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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杉挑了挑眉,这话倒不假,可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傅云杉居高临下睨着他,开口,“你说我将你们全家从亲戚家逼了出去,那是你什么亲戚?”
“是我妻子的娘……”话未完,方之行便顿住了,长着嘴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傅迎春本就是帝师府冒牌的重孙女,帝师府哪里是他的亲戚家!
“你说我指使我堂姐偷走了你们保命的银子,我父亲虽有一弟一妹,二叔却是庶子,且膝下只有两子,并无女儿,我哪里来的堂姐?”傅云杉上前一步,继续问道。
方之行张口就嚷,“谁说你没有堂姐?你爹以前被傅元收养,他大哥的女儿傅迎春就是你的堂姐,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得意洋洋,却在对上傅云杉冷笑的眸子时愣住。
“哦,原来你说的是为了冒充帝师府长孙,不惜对我们一家下杀手的傅明孝的女儿!”说着,眼神一冷,又补了句,“那个无媒无聘就与你苟合后来以妾身份嫁进你们方家的人!”
围观者一片哗然!
方之行额头冒汗,傅云杉紧逼上前,“你说是我废了你的双手,可敢说出是在何时何地因何发生的?”
“天……天启三十九年,八、八月二十二,在一个小巷子里,你……打断了我的双手!”方之行避重就轻说道。
傅思宗冷笑,“你怎么不说是你因为嫉妒我连考中了举人,心里嫉恨,带了人将我们堵在了酒坊门口,先将我的手给打折了!你怎么不说废你手的人是赶来救我们兄妹的人,压根不是我妹妹本人!方之行,你还有什么要歪曲的,尽管说来!”
已是怒极反笑了!
方之行微微瑟缩了一下,色厉内荏道,“她毁了我们方家在洛边和清河的生意……”
“珍馐楼和仁济堂是吗?”傅思宗笑,“一个榨干穷人银子不治病的无德医馆,一个逼人吃菜强买强卖的黑店,这样的店别说不是我妹妹做的,若真是她做的,我还要为穷苦百姓叫声好了!”
“你胡说!没钱看什么病,医馆本就不是做善事的地方!……”方之行强词狡辩,踉呛着从地上爬起来,傅思宗伸手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迎上方之行。
两人一般身高,一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怒目恨容,扭曲真相;一个锦衣飞扬,俊颜朗朗,清风霁月,分析事实。
所谓真假高下,立见!
周围一片寂静,片刻后,不知谁扔过来一块石子,“你爹娘没教你怎么做人吗?丢人现眼,还不快滚!”
“别脏了我们的地方,滚!”
“滚!滚!滚!”
高昂的声音让方之行吓的倒退了几步,一个鸡蛋嘭的砸在他散乱的头发上,顺着额前缓缓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傅思宗孔雀蓝的斗篷变的模糊,他似乎看到了第一次见傅思宗的时候,彼时,他一袭绸缎交领直缀,发以玉簪,正春风得意;而傅思宗则是一袭麻布衣衫,瘦骨嶙峋,因染了五石散快要死去。不过几年,他们位置调换,他春风得意,而自己……
辱人者必自辱之!
傅云杉冷笑。
方之行嗷叫一声,冲着围观的人群冲去,人群发出厌恶的惊叫,纷纷避开,他踉跄着跑了出去。
周围发出唏嘘感叹和低低的骂人声。
有些人凑上前来跟傅思宗打招呼,傅思宗始终笑着与他们说话。
王叔松了口气,欣慰的看着将妹妹护在身后的傅思宗,这孩子长大了!
傅云杉扭头冲王叔吐了吐舌头,王叔笑着摇了摇头。
一品居的伙计笑着请三人进店,傅云杉点了要的糕点,等糕点做好,三人再次上马车往回走,不用往城外赶,路程近了很多,不过两刻钟的功夫,马车就停在了傅府。
楚氏听到方之行去一品居门前堵了儿女的车,拉着傅云杉来回看了几遍,傅明礼叹了口气,“方兄为人温厚,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儿子,说话这般恶毒……”
傅小八怒气冲冲,“他敢欺负我姐,别让我看见他,否则,见一次我扁他一次!哼!”
“二公子放宽心,我们姑娘可是会武功的,别说一个方之行,就是十个方之行也碰不到我们姑娘一根手指头!再说,不是还有我的吗?”冬青笑嘻嘻的接话。
傅剪秋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妹妹,傅云杉抱住她的胳膊,眸若星辰,笑灿如花,“冬青说的对,如今我身负绝世武功,谁也奈何我不得!”
众人被她的插诨打科逗笑。
接着几日,迎来送往不少官场中人,一些勋贵之家看中傅思宗兄妹的才学聪慧送了年礼过来,各地的菜商大车小车为了来年的财路不要银子似的将东西往傅府送,傅家上下忙的团团转,封回礼送年货,直折腾到腊月三十才算消停下来,上午给留府的下人发了厚厚的过年红包,一群人无所事事静待大年除夕夜的来临!
两个院子的人都集中到了傅府,王啸和王凌兄弟俩耍着拳脚功夫与傅小八打在一起,两人竟连傅小八都打不过,王凌不愿意,扯着傅小八让他将自己会的都交给他们。
傅小八得意的朝傅云杉挤眉弄眼,等王凌求了三次才答应,三人不嫌累的耍出了几身汗也不罢休。还是傅云杉瞧天色渐晚,大红灯笼已点了起来,才催着几人去正厅吃饭。
吃过饭是守岁,几十号人在正厅围坐在一起,唠嗑的,打叶子牌的,规划未来生活的,纷纷攘攘,好不热闹。
女眷则都去了楚氏和傅明礼的院子,屋内放了炭盆,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聊着天儿,没多久,傅紫菀和两个孩子撑不住睡了过去,傅云杉坐在床头看着三张娇嫩的脸蛋,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前世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那是个女孩儿。
她记得医生指着胎照笑着对她说,“苏小姐的女儿还未出生就能看出轮廓是极好的,不知道出生后会漂亮成什么模样!”
她当时抚着肚子就笑了。
若陈尧没有背叛自己,若女儿能出生……
傅云杉笑了笑,一段从开始就是背叛的爱情,她怎么还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喉间滑出,傅云杉思眸一转,脑中将陈尧换成了楼重,若是楼重,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吧!
傅云杉一怔,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楼重的信任已到了这个地步,正要去深究,耳边传来姐姐的轻笑,“发什么呆呢?快来,外婆出了个谜语,我们都猜不到,你来猜猜看!”傅剪秋笑着看她。
她扬眉一笑,起身,“什么谜语竟然能把一屋子的才女都难住?”
两个表姐齐齐发笑,妹妹楚玉鸾撅着嘴,娇嗔道,“奶奶说是打一戏曲行当,我们可从没听过戏,哪里知道里面什么行当?杉儿,你来!”
“你们总得告诉我是什么谜语吧?不然我怎么猜?”傅云杉被傅剪秋推过去,两姐妹一人抓了她一只手将她拉坐到中间。
楚栖月笑着道,“谜语很简单,你听好了,一日之计在于晨,猜一种戏曲行当。”
“一日之计在于晨?猜一戏曲行当?”傅云杉蹙眉深思,眼睛突然一亮,“有了!”
一群人齐齐看着她,傅云杉眨巴眨巴眼,去看眉眼都带着笑意的楚外婆,“外婆,是不是旦角?”
“啊?旦?一日之计在于晨!真是旦啊,早上的意思!”两姐妹怔怔的,面面相视,又齐齐转头去问楚外婆,“奶奶,是旦吗?”
楚外婆点头,两姐妹泄气的看傅云杉,这丫头怎么这么聪明,一猜就能猜到,她们可是猜了好一会儿呢!结果还没猜对!
两姐妹不甘的闹腾着傅云杉,傅云杉连连求饶,“我保证,下一个即使知道我也不说了……”
惹的两人更是伸了手往她脖子里钻。
傅桔梗眼羡的看着她们表姐们笑闹,傅剪秋拍了拍她的手,傅桔梗露出一个笑容。
傅鸢尾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剪秋姐。”
屋内一阵欢歌笑语,其乐融融。
临近午时,鞭炮声响起,远远近近的,此起彼伏,众人抖擞了精神,几个姑娘回房换了新衣服,披了新斗篷联袂出了院子,去正厅吃年夜饭!
灶房也已开始热饭,大盘小盘的菜端上了桌,诺大的正厅摆了十几桌,傅云杉一家、楚外公一家、王叔一家、四伯和六叔两家分别坐在正中两张桌子旁,周围围坐着王叔从清河带过来的建造团队和两府的下人和管事。
傅明礼作为主人,当仁不让举了杯,众人纷纷举杯,连小轩儿面前也被摆了一杯,还被他牢牢抓在手里,嗷嗷叫着往嘴里倒,傅剪秋夺都夺不下来,傅云杉好笑的看着沾了酒的外甥瞬间酡红了脸,醉眼迷蒙的嘻嘻笑着看桌上每个人,最后似害羞一般钻到傅剪秋的怀里,“娘,觉觉……”
傅剪秋哭笑不得。
奶娘忙抱了他下去。
傅紫菀咕噜着眼睛转了几圈,瞧见没人注意自己,偷偷拿了轩儿的酒杯抿了一口,立时叫了一声,“啊!好辣……”张口喷了出来。
众人哄堂大笑。
楚氏伸手点着女儿光洁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给她倒了杯水,傅紫菀讨好的笑了笑,“我就是好奇……”
王叔端了酒要敬傅云杉兄妹,感谢他们给他这么一个光宗耀祖的机会,被兄妹俩拦了,傅云杉笑嘻嘻的说,“王叔,你忘记了这建筑队我也投了银子在里面呢,公主喜欢我设计的图样,能盖出图样上房子的人除了咱们建筑队,天启可再无第二家!公主自然首选咱们队伍了!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傅思宗接着举杯道,“诸位,让我们一起举杯,祝愿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强大,成为天启第一建筑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厅中呼啦全站了起来,举着杯子嗷嗷,“第一第一……”
王叔哈哈大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俩孩子……”
他要是也有这么一双聪慧的儿女该多好!
王叔看了眼嘻哈着跟小八套近乎的两个儿子,摇了摇头。
低声跟傅明礼嘀咕了几句,傅明礼得意的挺了挺胸,与有荣焉的看着一双出色的儿女,笑脸上满是骄傲!
一起吃过年夜饭,傅思宗带着弟妹一行去挨个拜年,一通头磕下来,收获了一堆红包,傅云杉笑嘻嘻的回房和冬青挨个拆,或十两或八两或六两,凑到一起居然有百两之多,傅云杉乐的将红包归到一起,专门放到梳妆匣的最里面,看的冬青吃吃笑。
有小丫头过来传话,楚二姨请她过去打叶子牌,傅云杉正要答应,却听房顶传来异动,她和冬青互视一眼,拒了小丫头,让她回去转告楚二姨,她有点累,想歇息了。
小丫头安生的走了,傅云杉朝冬青使了个眼色,她今日是放了那些黑衣卫和索罗门的人一天假期的,房顶还有异动就不寻常了!
冬青点头,悄然从微敞的门中猫身出来,飞身上了房顶,只听她惊呼一声,下一刻就飞了下来,惊喜的探进一颗头,“姑娘,你快看是谁来了!”
傅云杉一怔,入眼处,冬青已退到一旁,一道颀长的人影走了进来。
大红的雪绸斗篷边缘掐着白色的狐狸毛,衬着肤若凝脂的白玉容颜,长眉浓若泼墨,凤眸深邃明亮,薄唇勾成绝代,一身尊贵气质怎一词风华可形容!
傅云杉有一瞬心颤,笑着上前,再自然不过的接过他解下的斗篷,抖了抖挂到衣架上,讶然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用守岁吃年夜饭吗?”
“守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