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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喜事,但产后血崩,再加之以前生静公主的时候就有旧疾,一时不能止,失血而亡了。
楚则居听了,只叫人报给徐鳞知道。叫他回府备丧去。又传话宫里,以贵妃之礼举丧厚葬。之后也别无它话。
内侍才走,苏任就前来求见。他面目没有以前的白嫩,更显得沧桑了。来得匆忙,袍角都是泥点子。说的是有庶民结队往宫门口跪着请愿的事。
他们家里人被当地治官误判为流匪处决了,许多族亲都受了牵连。统共死了一千三百多人。
楚则居只说“发回本地府官重审。”
苏任站在堂前,脸上自若,袖下的手却抖得厉害。发回去?难道能指望他自己推翻自己定的案吗?那可是几千条人命。
……
这边说起正事,齐田便被内侍请出去,她心却是凉到了骨头里。
一为徐铮死了。二为这几千多条人命。
内侍带她走到殿外,见她脸色不好问“小娘子有甚不自在的?”
她笑一笑,仿若无事“我听着说杀了几千个人呢。好不吓人!”
内侍说“流匪罢了。”
领她向外就遇到了阿丑站在外头。
见到她来阿丑大步就迎了上来。
内侍意外,连忙见礼我的桃源空间。
他却不理,直走到齐田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椿站在不远处,也万分紧张地注视着这边。
“你叫阿寿?”
齐田心里砰砰地跳,只若无其事“恩。”
“你果真死而复活?”阿丑声音干涩,目光却灼热如柱。
“没有。谁说的?”她一脸不耐烦,拉内侍“还不走了。”
“不是个老癞子作了法……”阿丑追问。
“什么老癞子?我不知道!”转身就走。
因为四处都是卫军,阿丑也不能纠缠。
她与内侍走得远了,阿丑还站在原地,只是失去了希望,背微微有些佝偻。才多大的年纪,便有这幅样子。内侍叹气“姐弟两个感情要好得很。”又问她“你怎么扯谎?”
“我又不认得他,干嘛告诉他?”她脸上只有得意“我又不傻。这种事,往好了说是吉祥。往不好说,落在就像寿家那样居心不良的人嘴里,那我就是邪魔。我现在好好的,白白的招这种事做什么?”
内侍笑“小娘子挺机灵嘛。”
她嗤道“那是自然。当我是你呢?”
两个人从殿里出去就遇上正要上值去的大福,齐田认得他,是长贵的干儿子。
见到大福,内侍也顾不得她,颠颠地迎上去“你没听说了没有。景妃娘娘过世了!”
大福叹气“大公公已经往宫里去了。”说的就是他干爹长贵。
内侍说“这下可省心,皇长子有了,生母没了。说是血崩不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事外头的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内侍哪有不知道的?
皇帝要留子去母,难道会大张旗鼓地杀吗?这内侍有个要好的宫人,是太后身边得力的人,一早就私下与他说了的。说皇帝向太后漏出了意思,太后不说吓了一跳吧,心起码是凉了一截。可回过味来,又深以为这样也没甚不好的。
与他私下暗道天家无情。
大福说“这些事岂可乱猜测!你头上的脑袋还要不要了!”看到他身后远远站着的齐田,皱眉叱骂他“还不当差去。”
对齐田礼一礼,调头往殿中去。
内侍讨了个没趣,这才调头引着齐田走。
内侍送完了人回去,楚则居问他齐田有甚么反应,内侍照实道“就是问了问景妃是什么人之类的话。”又把她跟周家人说的话讲了,旁的到也没有。
另一头被派去找赖头仙人的人也回来了。只报说,找着了一俱坐化的尸身,人烧得面目全非了,凭身上的东西看大概就是那个‘仙人’。
周围的山民说癞子在那儿好久了,一直说自己是仙人,会使死者复生。曾救活了谁谁谁。因为违逆的天意,活不长了,见这里风水好,才在这里来度残身。要这些山民供奉自己哟,好巧。
可谁也不信他,他也只能乞讨度日,时不时还要被孩童嘲笑。当天那癞子一副和尚打扮在山里化斋,讨着饭还没吃,突然火从他嘴里冒了出来,一下就烧了起来,他只叫报应,报应,就狂奔而去,还没跑到山顶呢,就跑不动了,就地坐下活活烧死。因为死得诡异,都说那个人行了违背天道的事糟了天谴,谁也不敢去动他。
去找的人又说,找时还遇到了周家的家将。大约是听闻有人复活,又听说是那个赖子才找去的。结果没想到人已经死了。
说着抬了个大盒子上殿,烧焦的尸体原封不动地搬来了。还有他随身的东西,有些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不过有亲自看到他烧死的人,所以可以确定就是癞子本人没有错。
楚则居站在棺前,看着那具烧焦的尸身,知道关于齐田的一切都落下帷幕了。
这钱仙人是从哪来里的,怎么来的,为什么想救她,也不再重要。一切都结束了,不论是他不能安心的忐忑猜疑,还是有一线钱仙人有办法让他现代复生的期望,都泯灭了。
而他现在,也失去了与现代的联系——一开始他还能坚信这只是暂时的,可现在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之后,他跟本不能再确定这种联系还会不会恢复。可能随着齐田的死,他也失去了与现代联系的能力,彻底地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了。
以前,如果说他把这个世界的当成一场游戏,哪怕不肯承认,内心也有一二分自己始终是会回到现代去的期许,而现在心境却发生了改变,这里的一切,是他全部的人生。
他站在殿中,看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的那些人,不知道是高兴自己终于失去了一个威胁,还是失落于完全丧失了回家的机会。
但想想,这一切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是无所不能的帝王。
…
齐田回到院子,只说自己累了,便进屋躺下。
外头侍女在议论的还是景妃的事。
说是皇子抱到董妃那里去了。所谓董妃,想必说的是以前的董嫔吧。想不到她已经高升。现在还得了别人的儿子。心里可不知道多么高兴。徐铮的事可有她的一份没有呢?
侍女进来奉茶,见齐田躺着,问她“可是哪里不自在的?”
齐田不耐烦地说“想睡一下也要跟你报备?”她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表现得再正常一些,要云淡风轻,要仿倘无事。可一路走过来终于还是不能自制。“滚!”这些人都不过是楚则居的耳目。
侍女恼愤,扭头就走了。
齐田躺在塌上,把自己整个人都捂在被子里。
她觉得,自己心里涌动大概就是悲痛。可她却没有哭。只是静静地躺着。她想,如果自己还在宫中,那徐铮的结局会不会不同呢?如果自己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那些枉死的人是不是现在还一家人其乐融融呢?
如果自己想做的事不能成功,这个国家最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而楚则居又会害死多少人?这一条条人命,要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这样躺了好一会儿,突地听到外面有内侍和侍女匆匆而来,在院子里跟侍女说话,想叫侍女进来请她起身竹马镶青梅。
外头侍女生气“小娘子回来就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可不敢去叫。”
内侍意外“是为了甚么事?”
侍女怒气冲冲“我怎么知道!”
齐田站起身,面无表情站在门前,对自己说“你就是阿寿”
从今天起到楚则居死了一切按照计划回到正轨为止。完完全全全忘记自己的名字,成为另一个人。
她一定要做得到。
也必须得做得到!
这件事靠不得别人,只有她自己。
不论是观察过的人,还是看过的剧,十八般武艺都得要用出来。使得自己成为阿寿。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拉开门的瞬间,她的表情软和了一下来。
但仍然没有好脸色的样子,冷冷问院外那些人“甚么事?想睡一睡也不得轻省,难道我要赶时间去投胎了,你们这样火急火撩?”
内侍上下打量她,眼角眉梢都没有放过,只说“小娘子随我来。”
这次却不是带她到大殿,而是到前殿去。
前殿门口停了好多车。看样子是要去哪里。
内侍把她请到最华丽的那一辆前面,让她稍候,自己先上去。想来,是在跟楚则居报备。
过了一会儿才下来,请她到车上去。
她上去楚则居在上头看书。
徐铮死了,那毕竟是给楚则居生育过子女,同塌而眠的人。那些庶民的妄死也是楚则居他一手造成,即生为人,总还有些人的良知,多少要感到些许愧疚。
可他并没有半点感神,表情和睦,见到她来招招手,叫她上车坐到自己身边。
她仿若无事上去,车子便动了起来。
楚则居问她“回去发了好大的脾气?先头不还是好好的,回去却是为了甚么事?”
她脸上没好气“我回去的路上想过了。自请要做你的妃子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一个庶人之女,又没甚门道,又没有穿金戴银的父母,哪够得上那份尊荣呢?长这么大,也没钱往脸上抹什么贵得要死的珍珠粉子,哪有那么大的福气。”听上去阴阳怪腔,一股子孩子气。
楚则居哧地笑起来“原来是这个事。”
“不然是哪个?”她看看车子动了,问“这是往哪儿去?”
“你不是想进宫吗?”楚则居说。
她一脸震惊“可我听说,妃子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确实不是想做就能做。”楚则居说“但我是皇帝盛宠第一嫡妃:娘子凶猛。”这世界什么不是他的呢?全天下要如何,也只凭他的喜好。什么规矩,都是为了他的便利而存在。而如今,宫里也实在太无聊了些。想想还有漫长的岁月,便有些孤寂。
哪怕身边有人不识体统吵吵闹闹,也仿佛会叫他微微舒缓些。
想来,也许又该纳妃了。
他面前的人一听,果然喜不盛喜“那也给我金冠子戴?”
“你志气怎么这样短。”
“金冠子还叫志气短?那还要镶宝珠吗?”
“要镶多少就镶多少。”
他对面的人简直懵了“真的假的?”
“真的。我还能拿黄金给你做屋子。”
小姑娘震惊地看着他。被请下去,上了后面车子的时候,还回不过神的样子。
对侍女魂不守舍地说“原来他这样中意我……”又喜又惊又茫然,一会儿连忙叫侍女“快把镜子来与我。”对镜看了自己半天,转头又倒在塌上欢喜得打起滚来。
过一会儿突然坐起来,又问“金屋子住着该会冷的,烧了坑会不会化掉?”
楚则居听了回报‘哧’地笑着。
不一会儿她又冲到前面车上来,吓了楚则居一跳,内侍急得直磕头。楚则居摆摆手叫他们下去,问她“又有甚么事?”
她一本正经跟楚则居说“你想了想,你别给我造金屋子了,多费钱呀。”
没料到楚则居立刻就答应“那好吧。”
她又有些后悔的样子,可说过的话又收不回来,只得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