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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能呀!这还不是你烧菜香!”何元元笑哈哈道,都是家里人,她十分没形象的伸手捻了一块肉进嘴里,立时夸张道:“也太香了!太好吃了!”
何曾氏心情十分好,没数落小闺女不雅的举止,只道:“贫嘴!还不带着榆哥洗手去?看你们那一身泥,活脱脱两个泥猴子。”
何元元忍不住瞄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没瞧见泥土啊?就只是榆哥调皮,没看住让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衣裳沾上了一些草屑而已,她哪里有嘛?何元元撇撇嘴,一把抱起何榆往水盆那儿洗手
。
炖肉时留下的余香,飘散在院子的角落,香味弥漫惹得人胃口大开,何大栓扔下工具,站起身来随便抖了抖衣裳,早早地就坐在饭桌旁了。
何曾氏瞧见老伴浑身的竹子碎屑,白了他一眼,催促道:“老头子,咋连元元、榆哥都晓得爱干净,你那么大年纪还不做个表率,别呆坐着赶紧的去洗把脸。”
“唠叨!”何大栓不甘不愿站起来,跑到水井旁洗脸。
家里日子好过,又没啥烦心事,一向话不多的何曾氏也开朗不少,她平日里最是爱数落一下老伴。
谁也不讨厌家里气氛和谐,瞧见公婆两人在饭桌上也不停拌嘴的样子,想到失踪的小叔子,张惜花叹一口气。希望丈夫明天的镇上之行,能得到一个好消息。
何生扒了一口饭,碗里突然被塞了一只猪蹄子。抬头便见张惜花温柔的笑容。
何生筷子一落,顺手往她碗里也放了颗全是素馅的辣椒酿,说道:“娘特意蒸的,我吃着还可以,你也试试?”
☆、第96章
朦胧中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张惜花睁开眼,掀开了被单随即下床。
何生披上最后一件外裳,瞧见媳妇也醒来了,他压低嗓音道:“怎的起身了?你再睡一会吧。”他以为自己够小心了,没想还是将媳妇给吵着了。
张惜花自怀孕后,睡眠就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就容易醒来,她借着朦胧的月光,对着铜镜随意给自己挽了个发鬓,听闻丈夫的话,便轻声回道:“我总得给你张罗一下朝食。昨儿剩下一点菜,待会儿我熬一锅粥,你吃了再去。”
“哪那么麻烦,我随便啃个饼子便是。”何生板起脸,接着关心道:“肚子里那小家伙昨夜又闹你吧?”
还没满三月呢,就这么会闹人,以后也不晓得如何。何生一直担心张惜花睡得不好,此时还想劝着媳妇继续睡。
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张惜花摇摇头,说道:“没有呢,是你不在,我也睡不着了。”
两人刻意压低嗓音,怕吵着还在床上酣睡的儿子。
见劝不住她,何生也不强求了。他跟着张惜花一块往灶房,瞧见里面没剩几根柴,便立时起身到柴房搬了一把柴过来。
张惜花已经利落地升起了火,架了锅子往里面掺水,昨晚烧的菜多、煮的饭也多,如今剩了不少吃的。
何生看了一看,便道:“别熬粥了,你将昨晚剩下的骨头汤热一热,我喝一碗就得了。”
张惜花忍不住冲丈夫翻了个白眼,恼道:“都快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怎的还那样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年轻时这般不注意,老了铁定病来找。”
何生张了张嘴,没敢反口。
现在自己的媳妇儿可跟以前有点不一样。若是做了让她觉得不好的事儿,她那唠叨劲都快赶上自己的老娘了。
其实,何生只是不想累着媳妇而已。她怀这一胎已很是辛苦,能将就的地方,何生就不愿意媳妇再劳累。
“我熬这粥有什么累的,昨儿的剩饭加点水,烧几把火也就行了。没什么好累的,往镇上有好长的路呢,你得吃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张惜花说话间,手脚一直不停的忙活。
灶上的火势慢慢旺起来,锅里的水约莫着很快就开了,熬粥得一直注意看着,锅子一开,里面的气沸腾时一冲上来会把粥水洒掉,那样粮食可不就糟蹋了。
粮食不易得,老百姓的老话说得好,‘糟蹋粮食可是要遭天谴的。’普通的农户,没有谁愿意去浪费粮食的。
除此之外,张惜花还洗了几个鸡蛋,一起放在锅里煮,等熟了就捞出来,这鸡蛋除了留下一个给榆哥醒来吃,剩下的两个是准备给丈夫路上饿了再吃。
喝粥容易饱腹,却不顶饿。这样有两个鸡蛋撑着,等他晌午时分家来,还可以赶上饭点。
何生就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帮忙看着火,并且一言不发地盯着张惜花,她围在灶台旁打转,在越来越旺的灶火映衬下,本就白净的脸蛋被熏得染上一丝红,此时白里透红令人瞧着很是可爱。
偏偏她话头还多,一会说着等爹娘起来怎样,一会又说等榆哥醒来如何如何……那鲜嫩的红唇一张一合,不由自主的,何生就想起来他品尝那张娇艳欲滴的唇时,每一次口齿间缠绵的芬芳。
何生喉咙滑动,突然道:“惜花……”
“嗯?”张惜花不解的偏过头。
何生板着脸道:“做饭就做饭,别说那么多话。”
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么严肃?张惜花十分的不明所以,一时想到可能是丈夫嫌自己吵,便很有点悻悻地闭了嘴。
张惜花闷闷地,总觉得自从怀孕后,自己的情绪就不太受控制,像现在似的,她就有点烦恼。因为丈夫从来没有表示过厌烦她说话。只一想到有一丝这个可能,她就开心不起来。
何生看她不开心的样子,犹豫了一会,才踌躇道:“我没嫌弃你。就是……就是……”
张惜花睁大眼等着他解释。
何生颇有一种壮士扼腕的架势,开口直接道:“就是说那么多话,你不觉得口渴吗?”
张惜花道:“我没觉得渴呀。”
何生清隽的脸上闪过一丝窘态,他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两只手腕,待瞥见一旁放着的火钳,像是突然找到事儿做了,拿起来往灶炉里扒了扒,又塞了两个木柴进去。
有了新柴填入,火势又旺了上来。
张惜花纳闷道:“我不是说不用放柴火了嘛。”
何生一时间无言以对。
张惜花噗嗤一声,笑了,打趣的说道:“你若在这儿呆得不自在,走开便是,我又没求着让你陪我。”
何生:“……”
不过,两个人这一唱一和间,何生自起床后心底那一丝挥之不去的隐忧终于散去,反正此行有没有弟弟的消息,家里的日子依然还得继续过。想开了,何生就没那么愁了。
何生随即笑道:“你让我现在走哪儿去?外边的天色还乌漆麻黑着呢。我哪儿也走不了。”
张惜花抿嘴一笑,道:“那就委屈你陪着我了。”
何生不自在地挠挠头,心想哪里来的什么委屈,媳妇儿定又在拿他打趣呢。
家里有两个灶台,用起来十分便利,这边熬着粥,那边已经热好了几道剩菜。
“可以吃了。”张惜花盛了一碗粥,将锅里的剩菜装盘,灶房里才烧了火,人呆着十分闷热是呆不住的,何生便早已经在门口支了一张小桌子。
何生道:“放着我来端。”
张惜花就让丈夫端饭端菜,她自个儿又整理出一只竹篮,捡了几样菜坛子腌的小菜,包好了放进篮子里,看着没啥可收拾了,张惜花就叮嘱道:“你到了镇上,记得去打一壶好酒。这上人家门,两手空空的怪不好意思的。”
本来昨天张惜花准备在村子里打壶酒的,不过村子里熬的酒味淡,劲头哪里及得了镇上专门卖酒铺子的东西。
况且何生与许淮因着曾经同窗,两人的情义向来不浅。许淮也知晓何家的境况,张惜花上门就没打算送贵重的东西,只捡了几样合适许淮胃口的小菜。
瞧着还算周到了,张惜花也就过去与何生一道用早饭。
何生吃东西的姿态虽然斯条慢理,速度却挺快,等张惜花喝完一碗粥,他已经吃饱了。
何生说道:”惜花,你慢点吃,能多吃一些就多用些。我先走了,趁着日头没出来时赶路,路上凉快些。“
”嗯。“张惜花指着那个整理好的竹篮,说道:”别忘记提这个,给许淮兄弟和嫂子他们做个下酒菜。“
何生依言将竹篮提起来,再稍作整理,提脚便往院门外走,清晨尚有一丝凉气,微风吹拂荡起何生的衣摆,渐渐地,那人影儿便没入了黑暗中。
张惜花瞧不见丈夫了,这才关了院门。
她回到灶房,先是将今早熬煮的粥用个大的陶碗盛出来,再打了盆水,陶碗放上去凉着。天气热了,公公婆婆、小姑都喜欢早起喝一碗冷粥,这么着,等他们起床,粥也凉透了。
瓢盆碗筷洗干净、灶台上的灰尘扫干抹净,待一切整理妥当,张惜花望一眼天色,心里估摸着还得挺久才天亮。于是她又打了一盆井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悄悄地进了房间。
床上榆哥那个小胖子,睡得很是香甜,他的小胸膛缓慢有序地起伏着,鼻子发出细细而绵长的呼吸声,张惜花伸手轻柔地探了一下儿子的体温,见只热出了一丝丝的汗,就让他继续睡着,自己个拿蒲扇过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为了省灯油,张惜花并没有点灯,她就靠着床榻边沿,支撑着脑袋眸光柔和地盯着儿子的睡颜,一边还拿着蒲扇慢慢给他扇着风。
农户日常的生活,都是琐碎而平凡,张惜花却非常习惯而依赖这种琐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如今嫁到何家已经有三个年头多了。
她的生活除开成亲当年干旱缺粮食有点儿波动,之后一直平静如水。何家人口简单,彼此相处融洽,周围邻里和睦,少有让张惜花感觉不顺心的时候。
唯有一项。也是家中小叔子失踪多年的事儿,张惜花与小叔子并没有相处过,人也没见过。要说什么情分,那当然是很浅很浅的。因此每每说到小叔子的事儿,她也无法真的与丈夫、公婆他们那般觉得十分痛苦。
她见不得关心的人难过。故而,张惜花当然十分希望小叔子能吉人天相,早日与一家人团结。
猛然听见县衙破获了特大拐卖人口的团伙,其实不止是何生担忧,张惜花自个儿心底也有一丝总化解不去的愁绪。
这愁绪来的莫名,张惜花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得到的是好消息。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何家人除了榆哥外,其他都起床了。何大栓只匆匆用了两碗粥,便急急忙忙牵了牛出去吃草,临走前,何大栓嘴里还叨叨的埋怨说:”哎!怎的今儿起得晚了!起得晚了呀。老婆子你怎的也不晓得叫我起来!“
何曾氏一噎,白了他一眼道:”只准你起晚了,就不准我也起晚了?这是哪家的道理。“
何大栓轻轻一拉牛绳子,牵起牛就跨出门,丢下话道:”我懒得理你的那些歪道理。再不走,新鲜的嫩草就该被鱼篓子割完啦!“
清晨凉快,养有牛的人家都会一早去放牛,不止牛吃草,鱼啊、羊啊都喜爱吃嫩草。下西村专门养鱼的那户人家,村里人都叫他鱼篓子,鱼篓子最是勤快,每天摸黑就周山满地儿的割青草喂鱼。对于何大栓来讲,鱼篓子割完草,家里的牛儿可不就没得吃了?
前年从何元慧婆家买的那头牛,早已经长得威风鼎鼎、犁地时更是力大无穷,春耕秋收都帮了家里老大的忙。何大栓恨不得当孙子似的伺候着,牛的毛色是纯黑,他隔开几日还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