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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偷偷摸摸看了孔四方好几眼,心想他刚才的举动也不是多么正常的人,就当是打平了吧。这才微微自在些。不过,还是尽力端着些,显出自己是个‘正常少女’的样子。
孔四方送她回去,下车前相互加了微信。
小姑娘目送车子离开,心里莫明雀跃。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并且回家竟然也没有被骂。妈妈心情格外好。她叫了一声‘我回来了’,就上楼,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对于每天都在被责备、被敦促、被监控的小姑娘来说,这已经像中奖那么难得了。
晚上爸爸回来,父母在楼下有说有笑——是家里第一次有欢声笑语。好像是有什么大喜事发生了。爸爸还特别上楼来跟她说了一会儿话。
虽然是爸爸头一次对她这么好,让她感到非常不自在,说的话题也无非是家里托她的福跟哪个了不得的人搭上了话,但小姑娘心里却感到了从没有过的暖意。感受到了难得的亲情温暖。
一天下来,她坐在书桌前,回想着这一天的事,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虽然是很奇怪的一天,但是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能自由地呼吸,也是家里第一次这么和睦。爸爸第一次对她这么温和,妈妈第一次没有满脸怨气。
她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守护天使的关系吧。自己帮助了天使,天使也守护着她,让她在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叫生活不要一直把她的脖子勒得那么紧。
可她又在想,那刚才的叔叔突然对她说那些奇怪的话,是不是其实跟本不是和她讲,而是在和那个她也看不见的守护者说呢?
她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有些感叹,原来她有自己的麻烦事,守护者也有自己的麻烦事,但两个人却在相互帮助着。渡过各自的难关。
它看得见吗?听得见吗?宁国又是什么地方?是古代吧?
自己竟然有一个古代的天使。完全大发。
她打开日记本,写下几行大字“我已经不那么想死了。你也要坚强。我也会帮助你的。”
次日醒过来,就看到微信自己和孔四方,有很多莫明其妙出现的聊天记录。
说的都是一些莫明其妙的事情,后面少了一段,大概是删除了,可没来得及全删干净。
小姑娘生怕有人会看见,连忙就全部清除了。
那一整天都仿佛自己是保护着什么天大秘密的守护者,充满了神圣的负责感盗亦有道之玲珑塔。要好的男生跑来问她事情怎么样了,她都义正言辞地说“做人要相信科学!不要听风就是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得男生一脸蒙蔽。
而齐田睁着眼睛躺在牢房里。也微微地吐出一口气。她算是有同盟了。
…
上书送出去十多天,就到八月中。
除了治官之外一直没有别人进得来的地牢,进来了个驼背老妇人。
狱头把齐田带到别间,叫老妇人进去打扫,喝令她不得跟齐田说话。老妇人连连躬身点头。一板一眼地开始清扫了。
狱头等在一边,不一会儿就打起瞌睡来。
老妇人打扫得非常仔细。犄角旮旯都没漏过。看了齐田好几眼,跑来小声跟她说“那些人可真是该死的。”外头现在传得可凶了,说寿家这是遭报应。
齐田问她“您打哪儿听来的?”
老妇人说“说书的都在讲呢。说是有个路过的老神仙救了你。还说老神仙还给皇帝托了梦,说了您的冤情,皇帝都要来给小娘子主持公道了。”附近的人都盼着皇帝来。那些官儿,太坏了,只有皇帝能治得了他们“小娘子啊,你别怕。皇帝是个圣人。一定会为你作主的。”
齐田随和“那就好。”
老妇人却不走开,站在牢门口笑嘻嘻看她。可得意的样子。竟然还慢慢站直了身体。
齐田认真一看,不是钱得利是哪个。也亏得他脸皮厚,自己说自己是老神仙。
钱得利得意“怎么样,看不出来吧。我在外面也没闲着。”
齐田好笑“你怎么知道楚则居会亲自来?”
钱得利笑一笑“我也不傻。上回得了信,皇帝不就亲自跑到周家去堵人了吗?这次这么大的事,他能不来?”
齐田点头说“你也放心。孔四方去找你了。”不过两个人也都知道,钱得利能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那些盗墓的人有仁有义把他带出来了还好说。或者能在哪个医院找得到,可万一没有……
钱得利一听就明白了,大喜又大悲。想了想说“这都是命。我一个没后的人,也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有个正经的埋身之所也算是圆满。”他只能看得开了,能怎么样?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地不想要克死异乡,古代是哪儿?古代对他来就是异乡。他抱着一线希望,打算坚定地跟着齐小姐的旗帜走,以后能再想别的办法回去也不一定。又说:“您别只想着靠自己,我能帮上忙的事只管叫我做。别看我嘴欠点,可我对齐小姐是一片忠心,这世上哪有比我更可靠的人呢?”
齐田点头“我还真有事要你去办。”叫钱得利附耳来。
不一会儿,狱头被吵醒了,喝斥几句,钱得利瞬间变成老妇人的样子,连忙就走开了。
等打扫的走后,狱头又叫人来把狱里从放了几盏灯,桌子椅子都抬出去拿水冲洗干净。
牢中一片欣欣向荣的劳动景向,齐田知道,楚则居要来了。
第162章
第162章
齐田知道,楚则居要来了,但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穿的是便服,一身打扮看上去只是寻常的富贵人家。从牢外进来,身边有人提着灯。
齐田不动声色地坐在黑暗中,看着光亮一点点蚕食掉黑暗,最终落到自己身上,她脸上的凝重也随着光亮的倒来而迅速地褪去,怎么看也只是个或者有些大胆的庶民。
楚则居步子停在牢前,对她说“椿死了。”
楚则居身边的徐鳞和长贵审视着牢里的小娘子。她穿着囚衣,看年纪与周芒差不多大,明亮的灯火,把她脸上细微的表情照得毫毛毕现。
听到楚则居的话,她并没有动容,反而似乎是有些茫然,好像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有莫明其妙的人进来,对自己说这么没有来由的一句话。椿是谁,死不死又关她什么事?
随从抬了椅子来,放在楚则居身后。他没有再纠结于前一句话,退一步,缓缓坐下“你叫阿寿?”
牢中人这时候才有了反应。她点了点头。
“你身上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一个老头给我挂的。”
“他为什么给你挂这些东西?”
“我不知道。”她说“我醒来他问我认不认识他。我说不认识。他大哭,跟我说既然活也活了,至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去,才不算他白忙活一场。说完转身就走。我不知道路,一直跟着他,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家里人。族叔带着人来抓我了。”
楚则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顿了顿,大概觉得来的人不管是什么人,无非都是来审问自己的,继续交待“我把他的头砍了。”大有‘就是我杀了人,那又怎么样’豁出去的气势。
“你怎么敢砍他的头?”楚则居坐在光亮处,面容却隐在阴影之中,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比以前更多了几分闲适。那是久居高位的人才有的悠然。好像世间没有什么事能叫他有情绪起伏。
“我为什么不敢?他害死我阿爹,害死我。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她一脸万般不解“我跟阿爹相依为命,也不是没有见过杀生。镇上有杀猪的,一刀下去肚子就穿了,内脏一下就滑了出来。我杀了他才知道,有些人跟猪也没甚么两样。杀了也就杀了。”
哪个镇上没有杀猪的呢,哪个与阿爹相依为命的贫穷人家女儿不要在外面行走。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就是阿寿。兄长离开了家,阿爹眼睛看不见,她担起了一家的重任,那些挣扎生活中切身的喜怒哀乐,与一家人都横死的恨极后的无动于衷都纯熟自然重生之我为君华。
反正她从山里出来后,一早便知道什么时候要笑,什么时候要哭,什么时候该表现出难受,遇到什么事又要露出活泼欢快的表情。明白做什么样的人,要怎么才能‘合时宜’,有哪些表情必须要露出来,才不显得奇怪。现在她坐在这里,不怎么忐忑担忧,因为她已经有了很久的经验。从来也没有惹人怀疑。
这时候,治官匆匆而来,急忙向楚则居跪拜“不知道陛下亲自前来。”
他得信,说是都城来了人。还以为只是皇帝派了上官来查证,于是先使人去安排了住所,打算亲自去迎,等次日再安排案件相关事宜。可没想到他去扑了个空,人家脚也没落,直接就往牢里来了。追过来一看,才知道竟然是皇帝。一时不由摄于天威,两股战战。见牢里的人竟然还敢跟他面对面坐着,大急。
‘阿寿’却开口“你是皇帝?那可好,做皇帝想必是不用受什么人的气。也没人敢害你。”
治官大惊“你大胆!”示意她赶快跪下。
她却不动“我有什么不大胆的。这世间我已经孑然一身,还需得敬畏谁来?顶多也不过一死了之,若是要被株九族,那可真是谢天谢地的好事。”
治官一时也拿她没有办法。一个人什么也不怕,还有什么办法?
楚则居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徐鳞面无表情,垂眸带着一众人退了出去。只留长贵在原地。
很快牢里就只剩三个人,隔着一道栅栏。长贵站得远远的,连呼吸都轻了。偷偷摸摸地打量打量牢里的人,又看看皇帝。楚则居凝视着牢中的人,似乎是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可那张脸是完全陌生的。
“那个老头长什么样子?”
“老头?是个赖子。”
“流言说,他是个老神仙。”
“我可没看出什么仙气来。神仙还长赖子吗?”她问。表情自然,好像在跟街坊闲话。但显然对于老赖子是神仙这回事非常不能相信。也有一种自暴自弃,看轻一切的无畏。
“可他把你救活了。”楚则居说。
她这次没有话说。最后道“是怎么个情形,我也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又说“就当他是神仙吧。”十分不以为然。
“你怎么活过来的?”
她摇头“不知道。”想了想“大概做梦了。从一年多前,我常常会做梦。”
“一年多,到底是多久?”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回想“不知道了,大概就是开始做梦后一个多月,就到处都要服丧了,差不多是皇后死了之前一点的事。”
楚则居没有表情,但身子微微前倾“什么梦?”
“说不清楚。”
“你说说看。”
她犹豫了一会儿“有一个地方,有很多房子,没有顶,也没有飞檐,很高很高红楼之妻为夫纲。有长盒子,有轮子,装了人在地上跑。跑得飞快的。有时候我年纪很大,有时候又不大。虽然是做梦,可是跟真一样。有时候还梦到有人站在我周围哭,我躺着,能看到屋顶是平的,白得发亮,挂的灯好高,挂那么高不知道要怎么点蜡。不过听哭辞,那梦里的人大概是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