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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杉压下心里的困惑,几步走到床前,“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傅妹妹,原来是你。”柳月眉侧头露出一个笑容,“怎么这会儿来了?”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不止,傅云杉一眼瞧见孩子的脸憋的有些红,柳月眉一只手轻轻的拍在孩子的襁褓上,一下一下的,却丝毫作用也不起,傅云杉拧眉,“她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傅姑娘,求求您,给我家小姐和小小姐请个大夫吧!”床边伺候的小如噗通一声跪在傅云杉脚下,双手抓着傅云杉的斗篷边,“我家小小姐染了风寒,小姐月子没坐好,身子有些虚,这两日又照顾小小姐,也病倒了,我们的银子都……”
“小如……”柳月眉打断小如,朝傅云杉笑笑,“看大夫抓药都是耗银子的,我手里一时空了,傅妹妹若是方便……”
想到未到落锁时间就上了锁的大门,空荡荡无一人伺候的院子,眼神闪躲非要跟进来的李婆子,傅云杉眼底闪过恼怒之色,伸手将小如扶了,“来人,请南先生到沁芳园来一下。”
“是。”屋顶有人轻声应了。
傅云杉从袖笼中取了一个荷包递给小如,“我今日从宫中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屋,身上带的银子不多,过一会儿我再送些过来。”
“使不得!”柳月眉摇头,“咳咳……”却开始猛咳起来,小如忙放了荷包去倒水,傅云杉瞧见那水一点热气都没有,伸手接了,暗下催动内力,送到柳月眉唇边时已冒起了眼,柳月眉看了她一眼,眉眼清婉,笑了笑,就着她的手喝了水。
小如接过杯子瞬间瞪大了眼,看看傅云杉又瞧瞧桌上冷冰冰的水壶,傅云杉抿唇一笑,“小把戏,我去找人帮你们弄些热水来。”
不等柳月眉和小如二人说话,傅云杉起身撩帘出门,房门外齐刷刷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两个丫头眼睛都很大,看着傅云杉骨碌碌的转,看得出都是有心眼儿的人,两个小厮垂着头,看不到神色。
傅云杉瞧了四人一眼,淡淡道,“柳姑娘需要热水,去烧些来。”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两个小厮忙出声应了,拽着两个女孩儿朝不远处的小灶房走去,傅云杉听到其中一个丫头问小厮,“刚才那是谁?穿的衣服好漂亮,那个斗篷看上去很贵的样子……”
“小声点,那就是傅三姑娘!”
“哦,原来就是她啊!切,你们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她家的奴才,咱们是六皇子的人……”
“哎呦,小姑奶奶快住嘴,你想惹祸上身可别连累了咱们啊!”
“胆小鬼!”
冷风直吹过来,单薄的门帘被风吹的簌簌响,一旁的屋子,厚厚的门帘被人撩起,冬青从里面走出来,瞧见寒风中的傅云杉,忙疾步过来,把她的斗篷拢在一起,“三姑娘,你怎么不进屋,外面这么冷……”
“冬青,那李婆子也是楼重原来的人?”傅云杉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
冬青怔了怔,点头,“都是院子里以前的粗使,李婆子以前是在菜园种菜的,两个丫头平日也只是做些洒扫的工作,两个小厮以前是马房的。这院子自楼公子送给咱们住以后,院子里的人也就都留了下来。”
傅云杉看着围在一堆的丫头小厮,点了点头,“去找我姐姐,跟她要檀香过来,让她来这里先照顾柳姐姐的起居。”
“是,姑娘。”冬青应了,又听傅云杉道,“再把绿荷叫来给她打下手,这院子里不要留男丁了!不方便。”
冬青点头,“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傅云杉看着冬青出了院子,那边灶房有人出来,拎了一个大壶往这边走,瞧见傅云杉行礼,“傅姑娘,您要的热水好了。”
“嗯,给我吧。”傅云杉眉眼轻抬,伸手去接小厮手中的壶,小厮退了一步,笑道,“姑娘手嫩别被热水烫着了,这些粗活小的们来做就是。”
说着,竟想越过傅云杉进房里去。
傅云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难怪柳姐姐不要他们伺候!她一个妇人还带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屋子里满是婴儿和奶水的味道,哪里是能让一个陌生男人出入的地方!
是她疏忽了!
傅云杉眼眸一冷,伸手夺过小厮手中的水壶,“不用了!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正房!”
小厮怔了怔,看到傅云杉眉宇间的怒气,不明白哪里做错了,悻悻的退了回去。
傅云杉进屋,刚将热水换过,南幕和顾淮扬一起来了,身后跟着冬青和檀香、绿荷三人!
顾淮扬进来就抱拳,傅云杉抬手止了,“有话一会儿说,南先生,劳烦你帮柳姐姐和孩子瞧瞧。”
南幕抱拳,为柳月眉和她的孩子号了脉,走出内室对傅云杉道,“柳姑娘似月子没坐好,身子有些虚,我开些药调理一个月应该就能好了,婴儿是喝了她的奶水引发的病症,最好还是停了母乳喂养,或者不让柳姑娘喂……”
傅云杉表示了然,南幕顿了口,提笔开了药方,檀香接过,跟着出去抓药不提。
傅云杉吩咐了绿荷好好伺候柳月眉,带着顾淮扬和冬青三人走出院子,“顾叔,将这院子里的人先带到其他院子里去住。另外,你去留意一下,城里可有大院子买卖的,挑个地段清静的买下来,咱们尽量在年前搬出去。”
“姑娘……”冬青急忙开口,傅云杉摆手,冬青不敢再说。
顾淮扬脸色一慎,点了点头,“好。这事……要不要先跟楼公子说一声?”
傅云杉想了想,摇头,“先不用,等确定好搬家时间我亲自去跟他说。”
几人被带走时一脸不情愿,说什么“我们是六皇子的人,你们这样呼来喝去的……”
冬青气的差点出声骂人了,真是给六皇子丢脸!
傅云杉理也没理,吩咐冬青去将她们门上那厚门帘摘了挂到柳月眉这屋,撩帘进到里面。
小丫头已经苦累了倒在被窝里睡着了,眼角还挂着一滴泪,傅云杉看的心疼,埋怨的看柳月眉,“柳姐姐怎么跟我这般生疏起来,生了病你能捱,孩子这么小怎么能捱呢?!”
“都是小如不好!”小如在一旁眼圈通红,“我要照顾小姐和小小姐走不开,就拿了银子去拜托李妈妈和两位姐姐,谁知道她们……”
“小如,给傅姑娘倒杯水喝……”柳月眉朝傅云杉一笑,“你帮我们的已经很多了。”
傅云杉看着她眉间那抹浅淡的笑,心里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要跟姐姐说……我今日刚从辽东府回来,进宫谢了恩,回来路过一品居的时候看到了几个人……”
柳月眉看到她的神色,温柔一笑,轻咳两声,“是方家的人?”
“什么事都瞒不过柳姐姐!”傅云杉淡淡一笑,“方家两兄弟不见踪影,方老爷病重,方夫人成了彻彻底底的村妇,傅迎春好像被他们卖去了青楼,傅半夏怀了方之行的孩子,被他踹了几脚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下来,如果保不住……她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再生育了!方之行堕落成性,早已不复昔日翩翩公子模样!”
说完,傅云杉一叹,与柳月眉对视,两人相视一笑,眉眼间却都流露出太多笑意。
“姐姐还是放不下吗?”
“傅妹妹,你说的对,这世间原本就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柳月眉语气平淡,垂眸看着被窝中的女儿,面色温和慈爱,“当初,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放不下小意被傅迎春和方家人害死的恨,却在将方家从清河赶出去时就放下了;在帝师府,听到方夫人说保大不保小的时候我也以为我做鬼都不会放下这段血仇,却在看到女儿平安呆在自己怀里时,什么都不愿去记起了……”柳月眉抬头,眉眼清丽如画,“傅妹妹,他们如何再与我不相干,我只想带着女儿一生平安快乐的活着。”
傅云杉点头,眉眼轻弯,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柳姐姐,你终于走出来了。”
“谢谢你,傅妹妹!”
“该说谢谢的是我,若不是你在方家从中挑拨,方之行他们又怎么会这么快受到应有的惩罚!”
两人相视一笑。
“傅妹妹,我想身体好一些跟你学做生意,如何?”
傅云杉摇头,“我跟顾叔商量好要另外买宅子搬出去住,这里毕竟是六皇子的别院,暂住可以,常住不合适。”怕她多想,傅云杉特意解释了一番,“反季节蔬菜这块儿肯定离不了顾叔,柳姐姐不妨留在宅子里,帮我照看着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又不用出头露面,如何?”
柳月眉眼睛微微一亮,眸中隐隐有水光流动,“好,傅妹妹想的周到。”
“柳姐姐以后还是叫我杉儿吧,傅妹妹这称呼感觉不怎么亲切!”傅云杉眯眼笑。
柳月眉点头,“好,杉儿妹妹。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
小如左右看看,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奴婢替我家小姐和小小姐谢谢傅姑娘大恩大德!”
虽然觉得自家小姐转眼成了别人家的奴婢有些委屈,但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傅姑娘家的,这已是最好的办法!
傅云杉笑着将她扶了起来,介绍了绿荷和檀香给她认识,告辞出了院子。
冬青忙迎上前,“姑娘,一定要换宅子吗?你不喜欢原来的那些人,将他们都赶走就是了,为什么……”
“冬青,如果我们今天没有来,柳姐姐和她的孩子会如何?”傅云杉不答反问。
冬青一窒,柳姑娘病成那样,婴儿也满脸潮红,看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若姑娘没去,那……
冬青泄气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傅云杉笑了笑,“走吧,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哥和爹娘他们呢!”
“是说大公子的婚事吗?”冬青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傅云杉但笑不语。
傅思宗的房间,灯亮着,两个身影临窗而坐,傅思宗正轻声解说着什么,傅小八的脑袋歪着在看他,傅云杉心底满是柔软,抬手轻叩了叩门,门应声而开,是白蔹。
看到傅云杉,白蔹垂首行礼,傅云杉笑着走了进来,对窗边榻上的两个人道,“哥哥,小八,你们在说什么?”
“说到论语中的几句,小八不很明白。”傅思宗温温一笑,看了眼妹妹,眉头微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小心着凉了。”
那边小八已从榻上下来,将傅云杉拉到了榻边,亲倒了一杯水,接了傅云杉怀中的暖炉,“炭都不暖了!白术,帮姐姐再换几块炭。”
白术笑着应了,接了暖炉去换,白蔹引了冬青坐在炭盆边,又端了另一盆炭放到傅云杉身边。
傅云杉低头,将整个脸都冲向氤氲的茶杯,贪婪的汲取着里面的温暖,好半响才仰头灿烂一笑,“大哥,我还没恭喜你,恭喜高中状元!”
傅思宗一怔,看着妹妹的笑颜也露出微笑,“是谁说要验证我当状元的?临了临了跑到辽东去了!”
傅云杉嘻嘻笑着,凑过去抱住傅思宗的胳膊,轻轻晃着,“好大哥,杉儿错了,杉儿认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别像二姨一样揪着不放啊,我今天已经被二姨数落了不下二十遍了……”
“三姐下次再去带上小八!”小八在旁边嘟着嘴,眼中又是担心又是心疼,“我跟师傅学了制药,师傅这几个月将手里所有的方子都交给了我,一些我不懂的,他还特意写了下来,让我没事琢磨!我现在已经会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