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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笑着揽下了这个差事。她也愿意跟田氏做好关系。不过走时回头看了珍娘好几眼。
越看越觉得好。打定主意要再在周家嫁一笔。
等媒人到了大郎那里,原以为只是苦口婆心叫他知道知道田氏的好意,却没料大郎一听,就呆了,喃喃说“就知道不能成的。就知道她不会叫我好过的。”
坐在那里,竟要落泪。惶惶然拉着媒人“你叫她让我走了。让我回家去。你帮我说说好话。”
媒人要吓死了,扶着他连忙劝慰“实在是于礼不合。”
大郎摇头“她是存心的。”
媒人咂舌。劝了他好半天。越劝越不好,最后大郎竟然想寻死起来说“死了到也干脆,不会日常忧心什么时候会死了”。吓得她连忙叫了下仆来拦。跑回去与田氏说。
田氏叹气。对她说“叫你见笑了。”
媒人回去当奇事说给别人听。“周夫人这样的人品,他却一意曲解,竟还要寻死。想必是他母亲犯了恶行,他心里有愧。”听的人无不赞同。琳娘以前那些故事,现在哪个不知道的。田氏为人现在全都城又有谁不知道的?那是个再忠义宽厚不过的人。周氏门风自周老夫人病了,又有死守都城的旧事,也很受人赞赏。
不过几日,田氏又把那媒人请了来。提的还是与关家的亲事。要请媒人下礼去。
田氏见了媒人,苦笑连连。
媒人反到劝她“夫人有甚办法,他若真死了,到是夫人的过错,便随他去吧。外头谁也不能说夫人的不是。”谁叫你周氏欠了人家那么大的人情。真个为了这个逼死恩人的外孙儿,人家就要说你的不是了。想想也是叹气,田氏难呀。
周家与关家的这个亲,还真结了下来。
虽然仓促,可周家舍下了本钱,据说半个府库都搬空了。哪个听了都是叹气。田氏实在对这一家恩人仁至义尽了。
关雉嫁得实在风光重生之赘婿。
坐在轿里,听着外面的人声声赞叹,关雉说不出的得意。
上一世,她不过想嫁得好一点,却死得那么不体面。这一世总算是求仁得仁。哪怕前头有些波折,但她以为,只要自己步步为赢,便没有什么能挡得住她的。恨只恨,徐铮那个贱人竟然做了妃嫔,过得太好。
不过这一桩婚事,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因为是孝期,这迎亲的队伍没有着红,没有锣鼓。周家门口也没有挂彩布。看不到半点喜气。
关雉行完礼,被引到看不见半点喜意的新房,看着铜镜里连大红的喜服都没穿的自己,一时也难免郁郁不乐。想起继母,恨得牙痒痒。她自己是一点也不怕等的,等个几年又怎么样,她还拿不住那个傻呵呵的周大郎吗,他要能变,她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不过田氏连齐田都请了回来观礼。也不能说不重视这桩婚事。
关雉想想,心理稍微平衡了些。这大宁,再难比嫁周家更有面子更妥当的,世家看不上她,寒门又太跌份。周家却刚刚好。
高高兴兴叫下仆拿东西来与自己吃。
前头齐田观完礼,便与关姜一道往学馆去。
还没走近,便看到许多风尘仆仆的人在学馆门口。
关姜说“那是从外乡来的求学之人。”
齐田从门帘缝向外看。那些人中,有几十岁的成年人,也有被带人带来的小孩。还有为了明志,跪在学馆外头雪地里的。
时不时有学馆里的小童子出来,拿东西给他们吃。劝他们回去。
可这些人为显得意志坚定,并不肯动摇决心。
车子在学院门口停下,因为着的是便服,又隐去了车上标示,别人到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只看戴了帷帽又有下仆相随,以为是哪家小娘子——以前都城风气便十分开化,如今更甚,人们早就见怪不怪。
齐田下了车,便看到有个不到十岁的男童蹲在学院的台阶抄东西。
虽然他自己身上脏兮兮,可很宝贝在抄的那本册子,拿衣服垫在下头放,不肯直接把册子放在地上。
齐田过去看,发现他抄的是音字。
问他“你在这里进学?”
他摇头“我是北地人。想来求学的。”
椿惊讶“北地到这里,足要走好几个月。你怎么来的?”
他说“走着来的。”
齐田看,他脚上鞋子只剩个鞋面子了,用草编的底子,绑在脚上。好几个脚指头都冻烂了。
椿问“自皇帝兴办学馆以来,大宁已经陆续有十几处的国立学馆了。你为什么不家乡投馆呢?”
他说“我阿爹说关先生是最有学问的人,明白世间的道理。我有许多的道理不能明白。便来了。”小小一个人,说话却一本正经。
椿逗他“你有什么道理不明白?”
他放下笔,抬头问道:“我不明白,世间为什么有人日夜忙碌却那么穷,有人万事不理却那么富有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会吃不饱饭,穿不起衣裳?”明亮的眼睛,盯着齐田。似乎向在她寻求答案。
第110章
第110章
齐田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
对他招招手“我带你去问关先生。”牵着他往里面去。
小孩手冰冷的,没有半点热乎气。跟着齐田走进学馆的时候,很紧张。
门口童子不认得齐田,但认得椿。看到她,欢天喜地地对着里面叫“椿姑姑来啦。椿姑姑来啦。”
好多学童跑出来,围着椿叽叽喳喳地说话,也有年纪稍长的少年们在,他们远远站着对椿行礼。
齐田让椿过去,自己跟关姜一道往后面的书庐走。
回廊下的梅花开了,被积雪压着,露出点点红色。飞雪纷纷扬扬地下。
小孩好奇地张望。
看着那些比自己大,或者自己一般大的学子们。
他之前是向童子借音书来抄录,从没有进到里面来过。进来才发现,里面的人穿的衣服或华贵或朴素或奇怪,各不相同。有人扎了满头的辫子,有人只有头顶巴掌大的地方有头发,有人只穿一半袖子。有大一些的,在教小一些的认字,也有年纪相仿的跪坐在梅树下的亭中围炉清谈,辩论着他听不懂的话题。
齐田也觉得新奇。看样子这些人好像是从各地来的。口音也天差地别。
学馆建立以来,她还从来没有来过,虽然从椿嘴里听了不少,到没有亲眼看到的惊奇。
几人临近书庐时,远远就听到阵阵欢呼。
有人呼啸着跑过去,风把大衣大袖吹得鼓鼓得,大声叫“辛游的木鸢飞起来啦。辛游的木鸢飞起来啦。”许多人蜂拥而去。
齐田顺着人流走,很快就看到好多人簇拥着一个少年站在书庐外的湖边。天空有只鸟正在飞翔。有风来,或有摇晃,下头便一片惊呼。不过很快就不知道为什么,一头栽下来摔得粉碎了。众人长吁。等人群散了,只有个少年一脸懊恼独自收拾散落的木件。
齐田把跳落在自己脚边的捡起来,果真是木头的。被削成弓形,边缘平整。
少年跑过来,对她礼一礼。她把东西还给少年,问他“你怎么想到这个?”
少年说“照藏书楼里鲁姓工匠所书造来的。不过书册记载不全,不能像他那样飞三天不落地。更不能像他的木鸢,飞着把人驼到异乡去。”说着也是纳闷“怎么却不能行呢?”拿着那些碎了的零件,嘟嘟囔囔着回去了。
关姜好笑“这可真是胡闹。木头怎么能把人驼着飞走呢?”
齐田到没有评价。
两个人到书庐时,关先生正在松地,不知道是挖来做什么的。他旁边几个少年在激烈地辩论着什么。一边三四人,另一方只有一个,虽然只有一个人,却明显是占了上风。笑嘻嘻侃侃而谈,对面几个被他说得脸都红了。
关先生见齐田来,对她笑一笑,并没有马上出来,叫关姜搬椅子来,示意她先坐一坐。
齐田站在篱笆边,听那几个少年辩论。说的是顺城的媳妇儿杀公公的案子。
平城有个姓张的小娘子,名美在外,被顺城武氏聘为小儿媳妇,嫁过去几天,公公就想扒灰
。张氏不从,告诉给了自己夫君知道,但夫君虽然与她情谊相投,却异常懦弱,不敢出面维护。婆婆以为夫大于天,更不敢阻扰。张氏愤慨,想逃回家却不能出门,每天提心吊胆地防备,等到娘家胞弟成婚时才终于有了机会。
张氏回到娘家,不肯再回武家去。想带着夫君在娘家长住,但她父母却不肯收留。张氏便与夫君商量,把嫁妆变卖了,一起逃走,但没想到被娘家人发现了,一向疼爱孙女儿的祖母都跟着追过去,与她母亲一起,抱着她哭,叫她不要跑,不然武家要跟张家打官司要人,张家能从哪里变出两个活人来?让她回去只需忍耐,没有什么不能过的。
在祖母的拖延之下,武家的人追来,把两个人抓了回去。回去之后,她夫君被公公赶出了家门,在婆婆协助之下,张氏被公公施奸,张氏愤恨不已,在被奸时将公公杀死。
案子报到治官那里,判了张氏斩立决。
这几个学子,学成两派,一派以为治官以据法典判案,并无不对。一方以为,法理不外乎人情,当酌情轻判,并追责婆婆与娘家人对公公恶行知情不报,助纣为孽。
这样一说,便又说到孝字头上。
按此时法典,亲亲得相首匿。有祖皇帝诏“父子之亲,夫妇之道,天性也。虽有患祸,犹蒙死而存之。诚爱结于心,仁厚之至也,岂能违之哉”
除非谋反这样的大罪,为人子者不可以告父母,为人妇者不可告丈夫。直系三代血亲,有罪可相互包庇隐瞒,律法不能追究其罪名。
人数多的那几个,深以为治官不妥,律法有失。站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却以为,当遵先祖之令,奉行法典。
关先生从田里出来,洗了手上的泥。那几个少年明显早就习惯他会离开,并不被他打断,还在据理力争。他走到齐田身边。和齐田一道,望着少年们。
那些少年,一边虽然人数多,可言辞不如对面一个人机敏。一时被他说得无言以对。个个不服气。最后气馁,说“谁也讲不过你。”
那一个不免得意。他也未必觉得自己主张的就是对的,不过以辩才出名,格外好胜。又因为出身好,要比这些学识不如他渊博的人更会引经据典。所以不论什么,一定要站在于别人对立的那一面,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意气奋发走到关先生面前,问“先生以为如何?”洋洋自得。这个学馆就没有说得过他的人。他觉得就算自己站在朝堂之上,也能把别人说得哑口无言。想想可真是爽快。
关先生往齐田看“小娘子以为如何?”
那一个少年真奇怪,为什么先生要听一个小娘子的意见。好奇地打量她。
齐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苏任”
“你可曾听过白马非马吗?”
苏任点头“公孙龙以其白马非马之辩,让诸多大儒无言以对。”两眼发光。
“白马非马让他扬名,后世无人不知,他也确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但他并不是因为这一件事,才会名扬千古。还利用自己的才能,做了许多造福于民的事。”齐田说“你有他那样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