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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娘子……”
“楼重……”傅云杉心里难受,楼重在她的记忆里从来都是一袭飞扬招摇的大红衣袍,高高在上,为所欲为的纨绔模样,她何时见过他这般虚弱甚至需要靠着人才能起身的样子?!
楼重本想捉弄她一番,没成想看到她这般模样,忙正了神色,想退出她的怀抱,不成想身子真的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栽去,傅云杉惊呼一声,伸手抱住他,却因他用力过猛,两人同时往地上栽去!
落地那一刹,楼重反搂住傅云杉的腰,将她置放在自己胸口,肉与石块撞击发出沉闷声,楼重低沉一笑,胸膛微微震动,“丫头,你这算不算投怀送抱?”
傅云杉却没接话,脸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震动,好一会儿,才抬头朝楼重笑了一笑,郑重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完,起身,艰难的将楼重从地上扶起坐在床边,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轻声道,“你先在这里,我去打点水给你净脸。”
楼重点头,俊朗的脸庞满是笑意,唇角甚至勾了邪笑,“放心,我不会跑的。”
却在傅云杉走出房门的刹那,收了全部的笑,一脸疲惫,身子软软的靠在床头。
卫九和常寺去城门口要了傅云杉需要的药草,李怀仁得知楼重染了瘟疫,跪在城门口嚎啕大哭,再听到治除瘟疫首先要烧去染病腐烂的尸体,立即命人去挖掘,将尸体堆放在一起,进行焚烧!
城外人多,不过两天就将那些尸体烧了干净,又听傅云杉的弄了消毒的石灰粉洒遍经过的每个地方,连曾经埋尸的地方都洒了不少!
可城内,自从楼重染了瘟疫之后,那些百姓就再也不露头了,既不表示同意烧尸体也不出来反对,就这么跟楼重四人僵持了起来。只有那个名叫小蝶的小姑娘每日会端了或红薯或土豆或菜汤送来,常寺几人谁也不吃,只每日去城门接李怀仁在城外做好的饭菜拿进来给楼重吃。
傅云杉将临走时司命炼制的药丸都拿了出来,和卫九专心研究了一番,无果后,放弃。
她一心一意的照顾楼重的病,卫九就在旁边打下手,在她困顿时帮她记下服下药方汤药后的症状和大概温度。
楼重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无力,到第五天,他竟比往常晚醒了两个时辰,傅云杉已经换了第八个方子,看着他的睡颜,决定换第九个方子。
卫九脸上早没了笑容,脸色沉下来竟与洪德帝有了七分相似。
常寺对傅云杉横鼻子竖眼的看不顺,除去记录病症和喂药,其余时间都不让她近身,傅云杉自不必理会。
晚上,傅云杉守夜,喂了楼重第三次汤药后,卫九接了她的手让她去补眠,傅云杉没再计较,缩在屋内另一张临时弄出的床上和衣睡了过去。
半夜,楼重突然醒了,卫九一喜,就想去唤傅云杉,却被楼重拦了,“老九,六哥从未求过你什么……”
“六哥!”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卫九连连摇头,“傅云杉说这里面肯定有服药能治瘟疫,她见过古书上有记载的……”
楼重虚弱的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老九,帮我把她带走!若我……”
“爷!”楼重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惊喜的跑过来,脸色憔悴,双眸满是血丝,“爷,您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我还给您温着饭……”
“不行!我不答应!”卫九摇头,侧眸看了眼沉睡中还皱着眉头的傅云杉,“她也不会答应的。”
常寺一怔,察觉到二人的动作和表情,顺着看了过去,瞬间就明白了爷想做什么,声音一下高了起来,“爷,您想放傅云杉走……”
楼重双眸一冷,瞪过去,常寺忍着气顿住了话,楼重道,“常寺,你也走吧,回去当你的五少爷……”
常寺噗通跪倒在地,膝行到床头,拼命摇头,声音略带了哭腔,“爷,奴才错了,您别赶常寺走……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爷要是有个万一,哪里来的以后……
常寺悲从心来,七尺的男儿眼泪忍不住的唰唰往下落,“爷……”
卫九拍着他的肩膀,眼圈也是红的吓人,“六哥,你不会有事的,傅云杉说了一定会治好你的!”
“把她带走……”楼重坚持。
他心里一直存着侥幸,万一那丫头手中的方子真有能治好瘟疫的良方,自己这一趟就是因祸得福,即使治不好……他也没什么遗憾,以前没有,不过现在……
他扭过头看了眼那让他缱绻不舍的容颜,似要把她牢牢刻在心里,良久,合了合眼,又睁开,“老九,答应我!”
卫九哭了,“六哥……”
“爷!”常寺抽泣,难过的不能自抑。
楼重盯着卫九,卫九摇头……
两人僵持的足有小半个时辰,眼看楼重支撑不住,卫九落着泪点头,“好。”
“常寺,去取纸笔。”
等常寺取了纸笔,卫九扶他起身,他就着昏暗的油灯颤抖着写了一封信,卫九看着信上的内容,心一阵阵难受,回头狠盯着傅云杉看了几眼,心里似在做考量!
“若父皇要下旨迁怒帝师府和那丫头的父母家人,你把这封信拿给父皇看。”
卫九点头。
等楼重写好信,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他浑身因用力如洗过澡一般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双眼迷离,卫九心里害怕,将傅云杉煮在灶上的药又盛了一碗喂楼重喝了,楼重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常寺抓着信恨不得一把撕了,可低头看着自家爷的模样,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卫九盯着傅云杉的睡颜,脑中竟然有了疯狂的念头,若六哥真的去了,他就替六哥娶了傅云杉,照顾她一辈子!
这个想法把他吓住了,他拼命摇头想把这念头甩出去,六哥是他最爱的六哥,他怎么能夺六哥喜欢的人!他真做了成什么人了!
傅云杉朦胧中感觉到有人看自己,昏沉着睁开了眼,就瞧见卫九正盯着自己露出惊骇莫名的表情拼命摇着头,而常寺则跪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张纸愣愣发呆,脸上疑有泪痕滑过。
泪痕……
傅云杉一惊,猛地从床上下来,几步跑到楼重身边,伸手往楼重额头覆去,常寺抬手打掉她的手,双眸冰冷,一张娃娃脸上满满的全是肃杀之气,“傅云杉,你配不上我家爷!你配不上……”
傅云杉抬手点了他的穴,越过他去摸楼重的额头,一手放在自己额头上,两厢比较之下,她眼中露出狂喜,“开始退烧了!”
卫九和常寺同时一窒,就看到她去扒楼重的衣袍和鞋袜,同时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楼重摸了楼重腋下、腰侧、脚底几处的温度都有小幅度下降后,长长的松了口气,掏出药方和前几个药方做了对比,了然道,“烧退了就好,再吃一些解毒丹,应该就差不多了。”
“解毒丹?”卫九凑过来,不解。
傅云杉抬眸看他,带着血丝的黑眸满是笑意,“这瘟疫是病毒性的,想来是我先前的法子有误,解毒和降温应该同步进行才是。”
“病毒性的?”卫九疑惑,“父皇不是将六哥的娘亲遗留给他的五毒丹给他了吗?五毒丹可解天下奇毒,百病不近身,怎么会染上病毒性的瘟疫?!”
傅云杉心里一动,抬手解了常寺的穴,常寺眼睛通红,瞪着傅云杉,“总共就那么一颗,我家爷想都没想就拿给你吃!还怕我阻拦,点了我的穴!傅云杉,你知不知道我家爷刚才好不容易醒过来还惦记着让九皇子带你离开这里?!让皇上饶了你全家!你自己看!”
卫九下意识不想让傅云杉看到,手还未伸过去就猛的收了回来,往后退了两步。
果然……
“只有一颗!”傅云杉皱眉,心里五味杂陈,想到他给自己五毒丹时那般漫不经心的模样,故意说自己在皇帝面前说过的话迷惑自己,告诉自己他吃过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吃!
傅云杉垂眸看了楼重一眼,接了常寺手里的信,看起来。
看完信,傅云杉笑了,常寺气的恨不得上去咬她两口!挖她的心出来看看是不是红的!
傅云杉低头看着床上一脸苍白却仍掩饰不住妖魅姿容的男人,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一颗一颗如断了线的珠子,滴在楼重的脸颊边,顺着脸颊滑落到他的脖颈里。
这男人临死将她所有的退路都安排好了,甚至连她一直惦记的帝师府和楚侯府旧案的事,他都在信里求了皇上,他平日那般高傲不可一世的人却说着那么低声下气的话去求他爹!
傅云杉的心口忍不住颤抖起来……
论语有言:人之将死其言也真!
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也真的是个傻子!
她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有前世的记忆和药方做后盾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可他连仅有的一颗五毒丹都给了自己,就敢跟着来?简直就是送死!
可想到他舍命来陪的那个人是自己,傅云杉就忍不住笑,心里一阵一阵的酸软,一阵一阵的心疼……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值得他这般付出?
他是受皇帝宠爱的六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他想,这天启的天下都可能是他的,他怎么会为什么会看上这般平凡普通的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前世寻寻觅觅,追了那么久却被它伤的最深,甚至因此丧了命!所以,她这一生早做了打算,绝不牵扯儿女私情!
说她对前世的创伤念念不忘也好,说她不想再经历一番情劫也罢,楼重这番心意,她注定是要辜负的!
微微垂了头,凑近他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哭笑道,“真是个傻孩子!”
说罢,起身,对退到门边的卫九道,“九皇子,按照药方继续煎药……”她边说边走到带的瓶瓶罐罐旁,从中拿了一个瓷瓶递给他,“记得将这个解毒丹化了水喂给他喝,等晚上我再来看效果!”
说完,抓了药方和另一个颜色一样的瓷瓶朝院子外走去,卫九张口,“天还没亮……”话一顿,看到院子里已经是大亮的天儿,便没有再说下去。
熬了药,常寺扶着楼重喝了,又将解毒丹兑了水喂给他,待到傍晚,第三次喂下解毒水后,不过半个时辰,楼重就醒了过来,神色明显有了改变,卫九去摸,额头的温度与自己已是一样的了!
不由红了眼眶去叫,“六哥……”吓死他了!
常寺也抹着眼睛,“爷,您可醒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丫头呢?不是让你带她走吗?”楼重急道,一双眸子直勾勾看着卫九。
卫九还未出声,常寺就破涕笑,“爷,是傅三姑娘昨天那个药方管用了,您昨天就开始退烧了,傅三姑娘又拿了解毒丹让我们兑了水喂给你喝,谁知效果竟然这么好!”
楼重的脑袋晕沉沉的,看着常寺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那丫头的方子真的有效?”
卫九和常寺同时点头,楼重扬眉,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这丫头,怎么就那么聪明!”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你醒了?”门口,一抹翠色身影出现,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看着楼重轻轻笑了笑,走过来,拭了拭他额头的温度,唇边漾开一抹开怀的笑容,“烧退了,再配着解毒水喝两天应该就无碍了。”
楼重眉眼弯起,笑的十分开心,“丫头,辛苦你了。”说着,伸手想去碰傅云杉的发辫。
傅云杉轻轻摇头,借势避开了楼重的手。