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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秦申朝还在低头翻包的周培培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问:“这个女孩是谁?”
既然带他来了,甘甜就没准备隐瞒,当即回答:“周培培,嗯……就是给我打电话的人。可是听她的意思,她来这里是因为我给她打了电话,我觉得这其中必然……”
就在甘甜向秦申表达自己看法的一瞬间,一辆卡车以极高的速度忽然朝甘甜冲了过来。沉重飞转的车轮裹挟着风声呼啸奔驰,尖锐的鸣笛带着不祥的气息,明明早已经脱离了机动车道,却仍然没有丁点减速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然而即便如此,在场是三个人仍然没有发现眼前的危险,就仿佛是……
哐的一声巨响,卡车擦着甘甜的刘海飞驰而过,她拎在手中的皮包瞬间被卡车带走,疯狂的车轮席卷而过……
而尚且低着头的周培培的身影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顷刻间被卷入飞驰的车轮之中,伴随着骨骼、血肉被压扁的咔嚓、咔嚓的声音,以及女人来不及发出的呜咽的声音。
甘甜瞬间瞪大了眼睛,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只看见红色的血雾在视线之内喷薄、蔓延,鼻端扑来猛烈、难闻的刺激性气味,那是新鲜的血液的味道,混合了尚未消化完成的食物的酸腐的气味、柴油的气味以及胶皮摩擦柏油马路所形成的臭烘烘的气味,眼前的画面就好像是电影特效中的慢镜头……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唯独能看到的只有眼前一帧帧惨绝人寰的画面。
卡车从她的眼前驶过,巨大而沉重的钢铁怪物疯狂叫嚣着、轰鸣着,醉汉般左右晃动、摇摆。怪物般的车头以一种常人所难以想象的角度一头撞入街边快餐厅,在撞到了无数桌椅、点餐台以及毁坏了几乎多半个厨房之后,这才发出刺耳的声音勉强停住。
受惊的人群因为恐惧而挥舞着双臂,面孔扭曲四散奔逃。
而在距离甘甜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又是另一副令人无法直视的悲惨画面。
灰扑扑的人行道上,被卡车所碾压、撕扯到支离破碎的人体的残骸平铺成一滩,是破碎的皮肤、碾压成泥的肉沫以及散落而出的内脏,毫不保留的散落四周,浸泡在鲜红的几乎发黑的粘稠的血浆之中。
卡车的轮胎拖出一条漫长而扭曲的血线,有那么宽、那么长、那么黏、那么……黄红色的肠子勾在卡车底盘,被拉扯成一条长长的尾巴,上面挂着鲜红色的脏器形状的“旗帜”。
鲜活而灵动的女式雪纺裙被撕扯、拉裂,包裹不住女性美好的胴体,不负责任的露出一只形状美好的雪白的乳|房。
失去了血液支撑却变得愈发白皙的皮肤,在被拖拉之后铺满整个人行道。
甘甜低头,眼睁睁的看见一只形状曼妙,手指纤长的手紧紧的握着一只长方形的手机,安静的躺在自己的脚下。
就好像是在说:“你看,我终于把手机翻出来了!”
而另一只手则远远的躺在距离她的兄弟足足有二十米远的地方。沾满了血液和脂肪的破碎的肢体脱离的原本的身体,撕裂了把它们连接在一起的皮肤,苍白而安静的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而就在几秒钟之前,它们的主人还在欢笑着、嗔怒着,半是认真半是撒娇的说出埋怨的话语。鲜活明媚的好似春天烂漫的山花。
不过转眼的功夫这一切都全都不复存在,转而变成了一堆支离破碎的残肢碎肉。皮肤、肌肉、骨骼、脂肪、器官,乃至于散落在四周的破损的肢体。无论是什么,都不再是鲜活而灵动的生命。
并且……
沉重的、因失去血液而变得苍白的、脸上挂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欣喜的笑容的头颅晃悠悠的立在被毁去一多半的点餐台上,黑色的乱发凌空飞舞,就好像等待着某个食客取餐的餐点,从而组合成一副绝美而惨绝人寰的画面。
给整场悲剧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甘甜茫然的杵在原地,表情木然像是失了神。却清晰的认识到,如果不是因为秦申,如果不是因为秦申招呼自己说话,自己因此而挪动了脚步,偏离了原本站立的位置,自己也将必死无疑,从而成为道路上那堆血肉的组成部分之一。
因为即便她发现了失控的卡车,以卡车当时的速度,也是根本无法躲闪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天之内她第三次和死神擦身而过。
一想到这里,甘甜的内心忽然泛起了一阵强烈的恶心的感觉,某些东西在她的体内翻腾、搅动,几乎想要喷涌而出。
“呕……”
胳膊被人一把扶住,有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关切:“你怎么样,好好吗?”
怎么可能还好?
甘甜扭头朝秦申看去,他的外衣上开满了鲜艳、灿烂的血花。原本白净的脸上也布满了血迹。
就像是刚从炼狱中爬出一般。
下意识的她的目光下垂,朝自己身上看过去,湿溻溻的似乎才洗过一场血浴。黏糊糊、湿漉漉、冰冷的液体从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滑落,带着某种浑浊的气息。
秦申问:“有没有受伤?”
甘甜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似乎还没有从眼前惨案的震惊中苏醒。
远处范长江和孙旭诚发疯般的奔跑而来。
再远出,骚乱在进一步的扩大,尖叫声、车鸣声、犬吠声混乱成一团。
甘甜却好似闻所未闻,她依旧呆呆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浑身力道般垂下双臂,木呆呆的一言不发。
第六章 四角游戏(六)
异常是从拨打“110”开始的。
无论是甘甜、秦申,还是孙旭诚,无论谁拨打“110”,听到的都是平板单调的女声:“对不起,没有这个电话号码。对不起,没有这个电话号码。对不起……”
“怎么可能没有110?!”甘甜几乎是惊叫了出来,怎么可能没有“110”这个电话号码?根本就是最不好笑的笑话好不好?
难道说是他们真的拨错了?!
可是,如果一个人拨错了,两个人拨错了还好说,要是每一次都是拨错了的话……
甘甜不甘心,抄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认真输入,“1”…“1”…“0”,确认无误,按拨出,随时“免提”。
“嘟、嘟、嘟……”几声忙音。
随后依旧就平板单调的刻板女声:“对不起,没有这个电话号码。”
这就,活见鬼了!
孙旭诚皱着眉头身体前倾,不安的问了一句:“怎么样,还是不能打通?”
甘甜开始觉得烦躁,心里面好像揣了一团烈焰,呼呼呼的冒出炙热的火焰,鼻端都是难闻的腥臭的气味,“实在不成的话咱们就直接去警局报警。”
为了支持她的主张,孙旭诚攥起手机开始导航:“东光明大街附近的派出所是……”
然后……
范长江直愣愣瞪着两只眼睛,两手环胸,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嘴里面嘀嘀咕咕的说出一大串谁也听不明白的话。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秦申这个时候忽然出声,明明是平淡无奇的话语,听在人耳朵里面却是莫名的尖锐、刺耳:“你们想没想过还有这么一种可能性,比如说根本就没有警察局或者派出所的存在?”
“你说什么?!”甘甜惊诧。
孙旭诚惊愕,将手机屏幕摊开在几个人面前,“从GPS导航上来看,确实没有。”
居然,真的,没有……?
甘甜继而抬头,满腹怀疑的目光朝秦申面上投了过去。
秦申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辜表情:“你别这么看我,我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
然而直接告诉甘甜,事实的真相恐怕并非秦申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轻巧。他应该是隐瞒了什么,但是……
甘甜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秦申,就好像要从他的表情之中挖出来些什么。
秦申则坦然面对,表情坦荡而又自然。
两个人之间很快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对峙状态。
“那个……”孙旭诚的忽然出声意外的打破了这种对峙,他简单的看了甘甜一眼,随后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坐在他身边不断打着摆子的范长江身上,“老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如今长江这个样子,还是先送他回家休息的好。甘甜、秦哥,你们帮我一把。”
秦申闻声赶忙上前,和孙旭诚一人一边架起了范长江。
走了两三步,甘甜这才想起,边挥手打车边向孙旭诚求证:“你和他认识?”他指代的自然是秦申,直到刚才孙旭诚叫他秦哥的时候甘甜才意识到,没有相互介绍过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知名知姓?
孙旭诚倒也没有很么可隐瞒的,直接回答说:“秦哥是我表哥的大学同学,之前在表哥家见过他。我刚才还奇怪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呢!”
秦申颔首,言简意赅:“萍水相逢。”
甘甜点头,表示正解:“确实如此。”
终于等来了出租车,司机师傅开门看见血淋淋的四个人,脚踩油门就要开溜。
不过他的动作到底还是慢了甘甜一步,油门还没来得及踩下,车钥匙就被甘甜一把拔了下去,当即卡壳。
甘甜面露真诚,准备以德服人:“师傅,出门在外谁能一帆风顺,能帮一把是一把。”
司机师傅哭丧着一张脸,在裤兜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掏巴出一把皱巴巴的纸钞,最大面额不超过二十元:“姑娘,我干了一天活就赚了这么多,都给你吧!”
甘甜当即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师傅,这年头谁还不是用电子付款啊,你可别欺负我年纪小没见识!”
司机师傅:“……”强盗也没有这么打劫的吧,居然连电子账户都不放过?是要自己自发自愿主动转账的吗?
为了能说明情况,同时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甘甜言简意赅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故讲述了一番,同时扯了扯自己血染的战袍,解释说:“我们几个点背,看热闹溅的。”反正肇事的卡车还卡在街口的店铺里面,也不怕司机师傅不相信。
开车最怕沾染的就是晦气,师傅挺开通,大手一挥:“上车,麻溜的!”
于是四个人终于顺利且麻溜的钻进车厢。
甘甜不知道目的地,指路的工作全都交到了孙旭诚的肩头,孙旭诚坐副驾驶位,另外的三个人坐后排座位。
车子开出去好一段路程,孙旭诚不知道哪一根神经搭错了位置,忽然抽风的喊出了一句:“坏了!”,旋即转头语气急促对司机师傅说,“师傅,咱们不去刚才那个地方了,换个地方。新的地址是……”
等他都交代清楚了这才扭过头对坐在后排座位的甘甜等人解释:“长江现在一个人住,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还是让他住到我那里有个照应,反正我那里也有地方。”
既然他都这么讲了,甘甜自然没有置喙的余地。毕竟她和范长江算不上熟,只是因为对方是自己
好友的男朋友。
能有人主动担当照顾病人的重要责任,甘甜觉得——内心欣慰。
然后……
被吓了一大跳。
敲响孙旭诚家的房门,开门的却是不久之前才刚刚分手的苏雨霏和李强。
苏雨霏看见几个人血染的风彩惊吓过度,“啊”的大叫一声,下意识的就要关门。
门扉就要闭合的那一瞬间,甘甜眼疾手快插进了一脚,这才终于成功的将范长江架进了客厅沙发。
看着浑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