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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妮轻笑一声，没理她，话头转到盛如初身上。
“老四，你那个公司开得怎么样了？不行的话还是回盛世集团，老二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盛如初看了盛昌华一眼，目光交接时似乎有火光闪现，但很快都移开了视线。
“我没有什么管理能力，去了帮不上忙还要添乱，自己跟朋友玩玩挺好的。”
他淡淡地说。
盛昌华则平静道：“你太自谦了，公司很需要你。只要你愿意进来，我随时都可以帮你安排位置。”
“多谢二哥，不过还是算了。”
这一大家子，表面上看起来和和睦睦，一开口全都暗藏杀机。
盛钰吉庆幸原主在家里没有什么存在感，自己现在才得以悠闲地啃鸡爪。
谁知高兴得太早，聊了没一会儿，盛晓婉就状若无意地提起一嘴。
“对了，我看网上说老七开了家餐厅，生意还很红火是不是？怎么都不跟我们说呀，怕大家过去蹭吃蹭喝吗？”
“你开了餐厅？”盛如初忙于工作没怎么看微博，闻言好奇地转过脸来。
盛钰吉放下鸡爪，用餐巾擦手。
“没有啦，是朋友开了。他以前帮我修过车，作为回报，我帮他在微博上打广告而已。”
她才不傻乎乎的承认自己也在发展事业，让她们当靶子。
盛晓婉没有掌握切实证据，也就没纠缠，一笑而过。
“交情这么好，恐怕不是普通朋友吧，哪天有时间带来给大家见见。”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继续啃鸡爪。
吃完饭大家回到沙发上，继续喝茶聊天。
尽管佣人端上来许多好吃的小点心和水果，可是不得不说，这个年也过得太无聊了。
盛钰吉劳动欲望非常强烈，根本闲不住，看见院外有人送海鲜来，就跑去帮忙。
盛安妮看得莫名其妙。
“老七怎么了？献殷勤也不是这个献法。”
盛晓婉仍然怀疑她在偷偷开店，话里有话地说：
“热恋中的人都傻，我看以她的状态跟那个朋友关系肯定不一般。她不好意思说，要不……我们自己查一查？”
盛如初也觉得她行为奇怪，然而一到大家面前，他就习惯性毫无条件地维护她。
“别查了，我知道她没恋爱。”
“你确定吗？女孩子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哦，说不定她故意瞒着你。”
盛如初斜了盛晓婉一眼，冷冷道：“她跟你不一样。”
后者顿时尴尬得无法接话，盛安妮赶紧打圆场，转移话题。
在洋房耗了一整天，盛钰吉也帮着佣人忙活了一整天，夜幕终于降临，期待中的年夜饭开始了。
在徐佳的搀扶下，盛建国杵着拐杖慢慢走进餐厅，后面跟着两个永不离身的医护人员。
他的状态果然很不好，看起来比原本的年纪还苍老。脸上皱纹很多，腰背佝偻，昂贵的订制西服也衬托不出精气神。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能看得出他年轻时应该身材高大，长相不错。在公司当惯领导，面对子女也亲切不起来，举手投足间透出威严。
“爸爸新年好。”
按照下午盛安妮交待的，六人同时站起身，向他祝贺。
他点点头，“都来了？挺好，吃饭吧。”
所有人等他坐下才坐下，等他动筷子才动筷子。徐佳自己不吃，搬了个小凳坐他旁边，佣人似的帮他夹菜。
他吃得不多，大家夸他、讨好他，他也不怎么接话。
盛钰吉上辈子没过过快乐的年，一直很期待一顿跟电视上那样热闹的年夜饭，可惜今天未能得偿所愿。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即将结束时，盛建国开口了。
“你们能平平安安的回家，我很开心。虽然今年老三做了蠢事，但年还是要正常过的，所以我跟往年一样，给大家准备了压岁钱。”
他伸出手，徐佳拿出六封红包，兄妹六人依次上前领取。
去年好像给了三百多万，不知道今年会给多少钱……盛钰吉年纪最小排在最后，好奇死了。
红包很快领到手，不是现金，而是张硬硬的小卡片，估计钱都存在银行卡里。
徐佳发完最后一份，回到他身边笑吟吟道：“老爷平日里虽然不常和大家见面，但心里是记挂你们的，经常让我打听你们的近况。外面风言风语很多，大家千万不要受影响，多跟今天一样，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多好。”
她是个非常有眼力见的人，敢在众人面前说这种话，应该经过了盛建国的默许。
可是盛安妮很不喜欢她这种说话口吻，既没过门也没生子，充其量是个玩物而已，指不定哪天老爸身边就换人了，她有什么本事拿出当家主母的姿态教导他们？
其他人的想法也跟她差不多，对这个徐佳不太欢迎，没人搭理她说得话。
徐佳说完后餐厅就陷入一种尴尬的安静里，盛建国并不在意，犹自喝着汤。
盛安妮对大家的反应十分满意，主动道：“多谢爸爸给的压岁钱，我们姐弟几个也为您准备了新年礼物，您现在看看吗？”
他放下汤勺，用餐巾擦了擦嘴巴。
“拿来吧。”
盛安妮拿来一个扁扁的正方形礼盒，打开来里面装着十几枚造型童真的巧克力。
“这是您外孙和外孙女亲手给您做的，今天他们被爸爸带回家过年了，所以提前准备这份礼物，交待我一定要亲手送给您。”
盛建国垂头看了眼，没有吃的兴趣，吩咐徐佳收好。
接下来是盛昌华，盛昌华为人成熟稳重，礼物却别出心裁，是盛世集团来年的发展企划书，介绍起来宛如做工作报告，一板一眼。
盛钰吉对自家集团毫无了解，也听不懂盛昌华说得一些专业术语，只知道他最后说如果按照这份企划，明年年底集团的盈利将比今年增加百分之三十，估计是个很不错的数字。
可盛建国还是兴致缺缺，听完接过收起来，没什么表示。
盛昌华明显想多说一些，但是了解他的脾气，默默地退回原位。
老三不在，轮到四哥。
盛如初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机器小金毛，打开开关后，旺财从箱子里跑出来，锁定目标，摇头摆尾地跑到盛建国面前，立起身体，前爪搭在他膝盖上，殷勤地吐舌头摇尾巴。
盛建国呼吸系统也不好，医生下意识就来阻拦。
盛如初道：
“你们放心，这条狗的毛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会到处乱飞和造成过敏。另外对于有严重呼吸道疾病的人，它还有一项特殊功能。”
他在遥控的液晶面板上点了一下，狗毛自动缩回，变成光滑的金属外壳。
旺财舔舔盛建国的掌心，很乖巧地看着他。
他如大理石般僵硬的嘴角，这时终于露出一抹浅淡到难以察觉的笑意。
“不错，有心了。”
盛建国对这个礼物给出不一样的评价，众人艳羡地看着盛如初，盛如初则微笑退回盛钰吉身边。
和他相比，老五盛凌凯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
他给老爸买了一串佛珠，据说是顶级活佛开过光的，几乎用光他的积蓄。
盛建国看完皱眉，叫他不要乱花钱。
盛晓婉的礼物比较有意义——她跟几个朋友一同为山区捐了所小学，用盛世集团的名义，取名就叫盛世希望小学。
这是一件好事，盛世集团本身每年都有拨款给公益项目。然而盛建国并没有太多爱心，对他来说做公益也只是一种投资，可以宣传品牌的知名度罢了。
盛晓婉做得是一件好事，但并非他“喜欢”的好事，因此反应平淡在预料之中。
他收起盛晓婉与那群山区小学生笑容灿烂的合照，公事公办地说：“你把账单寄到公司吧，这笔钱不用你出。”
“不用了爸爸，我想用自己的力量做点事。”
他不置可否。
转眼间就轮到了自己，盛钰吉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不确定盛建国会不会喜欢她的礼物，原主之前没送过同类型的，其他兄弟姐妹也从来没送过这种。从实际价值方面来看，她的礼物实在太寒酸，可以说分文不值。
但她想打的就是感情牌，反正也拿不出更好的礼物，为何不试一试？
之前她整理原主房间看到这个东西，心里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爸爸。”她抿唇走上前，手里托着个巴掌大的盒子，“这是我送您的。”
盛建国随手打开，看体积以为会是一块表什么的，当目光接触到礼物的那一瞬，他怔住了。
那是一本纸张破旧泛黄、一看就保存了很多年的日记本。
“我知道您是爱我们的，但我之前太叛逆了，耽于享乐，不懂得您的心。今年我十九岁，经历了很多事也明白了很多事。未来的路还很长，我希望您能陪我们一直走下去。”
她说出路上打好腹稿的台词，盛建国则回过神，翻开了第一页。
那本日记是原主小学二年级写的，字迹还有些笨拙，用词也很稚嫩，却清清楚楚地记下了她当年的内心。
“今天跟老师同学一起去游乐园玩了，我很开心。但是回去的时候有人问我，为什么所有人的爸爸妈妈都来了，只有我没有？我突然不开心了。”
“今天上英文课，同桌说我是bitch，我问她什么是bitch，她说我妈妈是bitch，所以我也是bitch。老师把她叫去谈话了，我真的是bitch吗？”
“今天周末，想跟爸爸一起出去玩，但是保镖叔叔说爸爸很忙，不能打扰他，可我明明在电视上看见他跟漂亮姐姐吃饭，为什么他不跟我吃饭？我长大也要变得很漂亮，可能这样他就愿意了吧。”
“四哥跟同学打架了，鼻子流血，我问他疼不疼，他说那个人更疼。怎么办？老师要叫家长，我们可以让保镖叔叔去吗？要是那个人又往我们身上丢垃圾，骂我们怎么办？”
“我终于知道bitch是什么意思，我把同桌的手咬流血了。可我还是好难过，在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她爸爸妈妈来了，我的爸爸妈妈永远不会来。”
……
原主叛逆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心，每个万籁俱静的深夜里，她都在黑暗里舔舐自己的伤口，日复一日的孤独下去。
是什么让她改变？是什么让她最后选择自杀？
一切的源头，大概都来自那一个字——钱。
钱，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让人又爱又恨，求之不得，得之不乐。
时间过得格外慢，长久的寂静中，盛建国翻完那本薄薄的日记，抬起头来，苍老的眼睛里有水光闪烁。
“后面呢？”
盛钰吉，“没有了。”
自二年级后，原主就再也没写过日记。毅然决然地藏起脆弱的自己，顶着叛逆的盔甲，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横冲直撞。
盛建国抬手盖住脸，深深叹息。
“是我亏欠了你们。”
旁人看不到日记里写了什么，但是听到这句话，都为之一震。
盛建国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几分钟过后就恢复理智，坐直身体道：
“你们的礼物让我很满意，大家也都知道，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迟早是要走的，留下这么大的家业不能没人管理。所以趁着我现在还能自己思考，提前立了份遗嘱，今夜过后会交给律师。将来我走了，你们务必听从遗嘱的安排。”
所有人的心脏都揪了起来，知道今晚、乃至这辈子的重头戏即将到来。
徐佳在此刻成了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