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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拿两分钱却只做一份工?哪来那么好的事儿。
周掌柜向魏阳点点头,径自下楼去找那些伙计谈事儿。
魏阳舔舔笔,在纸上记着账,“东家怎得想起要开个米店?先前不是说要开绣铺?”
谢凉萤笑眯眯地道:“但是我发现另外再开一个绣铺争不过那些老字号,所以想着,倒不如直接把绣品放在脂米分铺子里面卖。反正来来回回逛的都是姑娘家,正好一起买了,不用去别家。”她把算盘收好,“就算卖不掉也没事儿,我就拿绣品当赠品,买一百两脂米分,送一块绣帕。”
魏阳轻轻摇头,笑出了声。“说起来,东家,近来咱们铺子有些客人不常来了。”魏阳把笔放下,“都是官宦人家的贵夫人,往常是自己亲自过来挑的,现在则是遣了下人来。”
“这样不好吗?”谢凉萤问他,“丫鬟也是要用脂米分的啊。”
“我并不是指这个。”魏阳道,“大概今年算是个不错的年头吧,总觉得好多人家都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了胎。”
谢凉萤细细一想,点头赞同,“我也这么觉得。我表姐和恪王府的吴姨娘不都刚生产?比我大些的京中出嫁闺秀,也都差不多该有孕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魏阳的表情,“我二姐姐前些时候也捎信回来,说是有了身子。”
魏阳一脸风轻云淡,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似乎丝毫没有被谢凉萤的话所影响。“那还真是要恭喜东家了。”
见魏阳心里没什么芥蒂的样子,谢凉萤就放心了。“我还想着,过些时候去看看二姐姐。我俩都许久不见面了,我很是想她。也不知道李家到底对她好不好,总是报喜不报忧的。”
“东家可知道,曾夫人与蔡御医好事将近?”魏阳把话题扯了开去,似乎不欲在谢凉晴的事儿上谈太多。
这倒是谢凉萤不曾想到的,她被惊得话都快说不清了,“蔡、蔡荥,和曾夫人?”她不确定地追问,“是……我知道的那个曾夫人吗?”
魏阳点头,“自然。难道东家还认识旁的曾夫人?”他道,“柳姑娘也应了。前些日子蔡御医还来铺子找我打听,说是曾夫人寻常爱用什么脂米分。大约是想买些放在聘礼里头吧。”
谢凉萤一脸嫌弃,“我就没听说谁家送聘礼还送脂米分的,也就蔡荥想得出来了。”
不过,“曾夫人终于可以找到个好归宿了。”谢凉萤拍着手,“蔡荥虽然有些讨人嫌,但人还是不错的,医术又高明。曾夫人日后怕是不愁身上有个小病小痛了,御医就在边上,还担心个什么。”
魏阳笑道:“大夫又不是神仙,人……总归是要一死的。”说到最后,魏阳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
谢凉萤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能活一日,就要过一天的开心日子。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也是。”
出了铺子,谢凉萤对双珏道:“阿简可在侯府?”言下之意,她想薛简了。
双珏岂会不知谢凉萤的意思,不过她略显为难道:“主子如今忙着呢,前些日子奉了帝命,要查什么事。”
这倒叫谢凉萤起了兴趣,“你可晓得……是什么事?”
双珏方才并不在楼上,所以不知道魏阳与谢凉萤提过京中贵妇接连怀孕的事。她道:“具体什么事,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我在侯府妹妹说,是和近来京中妇人怀孕之事有干系的。”
“诶?”谢凉萤眼珠子一转,心道,难道还和方才魏阳提过的有关联?
双珏将谢凉萤扶上车,“也不知道是何人兴起的,说是京郊有个庙里头的神医,专治无子。不少子嗣艰难的贵夫人都重金去求了方子。那方子倒是有用,许多夫人服了之后不久便怀了身孕。”
谢凉萤打马和宇之后,就对那些冠以“神医”之名的大夫嗤之以鼻。“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一个‘马神医’。”
双珏笑道:“可那些夫人们的确怀上了啊。顺天府尹的小儿媳,过门都十几年了,肚子都没见动静。但服了那药后没几个月,就叫诊出喜脉来了。”
“真有这么神?”谢凉萤有些不信,“真要那么有效,那送子观音怕是就没人拜了。大家都去拜那位神医算了。”
双珏故作惊讶道:“夫人怎得晓得?如今不少夫人都供了那神医的长生牌位在自己个儿家里头呢。”
“就知道拿我打趣儿。”谢凉萤耸了耸鼻子,噘嘴道,“定是跟薛简学坏的,以后不许你和他见面了。”
双珏掩嘴笑道:“好好好,奴婢不见主子,这样夫人就不会吃醋了。”
“吃……吃什么……我才没有!”
双珏服侍谢凉萤坐稳,隔着帘子扬声对车夫道:“走吧,回府。”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谢凉萤推了推双珏,“后来呢?按说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圣上要查?难道……圣上他还想再生……几个?”
虽说当今圣上的年纪的确还能再生几个皇子皇女出来,但谢凉萤还是被自己的这个臆想给吓到了。她赶紧摇摇头,“还是哪个皇子公主有此类隐疾了?所以圣上特地找阿简去查查那神医的底细,若是妥当就带进宫里头去。”
双珏摇摇头,“奴婢听说倒不是这个。而是……”她皱着眉,“虽说许多夫人如愿怀上了身孕,可小产的却不在少数。”
这个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谢凉萤道:“我倒是听蔡荥提过,常年不孕的女子若是强行怀上,的确很容易小产。这个应该无甚太大关系吧?本身底子就不大好,然后还行不能之事,难免会伤着身子。身子一伤,自然怀不住了。”
“姑娘说的没错。”双珏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不过那些夫人小产后的死胎,与旁的不大一样。如今京中一些大夫间都已经传遍了。”
谢凉萤眨眨眼,“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
双珏压低了声音,“听说都是鬼胎,有的还不止一个,而是好些个。”
谢凉萤比了比肚子,“你的意思是……那些多年不怀胎的妇人,要么不怀,怀上就是好几个?”她想象了一下,若是真能保住,那肚子得多大啊?吴怡临盆前,谢凉萤就觉得自己光是看着都觉得可怕,那肚子似乎都要被撑破了。
吴怡还只是怀了一个而已,要是肚子里塞着好几个婴孩,岂不是……
谢凉萤揉了一把自己的脸,让自己镇定下来。
“姑娘没事儿吧?”双珏看着脸色不大对劲的谢凉萤,关切地问她,“是不是我今儿褥子铺地不够软,颠着夫人了?”
谢凉萤摇摇头,示意双珏接着说,“每一个都是这样吗?怀鬼胎,还流产的。”
“倒也不是个个皆如此。也有妇人平安生下孩子的,不过大都是好几个孩子。还都是早产,所以活下来的婴孩倒在少数。但越是这样,越有人对那求子方趋之若鹜。多子多福总归是福气的。”
谢凉萤撇嘴,“这样的福气我可不要。辛苦十月,一朝分娩。结果孩子却养不活,换我是做娘的,得多难过。”
双珏轻笑,“是啊,见到亲生孩子夭折,做母亲的一定是最心痛的。”
☆、第55章
谢凉萤总觉得双珏的笑里头有些苦涩,不过她没多问什么。
谁都有些难以对人言的过往。
马车在夯实的土地上骨碌碌地往前走着,车中的谢凉萤和双珏都静默着没再说话。
一只鸟从马车顶上飞过,略过重重的宫墙,停在了中宫。
白皇后正隔着帘子,听着白相说话。
“我问过太医了,虽说皇后年纪不小了,但还是能生的。”白相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想办法,再生一个。”
即便隔着帘子,白皇后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父亲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她不自然地把头扭过去,避开父亲的目光。“陛下已经多年不曾踏入中宫,我一个人,爹叫我怎么生?”
白相把身体靠在圈椅背上,“你怎么生,我管不了,这是你与陛下的私事。我对你的要求,就只有一点,那就是再生下个皇嗣来。”
白皇后双手紧紧抓住裙子,“皇长子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即便再生……也于事无补。陛下看不上的并非是皇长子,而是白家!只要是我所出的,必有白家的血脉,陛下怎会容得。”
白相冷冷道:“这些你不用管。我担心的是有朝一日,皇长子的身世被陛下所知,白家将会满盘皆输。这些年来我不管你,那是对你还抱有信心,以为你能再生侠几个孩子来。谁知道你竟这般不争气!”
白皇后咬着唇。
“陛下一直以皇长子是你为良娣时所出的孩子,所以不能记为嫡子,自然也失去了夺位的最大优势。你如今贵为皇后,只要再生个皇子,便是陛下也再无其他借口来推拒立太子一事。”白相整了整袖子,“朝上的事,由我做主,你只要听我的话,把该做的做到位就行了。”
白相似乎察觉到了女儿的些微抗拒之心,他目光如炬,几乎要射穿帘子,“你可别忘了,你的皇后位置是怎么来的。没有白家,没有我,你现在也不过是二品妃位罢了。”
“爹和家里为我做的,我始终不敢忘。”白皇后僵着脸,“我会想些法子的。”
白相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我等你的消息。”临了,他仿佛想起一事,“我听说京城如今有妇人对一庙里的大夫趋之若鹜,说是他有生子良方。你不妨托人去寻寻看。”
“女儿知道了。”
白相深呼一口气,起身离开中宫。
白皇后端坐在上首,看着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座椅。
皇后欲求子的事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了开来。
周贵妃听说后冷笑,“就她?陛下都多少年没在私下见过她了。竟然还想着生孩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从宫女的手上接过胭脂,对着镜子在脸上点了两下,“我倒要瞧瞧,她是怎么一个人生的孩子。”
八公主笑道:“母妃说的是,现在京里头谁不在看母后的笑话。”
周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胭脂盖上,随手放在妆台上头。
太后见传闻越演越烈,终于将皇后招过去。当着太后的面,白皇后只道自己见皇长子越发年长,日后封王建府后自己身边怕是会冷清。若有个孩子教养着,也能少些深宫之中的寂寞。
太后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失宠的白皇后过的是怎样的寂寥日子。她叹道:“我虽明白你的心思,但你也不该将这事儿传了出去。现在多少人在等你的笑话看?皇帝的心思多少年了都不见回转,心里头只有死了的那一个。”
她把白皇后拉过去,“我也不是要劝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能看得开些。皇长子就算做不成太子,皇帝也必会给他藩王之中最好的那一份。只要他是好好的,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放眼整个宫里头,除了你,就连周贵妃怕也是整夜寂寞独眠。”
“皇帝,到底是天下的,而不是哪个人的。”太后语重心长地对白皇后道。
白皇后低眉顺眼地应道:“媳妇知道了。这就回去约束宫里头的人。”
太后点头,“我也会替你分辨一二。你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安分守己些,出不了大错,就是皇帝都没法儿废了你。你嫁进皇家,就是皇家的人,别整日听你父亲的话。你于他而言,早就是外人了。”
白皇后连声称是。
回到中宫,白皇后从女官的手里接过了要来请安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