风风雨雨吹得无影无踪。
他回头,寒星似的目光从齐田身上扫过,明明是认得她的,可也只是微微那么一顿,就移开了视线。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莽撞的徐小郎君了。就是山崩于前,只是不关他的事,他也能泰然自若地走开。
但,他是要走,可抓着他袖子的那个小人儿却不肯。
粉嫩嫩的小人儿,一直盯着齐田看。
直愣愣盯着她的眼睛。
突然叫“母母”。
第169章
两世 第169章
与那小小的人儿四目相对,齐田心砰地一下。
静公主虽然长大了些,但模样依稀还有很多小时候的样子。
徐鳞怕是常听到她这么叫,并不顺着她的视线看,只是低声细语问她:“阿舅怎么跟你说的?”
静公主以前怕是很乖巧,现在她却只是不理,盯着齐田的方向直叫“母母!”松开了徐鳞的衣袖,想穿过街道往这边来犯贱。
齐田知道自己应该退走,可却迈不动步子。
小小的人,殷切地看着她“母母”
齐田退了一步站在避人的地方,把手指竖在嘴唇中间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有些茫然,一副要哭的样子。
齐田想了想,双手在头顶合在一起,比着心转了个圈。她小时候最爱这么玩。
小家伙果然就笑起来。
徐鳞见她不闹了,回头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只当是小孩自己玩闹。仍然带着她继续走。她除了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到也十分乖顺。
徐鳞虽然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被下仆挡了挡,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他带着一大一小两个,是与下仆一道回徐府去的。
徐铮过身了,皇帝怜惜徐家,问徐鳞想要什么。他也不要旁的,只恳求皇帝准小公主由徐府抚育。
太后必然是不肯的。说,皇家的公主怎么好放在外头?以前虽然有旧例,但此一时彼一时。
可皇帝却还是肯了。
这可是天大的恩宠。
徐家两位夫人并徐鳞特地去宫里谢恩。徐二夫人磕的那几个头,是磕得真实在,才三下而已,可是额头都磕破了。只恨自己不能亲身为皇帝尽忠似的。
皇帝既然答应了,宫人先不先就把小公主的东西都送到徐家来安置,又有老宫人来查看小公主住所是否合制。之后徐鳞才把人接回来。
静公主出来看妹妹,一同逛了街市,之后还得和徐鳞一道回宫去。
徐鳞带着这两个小家伙还没进门,徐二夫人就连忙迎了出来。看了看小的睡得甜,便使人抱了下去,送走了小的,一转身立刻就把静公主抱起来。
好不容易见了一面,想到她还要回宫去,心里就发酸。以后她冷不冷、热不热、饿不饿,都只有她自己了。就算是比最小的懂事些,可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又只是个公主,谁知道孤身一个在宫里,又会不会受些暗罪呢。
静公主半点也不忧心“母母来看我了。”说着又是做嘘的样子,又是比心。可高兴得很呢。徐鳞意外,想问什么但徐二夫人在,到不太方便。
静公主说完这个,又好奇地看着徐二夫人问“娘娘甚么时候回来?”宫人都跟她说景妃出远门去了。
她问这个,徐二夫人心酸,忍不住眼睛一下就红了。怕自己要哭出来,又怕她人小鬼大已经听得懂许多话,便只说花园子里有好多玩意儿,把叫下仆陪静公主去玩。
小小的人儿哪知道许多,高高兴兴就跟着去了。
徐二夫人拭了拭眼角,说“阿芒和阿铮以前多好的。日前我去看田氏,她实在清减了不少。还好有阿丑在,到也能宽宽她的心。以前我是不能明白她的,现在……”便是有人要她散尽家财见女儿一面,她也没有半点不愿意。
田氏有阿丑,她有二位公主,有皇子万蛇之王。
想着活着的人离不开自己,也得撑住。
又问起宫里有个复生的妃子。
“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徐鳞说:“或者是与老赖子合谋诈死复仇也不一定。”
“我去周府里,田氏也有提及。她说,阿丑去见了那个小娘子的,若是阿芒,怎么会不认呢。必然是假的”她虽然是这么说着,可仍然有些意动,略略紧张地问徐鳞“那个老……老神仙真的死了吗?”还是有一分不安,不跟着徐鳞叫人家癞子,不想得罪哪路神仙。
徐鳞点头“确实是死了。”
她十分失落“之前他还在周府的时候,有一次我去见到过他。可当时并不知道……如果那时候结缘,岂知道这个时候不会是别番光景?……”
“可阿芒也没有活得过来。”徐鳞说。
她想想也只有默然。不过突地说“那时候若放她找那和尚去就好了……”有时候忍不住怪,徐铮素来横冲直撞的,那个时候却怎么没有奋起反抗,要是她当时仍然不管不顾,宁死也不肯,这时候也不是这样了。
再想想,又怪自己。
女儿不乖的时候,只盼她懂事些。
女儿懂事了,却又恨不得她当时顽劣到底。
徐二夫人走时只对徐鳞语重心长“徐家有前事在,皇帝却还是重用了你,现在又是这样信重你,你可得好好当差。”她并不知道其中的暗涌,也只是真的以为徐铮胎像不好,又是双生自然凶险,怪不得别人。
徐鳞却知道些其中的言语,但他脸上没有波澜,点头称是。转身满怀心事去了后头。
还没进花园子,就听到里头静公主又笑又闹呢。
她还不懂得什么叫死了,不知道自己母亲已经不在世。
徐鳞站在墙外,听着那清脆的笑声,突地想到了在围场的时候。
徐铮和周芒站在远远的高坡上,自己策马过去跟她们说话。那时候她们笑得可真好看。
如今他站在墙下,身边只有一丛丛的花树,与假山流水,并没有旁人。也就那样站着,想到这个世界上自己喜爱的小娘子已经不复存在,自己钟爱的阿妹也要化做尘土,明明是那么明亮艳丽张扬肆意,可一切都不复存在。
突然地,他英挺的脊背佝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