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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很不好,还带着几分狂躁,凤云笙见他到这个地步还要硬撑,心里也突然冒起了一股无名火。
“你都这样了还要硬撑吗,我来钳制住她,你赶紧调息运气!”
“我说过,我不是人,不要拿你们人的方法套在我身上,那不适用!”
凤云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立刻去休息!”
休息?她让他现在去休息?她知道眼前这个敌人有多强吗,知道她是谁吗,他怎么可以让她去对付她!
“凤云笙,我掩护你离开这里,你离开之后……”
“我不走!”
琉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硬生生地打断,他愣了一愣,转过头看着凤云笙,脸上露出少有的惊愕。
“琉烨,我不会丢下你的。”
她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打算调用体内的灵力,却被琉烨握住了手腕。
“你可知道,她最有可能是谁?”
他的声音柔了下来,没有了刚才的急躁,凤云笙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无极门的蓝莲剑诀,她还是知道的。
而据她所知,近这百年来,能练成蓝莲剑诀的,除了慕离,就只有一个人了。
凤云笙看着那团光焰,素手一扬,一道玄色光焰破空而出,击散了那团蓝白色的光焰。
随着光焰散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衣白衫的女子在半空中翩然而立。
未经绾束的发丝飘扬在半空中,她有着一张倾城绝代的脸,那是一张和凤云笙有着五六成相似的脸。
她,不是别人,正是凤云笙的亲生母亲,白笙。
“为什么还没死。”
她只是重复地呢喃着这句话,完全无视凤云笙刚才的攻击,而那双剪瞳里,没有半点生气和温度,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
“白笙,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和云厉的女儿!”
琉烨同样不知道白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当务之急,他只希望“亲生女儿”这四个字能够唤醒白笙。
可是他的希望落空了,白笙并没有因为刚才那句话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一直重复着“为什么还没死”,而每一次的重复,她的攻击程度都会比刚才激烈十倍。
琉烨根本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白笙,也根本没想到白笙的修为竟如此可怕,虽然这其中有他自身灵力的原因,可也不至如此。
按白笙如今这种程度的攻击,别说是无宙之境了,就连宇渊之境恐怕也已经超过了,可根据云厉告诉他的情况,白笙当年只是洪河九阶,还未突破无宙之境的啊。
莫非她是被萧玉灌下了那些药?
思绪间,白笙的攻势一直没有缓下,凤云笙眼看琉烨的气息紊乱,脸色越来越白,她知道自己不能只做防御了。
她纵身一跃,也不顾琉烨的叫唤,如同鱼在水中游动一样,灵活的在空中躲开那一片片蓝莲花瓣,来到了白笙的身前。
“为什么还没死。”
白笙仿佛没有看到她靠近一般,只是继续原地攻击,凤云笙绕到她的身后快速朝她的后脑勺打了一拳,可是白笙却没有按凤云笙所想的那样倒下,而是缓缓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绝世鬼魂在盯着你看一样。
“死,你们都得死。”
话音刚落,只见白笙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霜清色的长剑,用力地刺向凤云笙。
凤云笙想躲开,可是身体却似乎被定住一样,她根本动弹不得。
只见那长剑离她的心脏越来越近,她想挣扎,却根本于事无补。
“呲”的一声,那是衣服裂开的声音,可凤云笙根本不觉得痛,因为她被琉烨紧紧地抱着。
他,替她挡了一剑。
“琉烨!”
凤云笙看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琉烨,他的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嘴角处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就好像是在说——你没事就好。
他看着她焦急的脸,似乎想用手去抚摸,可他的手只抬到了半空中,却重重地垂了下去。
“琉烨?”
没有声音回答她。
“琉烨、琉烨!”
她慌了,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她的心竟然慌了,不止是慌了,她竟然还感觉到了害怕两个字。
她害怕,害怕琉烨会突然在她的面前消失。
她不想他死,也不要他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
下一刻,只见凤云笙四周凝聚起七彩的颜色,琉烨从未见过这样的颜色的气。
那七彩的气如同火一般将插入琉烨体内那半截长剑融化,而且琉烨的那道伤口,竟忽然变得痊愈了。
白笙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在七彩之气的包裹下,凤云笙变得可以自由行动,她把昏迷中的琉烨安置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才回到半空中。
而此刻的白笙,仿佛一个陷入了死循环状态的机器一样,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口中不停地念着三个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原以为自己会对自己这幅身躯的亲生母亲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当她看到白笙这个样子时,她的心却十分的抑郁难受,不知为什么,她很想喊她一声——
“母亲。”
凤云笙生疏地开了口,她的声音很轻,可是白笙在听到这两个字时,明显地愣了一下。
母亲?
有人叫了母亲?
是谁家的孩子与她的母亲走散了吗?
那么她呢,她又是谁,她又为何会在这里?
她好像也有个孩子?对了,她好像也有孩子……
白笙突然变得很难受的样子,她蜷缩着身体,凤云笙想过去看她,可刚没走近两步,却看见白笙突然仰天长啸,仿佛厉鬼在咆哮一般。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漫天的蓝色莲瓣如暴雨一般朝凤云笙袭来,但对于凤云笙而言,这些蓝莲瓣就像是棉花一般,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比刚才的攻击强度弱了十倍不止。
凤云笙不知道是她自身变强了还是因为白笙身体的原因,她只知道,白笙的身体正在慢慢的被抽干,就像是花朵被抽干了水,终将会变得枯萎一样。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任由白笙这般下去,她很快就会变得枯萎,逝去。
凤云笙希望能打晕她,就像对待慕离一样,然而白笙根本不受这一套,即便凤云笙对她本体如何伤害,她都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只会不停的攻击,也不管自己的攻击是否对凤云笙造成实质的伤害。
白笙如今,就像一个坏掉机器一样。
凤云笙还试了很多办法,比方说将她的手臂折断,但折断的手臂会迅速生长出来,而且这期间白笙还能继续攻击,根本不会对白笙造成半点影响。
她渐渐意识到,如今唯一能想到制止白笙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彻底让她消失。
白笙,这个传奇般的女子,赋予自己这幅身躯的母亲,她终究还是要亲手杀了她,凤云笙从未想过,自己与白笙初次见面,就要将她杀死,她也没想过,自己第一件为白笙做的事,就是将她杀死。
她仿佛又回到上一辈子,回到那个阴暗无光的小房子里,那个只有她和师傅在的地方里,她还记得,那天没有雷雨暴雨,而是阳光明媚。
她,将枪口对准了师傅的眉心。
而她的师傅,留下了八个字给她。
她扣下了扳机,看着子弹从师傅的眉心穿入,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她就杀死了将她抚养成人的师傅,那个交给她除了感情以外全部东西的人。
她看着师傅的身体慢慢地倒在地上,那时候她没有哭,甚至连心痛的感觉都没有,她就像完成了一次任务一样,干脆利落的离开了那间小屋。
只是之后的半年,黑道上就传出了一个至今也让人难以相信的消息。
那就是在意大利排行第一的黑手党,在他们成立一百周年的纪念日上,一夜之间全部覆灭。
这次一百周年的纪念日是在他们的本部举行,除了小喽啰以外,其他组织里的成员都去参加了这次的纪念日。据说当时的大火扑了三天三夜才熄灭,不知道内情的人,只以为他们死于意外的火灾,然而知道内情的人,却明白这些人其实早就被杀死,焚毁只不过是用来毁尸灭迹而已。
他们有的是被毒死,有的是被刀杀死,有的是死于枪杀,至于那些没有参加这次活动的小喽啰,也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一个个于阴暗的角落里死去。
敏锐的人开始意识到这应该是某个组织的精心部署,黑白两道都认定这是黑道之间的厮杀,只是当时没有人想到,那会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一个人单独完成的事情。
除了他,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但即便是他,也只以为她是收了他们对手的钱才干的买卖,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借黑手党之手杀死的女人,竟然是她的师傅。
因为他从没想过,那个对他动了真情的女人,那个把她一切都奉献给他的女人,竟然也会对他有所隐瞒。
正如当时的她也不知道,让自己师傅变得癫狂的药,竟是出自那个男人之手。
她只知道,那是她师傅深爱着的男人,尽管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深爱。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的师傅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说白了,就是他厌倦了她的师傅。
因为当她的师傅把整颗心都捧给他的时候,她就已经无法满足他的征服欲。
曾经的甜蜜缠绵,曾经的海誓山盟,所有竭尽全力的付出,换来的却只有两个字——厌倦。
而在厌倦两个字面前,那些曾经,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而对于那个男人来说,但凡曾经属于他的东西,即便他不要了,他也要将其毁灭。
因为他不允许他所丢弃的东西,被其他人沾染。
然而当她发现这真相以后,她却还是不能杀他。
因为她的师傅,在临终时对她说过的那八个字。
替我保护,那个男人。
她做不到在知道真相以后还暗中保护他,当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只能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恶心,所以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保护他,但是她也不能杀死他,因为她觉得让这个男人到了鬼界,万一碰上她师傅该怎么办?
她不想她师傅再见到那个男人,当时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知道了。
也许,当时的自己,是害怕那个男人会对她的师傅再造成什么伤害。
所以到了后来,她对他采取放任政策,可他却像牛皮癣一样粘着她,不断的提醒他就是把她师傅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幕后黑手,激发她一次又一次想杀死他的欲望。
不知何时,凤云笙的手中竟握住了一把霜清色的笛子,她把笛子放在唇边,吹奏起了她脑海中忽然涌出的旋律。
不是急促的节奏,也没有诡异的音符,有的只是犹如高山流水一般的宁静,洗涤人心。
慢慢的,凤云笙看着那漫天的蓝莲花瓣减少,直至一片不剩。
在那褪去的蓝莲花瓣里,她看到了有了温度的眼睛。
“孩子。”
白笙从半空中落下,她的声音有些沉,幽幽的回响在凤云笙的耳边,就像山洞里的回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